第30章 死局

第二十九章死局

萧长宁这几日因公务繁忙，一连小半个月都没去顾府看望病号，日日在营中指导着几个新人训练，看着他们被老兵训得鬼哭狼嚎，又给萧清越和观澜阁安排了额外的差事，忙得连饭也没顾得上好好吃。倒是今日顾焉明让崖英送了信过来，说乌落醒了。

看了信，萧长宁安排好营里的事务，第二天就快马加鞭地赶回了都城，一盏茶左右的工夫就到了顾府后门，让崖英把马安置好，她自己快步冲到了顾焉明所在的岁暮院。

好久没来了，岁暮院还是一如往昔的安静，顾府占据了都城最好的地角，可在后院却把这所有的热闹都挡在了外面，“恒言！”只有她敢在这院子这么喊了，上一次那个敢大声吆喝的还是顾相。

人还没到顾焉明就听着声了。“慢点，没人跟你抢。”话音刚落顾焉明听见萧长宁肚子的咕噜声，不禁蹙起了眉头，“又没好好吃饭。他在厢房，你先去，我等会就回来。”

萧长宁一进屋差点被顶出来，一股子杂七杂八的药香，“他们这是给灌了多少药。哟，醒啦。”

“没死透，让顾大少爷给折腾回来了。”听着乌落还能打趣，萧长宁就知道这算是好了一半。看了一眼乌落，他眼神里早就变了，有杀气，也有无可奈何的绝望。萧长宁自顾自地扯了一个凳子坐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还没进嘴就被匆匆赶回的顾焉明抢了过去，示意让她先吃饭再喝。

萧长宁自知犟不过他，只得先塞了一口，嚼了几下口齿不清地对乌落说，“那先说你的事情吧，兰公子。”

此话一出，屋里的三人脸色都变了，顾焉明倒是没什么，他袖口里还藏着一瓶毒药，只要他想，没人能活着走出这个屋子。

还是萧长宁开口打破了僵局，“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不然你也不会抱着那个跑回大梁。”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乌落床榻里面放着的那个罐子。“放心，这里是顾府后院，恒言爱清静，就算附近有不该出现的人我也能察觉到，说吧。看我能帮你点什么。”

“郡主殿下，我要杀了乌孙王庭的所有人。你能帮我吗？”乌落半躺在床上，可惜他眼底的疲惫与泛白的嘴唇撑不起任何带有攻击性的话语。

头一次听着乌落这么严肃地称呼自己的爵位，萧长宁觉着浑身不自在。“所以罐子里的是你什么人？”

“是我娘。”乌落看向罐子的时候，明显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悲伤笼罩，“我救不了她，我只能把这样的她带回来。”乌落深吸了几口气才又开始讲述他的遭遇，“我是兰氏的庶子，无权无势，我根本救不了我的母亲。我根本不能想象她在送我出门买卖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是淳叔亲自动的手，他没有赴约的那天，就在乌孙王庭，当着兰氏人的面，当着所有人，把我母亲当作祭品推进了火海，我说他们怎么看见我带着金银回来了没有惊喜只有惊恐呢，呵。”

在萧长宁的记忆中，乌落从来都是翱翔于天际的雄鹰，是奔跑在草原上的骏马，快活又自在，谁也不曾想到，这样的人现在只能抱着个罐子静静的流泪。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默默看着。

“这，我打是能打，若我不是郡主，我现在就能把那个什么淳叔的头给你提回来，可现在我。”

乌落抹了抹脸上的泪，“我明白，所以啊，长宁，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了。”

又是一阵死一样的寂静，顾焉明盯了乌落好一阵突然开口，“你是只想要他们的命，还是想让他们在你面前不得不低头臣服。”

这两句话翻起的波澜可不小，两道目光齐刷刷看向顾焉明，异口同声地说，“你有办法了？”

顾焉明站起身，“毕竟你给我当了这么长时间的药人，我也不能亏待你，卿卿，咱俩出去找人商量一下，乌落你，歇着吧，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司棋说。”顾焉明说完就拉着萧长宁出门了。

“你真有办法了？还有药人是什么东西？你拿他试药了？”萧长宁一手被牵着，另一只手还不忘往嘴里塞刚才顺手拿走的吃食。

一顿折腾之后，直到晚膳时，萧长宁都在惊讶顾焉明的行动力，“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他们全提溜过来的？”

顾焉明只回了四个字，威逼利诱。

箫开一坐下就跟孟珧捧着本菜单在挑，萧清越还在跟萧青云商量什么事。只有萧长宁一手撑着头，一手在对着问荆的外衣比划，“王府又不是短你开支了，朝廷也给你俸禄来着，赶紧去做件像样的衣服去。”

“我这是仲元给我买的，多好。”

“好什么好，你弟说什么你都觉得好。”两人争了一会，菜上齐了才入座。

萧清越最先开口，“你把我从乐坊拽出来就为了跟这几个吃顿饭？”

“卿卿，先把你知道的整理一下。”顾焉明没理他，只把头转向萧长宁。

“乌落是乌孙国贵族乌落兰氏的庶子，在外他都只以姓为名，而且这些年乌落兰氏都被简化成单姓兰，所以我之前也没想起来。”

“兰氏在西域可是大贵族，”孟珧接上话，“他们家世代稳坐王庭的第二把交椅，家族以雄鹰为徽，近些年，乌孙的汗位继任也多与他们有关。”

等到孟珧说完，萧长宁抬头看没动静，伸腿踢了萧清越一脚，萧清越吃痛连忙补充，“观、观澜阁拿到的消息是，现在乌孙内部分成主战和主和的两派人，两边因为都是部族首领带头，所以目前来看是势均力敌。兰氏是主战派，如今兰氏由乌落的父亲兰岳做主，但族人也有少许不服，他母亲就是因为想劝和被兰岳直接下令扔进了火里，之后他族人看着家主的决心，也不敢再多说话了。”

“那怎么整，咱直接打过去给乌落报仇？”箫开说完，众人该吃吃该喝喝全当他没说过话，萧青云在自己盘子里用力插了一大块肉给他捅进了嘴里。

“卿卿，还记得咱俩走的时候我问过他什么吗？”

“问他是想要人头还是想羞辱他们。”萧长宁想了想，“他选了？什么时候选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在你后面出门，他给我比了个二。”

萧清越刚饮下了一杯酒，烈酒入喉，刺激着喉咙也刺激了大脑，“你不会是想”

“二公主不是还在择婿，左右公主看不上大梁这些人，嫁过去还得守世家条条框框的规矩，不如招个赘婿，万一成了，乌落以后就是驸马都尉，正四品，这里边只有卿卿能压他一头。”顾焉明边说边给萧长宁布菜，萧清越见状感叹，“亏我跟你是亲戚，以后你敢算计我我就去跟妹妹哭，我让你不得安生我。”

顾焉明勾了勾嘴角，“现在我可不敢算计你，不然你把你妹妹扣在家里我就得不偿失了。”萧清越低声骂了句没一个有良心的，又看着箫开和孟珧只顾着吃，也不知道是一时酒劲上头还是怎了，头疼得厉害。

“让观澜阁召回的高手怎么样了？”萧清越回了句还在路上，顾焉明顿了顿又说，“公主的比武招亲陛下也快定下了，萧清越，你有空去趟宫里，找人先跟公主说明一下情况。问荆你做好准备，说不得你得上场帮忙。青云你看紧皇城周边的人，乌落不知道回去的时候看见了什么，他身上的伤绝不是一天形成的，只怕追杀他的人还没死心。然后孟珧，公主可能随时召你进宫陪伴，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把握好。”

众人听完只点头，只有箫开，“我呢！我呢！”

许久不说话的萧长宁夹起一粒花生甩到了箫开脸上，“你给我回大营好好训练，万一时瑛不答应你就给我自己打过去，再叨叨我让姜零弄你。”听见姜零的名字箫开这才瘪了气，安静吃饭。

顾焉明觉着这里面有事，坏笑了下问萧长宁缘由，“姜零是谁，什么人能让萧大公子这么害怕？”

萧开敢怒不敢言，他现在谁也惹不起，只能一个劲的吃饭装透明人。

“这次我营里新招的，特壮实，训练也积极，萧开又爱去撩人家，姜零回回把他按地上揍一顿。”

萧清越转头看向问荆，“多壮，你也打不过？”

问荆摇了摇头，“穿上厚衣服看着都差不多，我看过他们私下玩摔跤的时候脱过一次衣服，比我壮，赤手空拳我可能真有点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