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你到底是谁

“什么叫如果不是，那肯定不是，没跑了。谭小姐的爹和侍女都说了不是，那肯定就不是了。”

叶钩离看向面前的“谭卿华“，厉声道：“你这妖妇，现今还不肯承认你是谁吗？”

“谭卿华”摇摇头，一连后腿数步，谭光德仍是咄咄逼人，一步一步欺进她身前，喝道：“我的女儿，卿华，现今到底在哪里？！”

“谭卿华”喃喃道：“我不能说......我不能说！”

边上的人窃窃私语道：“看她样子，她似乎是真的知道真正的云夫人在哪里？”

“真正的谭卿华到底在哪里？”

一位头戴白纱帷帽的纤瘦女子沉默半晌，突然出列，道：“不要再逼问她了。”

“我就在这里。”

她缓缓摘下了帷帽。

四下顿时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常珏和云丹枫也惊讶又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个女子的面容。

只见她竟生着一张与“谭卿华”易容出的脸近乎别无二致的温婉面容。

不必猜测怀疑那么多了，事实已摆在眼前，她就是真正的谭卿华！

方才她走出来时，云丹枫便认出，这就是他和常珏赶往边境中，所遇到的那位神秘的青衣女子。

此时看见她的面容，云丹枫方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子在听到他的身份后，会流露出那么大的反应！

见到女儿，谭光德不禁欣喜若狂，他刚说了声“卿华”，谭卿华就已经骤然后退几步。

只见她挡在了那个假扮自己的女人面前，言语之间，都带上了一股维护之意：“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决定，爹，你不要为难她。”

谭光德前思后想，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他倒吸一口凉气，勃然大怒道：“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

谭卿华面色却显得很坦然：“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已经跟爹您说过了，我不嫁。管他什么云掌门，金掌门，银掌门，总之我不嫁。”

“那她，到底是谁？！”

一声冰凉的女声突然自大殿的玉座后传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常珏听出了是赤水宫宫主的声音，下意识往向柳依依，柳依依讪讪一笑，她走到玉座后面，不知道是触动了什么机关，玉座顷刻往前挪动数尺，露出其下一方深长洞口。

江菁言就卧身洞内。

白奉音连忙道：“宫主！”而后便向她奔了过去。

叶钩离突如其来的出现并没有中止白奉音为人解毒的举措，那方激烈对峙，她依旧像没事人一样，一心一意去扑在为人解毒的事上。对她来说，这才是正事。此时殿中几乎所有人的毒都已解完。

她一眼看出江菁言周身虚浮无力，显然也是中了毒，连忙上前为她施针。

江菁言先是望了柳依依一眼，有些惊异，这女子竟知道玉座竟有一个连她这个宫主都不知道的机关。但她知道，现在显然不是该关注这件事的时候。随后又将目光对向了那一真一假的两个“谭卿华”。

江菁言吐出了一口黑血，毒虽已解，她却还没有完全恢复功力。

有人还想上前“讨伐妖女”，又被其他好事者制止。此时此刻将有好戏可看，什么讨伐“妖女”早已成了次要。

云归鹤将面前的重重疑点看在眼里，面对着面前的亲生母亲，他终于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出的话：“妈妈......你到底是谁？”

女子一言不发，走到装着清水的木桶面前，取水洗净了脸上用以粉饰的易容粉，她的真正五官也一点点显现在了众人面前。

她道：“我本名赫连莘，二十年前，为了避难，易容为普通村妇，进入谭家做洗衣妇的活。无意识得谭家小姐，她不愿嫁予云掌门，我便易容成她的样子，与她互换身份，代她出了嫁。”

云归鹤从小就与江菁言生活，怎能不知云成衍的事情，还知云成衍少年时曾与江菁言相恋，可惜这份恋情没得善终，也并不为江湖上的众人所知。

众人只知道，二十年前云成衍为拒家族包办的婚事，被一顿家法打个半死，跪在祠堂整整三天。最后还是被家中族长强塞进了洞房。

不到一个月，云家新夫人就有了喜脉，更是还没足月，就已经提前两月早产，诞下一个男婴，取名为云丹枫。

常珏大惊过望。

他不记得得原著里有“赫连莘”这号人物，却记得“赫连”这个姓。

胡夏国皇室，赫连！

这可不是普通人可用的姓氏，胡夏国虽已被灭二十多年，却还不至于完全被世人所遗忘，尤其是传言胡夏王室皇陵宝藏无数，不少人至今都还在搜寻皇陵的下落。

欲知皇陵在何处，当然最好要去问前朝的皇室了。

可是胡夏国还残余的皇室王孙早被屠戮殆尽，传闻只有一位公主还还生死不知，于是那位公主就成了一堆人搜寻的目标。这些人手握着不知从哪找到的公主画像，到处搜寻她的痕迹。

赫连莘便是那位公主，她为求逃命，最后竟学了这手易容之术。

谁也没有想到，她会混进了谭家的家仆里，还与谭家小姐偷梁换柱，最后代小姐嫁给了云掌门。乔装易容成“云夫人”十四年，直到九华山被灭，“云夫人”也不知所踪。

不止常珏想到了这点，其他人也有人隐约想明白了这“赫连莘”是何方人物。

“赫连？当今世上，姓赫连的，除了胡夏国皇室，还能有......”

“嘘......你别说，我曾经也在别人手里见过那位残余的胡夏国公主的画像，就是这般高鼻深目的样子！”

江菁言摇摇头，似愤愤，又似不可置信：“云成衍娶的不是你们中原的谭家千金吗？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会是你？”

“他不是说......他不是说......他与谭家小姐一见生情......所以......所以最后还是认下了这门亲吗？”

“若当日真是你代谭家小姐成亲......为何，他怎么会没认出真假？”

赫连莘虽然能易容成谭家小姐的样子，可她毕竟是外族人，别说伪装成知书达礼的谭家小姐，就是短时间内让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向一个普通的中原人靠近，恐怕都有些困难。

赫连莘道：“事实上......云掌门早已在新婚之夜那天看出了我是假的谭家小姐。”

江菁言道：“可最后，他还是跟你有了孩子。”

赫连莘看着她，若有所思，道：“想必......你便是这里的宫主了吧？”

江菁言道：“云夫人知道我是宫主，又能如何？除了我的身份，想必更多的事你自己也不知道罢？”

赫连莘忙道：“不，云掌门曾与我说过许多关于宫主的事，你与他从前的事......我也都知道。”

“你说这些，是在向本宫炫耀吗？”江菁言道：“不过区区一个男人，你莫非真以为本宫没了男人，就得日日夜夜、恋火焚心，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吧？”

“不管你信与不信，”赫连莘深吸一口气，道：“我与云掌门从始至终都清清白白，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之举。”

此言一出，犹如一石激起三层浪，众人齐声大哗。各式各异的眼神不仅望向赫连莘，更是意味不明地在云丹枫和云归鹤身上扫过。

既是“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之举”，那云丹枫是怎么来的？

这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娘！”云丹枫不可置信，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的话也句句属实，虽然我可能没有什么证据......”

“想要证据，又有何难？”叶钩离笑了笑，摆摆手，道：“带上来。”

魔教教徒这次又押上来了一个老妇。

不同于熟知礼仪，虽然惊慌失措，举手投足却颇有教养的金嬷嬷，这老妇看起来就市井得多了，一上来就左一个“大老爷”、右一个“大老爷”地叫着。

“这老妇是谁？”

“这魔教的人押她来干什么？”

叶钩离指向云丹枫，向她道：“这是九华山云掌门的公子。”

老妇满脸堆笑着向云丹枫行礼：“云公子。”

云丹枫警觉地看着这个满脸精明的老妇，没有贸然回礼。

和金嬷嬷不同，现场几乎无一人认识这老妇，叶钩离只得向老妇道：“接下来你应该知道该说什么吧？孙婆婆。”

孙婆婆向他点头哈腰一阵，才开始开口，道：“老身是雁门关城内的良名，在西街做稳婆的，街坊邻里都叫我孙婆婆。我做稳婆已经有三十来年了，有时也会接那些大户人家的活。当年云夫人生产，就是老奴接生的。”

赫连莘看着孙婆婆，若有所思一阵，随即点头，道：“是......我当年隐约记得，是这位孙婆婆替我接的生。”

“难为贵人还记得老奴这种微不足道的小民。”孙婆婆眉开眼笑道：“老奴记得夫人那一胎是一对孪生兄弟，两个小公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相。”

常珏心说：刚出生的婴儿都皱巴巴，你能看出什么相？

真是个善于阿谀的市井老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