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以许平生

“灵狐一族自古三尾，你这个恶心的人族用了什么肮脏的咒法偷了它？”那女人朝岁宁大喊，硼溃的嘶吼着。

“你凭什么骂我师尊？你杀害无辜的人，更是恶心。”余安骂回去。

“无辜？你们无辜？你们怎么好意思在这里叫嚣自己无辜？”她又是嘶吼，而后又疯魔般的大笑。

她冷静下来后说：“你们的门派，阡守地，对吧？”

余安再次答话：“是又怎样？”

“阡守地……一百年以前，叫忏守地。忏悔的忏，守卫的守。”她说话的语气由平静到怨恨。

岁宁四人都听出了话外之意。个个沉默不语，等着她说。

“我若是说，今天以前我没杀过人族，你们定是不信的。我若是说，如果你们不是阡守地修者，我就不会想杀你们，你们也不会信的。”她自言自语般的说着。

“那你就可以杀妖了吗？杀害蛇人，把蛇人族首领制成傀儡，把蛇岭变为地狱？你还觉得自己放过了人族很高尚了吗？”岁宁大声斥责她。

没办法，再让她自言自语下去就要偏离主题了。

她似乎非常讨厌岁宁，听了岁宁的话立马死死的瞪着她：“你是在骂我是恶妖吗？”

……说实话并不是，只是单纯的想套话。

但岁宁的沉默成了默认。

“是。你们有理，不管你们做什么都是你们对。你们人族善良，妖族就是恶性不改。”

“你们人类不该死吗？虚伪！恶心！蛇人族不是修魔吗？如果是你们杀了他们，是不是就该被高歌诵德？你们这三百年来杀了多少魔修？怎么就成救世主了？凭什么善恶由你们来定义？这世间的正义究竟是个什么道理？”

她到后来几乎是哭着吼出来的。

“我们……”谢尘想说话，但岁宁伸手阻止了他。

岁宁给她解了绑。

“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吗？”

“我没说放你走。只是让你……放开了说清楚。”

“还有，这个世界没有人，也没有妖是完美的。我们都只是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我知道你对人类很失望了，但你也说自己以前没杀过人。你既然说自己怨恨人类，却没伤害他们，说明他们还是有让你不忍下手的原因的，对吧？”

那女妖沉默了，低下了头。

慕阳这时候也低下了头，他的大拇指在来回扣着食指。

岁宁见她不说话，再次开始操起旧业。

她调整好心态，露出一个友善又有些感伤的表情。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你并不想参与这世间的杀戮纷争，谁都是一样的。我能理解你的处境。”岁宁说的真诚无比。

我理解你的处境，虽然不能认可你的极端行为。

“……我一个三百岁的妖竟被你这十几岁孩童宽慰……真是……不堪……”说完眼角又流下眼泪。

谢谢夸奖，不过这身子也就这样了，不可能长大了。

“你自己去我的我的识海看吧，所以的一切。”

岁宁伸手探灵。

一个少女用毛笔在一个俊美少年脸上乱画，少年躺在一块大石头上睡觉。

那少年很明显的在装睡，因为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等少女完工正待偷溜，那少年就伸个懒腰起来了，他抹一把脸，未干的墨水染了手和脸。

他故作恼怒的冲少女喊：“平生！”说完就伸着那只墨黑的手来追赶她。

少女则是露一个鬼脸开始逃跑…

平生？谁会给一个女子取这种名字？

画面一转，少女坐在屋顶看着底下的少年。“初会，我以前没见过人族，不过如果人族都如你这般，妖族也不会这么讨厌人族了。”

那个叫“初会”的少年笑而不语，跃上屋顶在她身旁坐下。“人间比我好的人多了去了，每个族都有好的和坏的，不必这样去评判。”

“那你要跟我走吗？人族怎么可能打败魔族呢？”

那少年笑笑：“我是人族，要和族人一起面对的。”

“真是死脑筋。”

少年不语，就一直笑着，看着她。

这孩子暗恋平生？应该用感叹号的，因为眼神太明显了。

“万一真打不过，我会救你的。”平生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

……

画面再次变换。

平生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初会的胸口，结结实实，但没用灵力，就像单纯的想发泄怨气。

“你凭什么救我？你滚，滚！”

少年却一把抱住她，“对不起。但我做不到看着你被抓……”

“人族果真是恶心……你更恶心！你明明知道他们的计划，为什么不告诉我。几百族人，天罗地网无一幸免，你救我做什么……我再也没有家了……”

怀里的少女哭的凄凄怨怨，少年紧紧抱着她不放，脸上满脸心疼。

事情绝对不会到这就圆满了……

果不其然，岁宁看到那个少年被一群修者一剑穿心，那群修者腰上别着一块玉，上边三字：忏守地。

岁宁正想一探究竟，但平生的意识把记忆封存了。

看来是记忆太过痛苦激发了她的自我保护机制。

灭族的痛苦也抵不过失去某人的悲哀。

“狗系统，消除她的悲伤算消除世界的悲伤的对吧？”

系统声正要响起，岁宁立马又说：“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帮她的，你不要催我了。”

系统：……

岁宁一回神就解了对她灵脉的封印。

“平生？”岁宁喊她。

“……嗯。”

“你是要救初会吧？想用灵力捆绑灵魂让他重生。”这女娃一定很爱他。

平生点点头，“可无论我用多少灵力也没用”

那是因为你不懂啊！少年！

“掠夺蛇人族的灵力自然不行。它们的灵力不纯。带我们去吧，我会帮你。”

平生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

毕竟上一秒还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岁宁理解她的心情，也理解她那怕被坑的表情。

岁宁正要开口，慕阳先开口了：“师尊不骗人的。”

那坚定的语气，坚定的眼神。

要不是刚骗了他，岁宁都相信了。

她尴尬的咳嗽一声，点点头表示赞同。

有点心虚，咳嗽都没底气。

平生这才带路来到一处山洞。

虽然是很严肃的时刻，但岁宁还是想说，没了山洞就无家可归了吗？吐槽之余也没忘了东张西望。

里面布置的倒很美观。一张石床摆在洞壁旁，

檀木制成的书架在石床后整齐的立着，里边摆满了书。桌子椅子也是石头，椅子有两把，桌上摆了茶具，也是两个茶杯。四周插满了火把，倒像是人类居所。

再往里进，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场景。

一个祭台。

祭台四周是各色的闪闪发亮的灵核，漂浮在空中，祭台中央躺着一个男人。

脸色红润，衣着款式与现在略有不同，但雅淡。俨然一个熟睡的翩翩公子。

是初会，岁宁不惊讶。

啧啧啧，这灵核数量，怪不得蛇人族灭族了，但岁宁还是不惊讶，她一脸平静的看着那个少年，胸口上被捅的洞已经修复。

余安想走近看看，谢尘拉住了她不给她往前走。

慕阳则站在岁宁身旁，紧紧盯着平生，怕她趁地盘优势做出什么伤人的举动。

岁宁很懂慕阳的心思，她对慕阳说：“没事。”

然后一跳，跃上了祭台。

不知怎的，这沐灵果似乎在冥冥之中注定了要为救人而消耗。

虽然肉疼，但该救还得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岁宁开始调灵力，平生也现出三尾，不多会一个魂魄从尾巴处平缓飞向祭台。

半柱香的功夫，岁宁完事。

指尖已经发白冰冷，心脏因为浑身无力而颤动。

岁宁已经没有力气起身了，只好故作深沉的看着祭台上的少年脸色开始红润，然后幽幽转醒。

半生惊喜的飞奔跪下抱住虚弱的少年，谢尘则看向余安。

慕阳没有理会这些，他悄无声息的走到岁宁身旁，蹲下就搀扶着岁宁起身。

初会紧紧抱着怀中哭泣的平生，“……辛苦你了。”

平生摇摇头，“你回来就好。”

岁宁看着面前的小情侣重逢温馨场面，心里有一点点的感动。

谁知下一秒。

平生掐着初会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

“我说过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的。”平生一边哭着放狠话一边加大手中力度。

岁宁：“…………”救他的意义在哪？

岁宁忍住吐血的冲动，“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咱们好好说清楚。”别搞恶臭狗血肥皂剧那一套。

慕阳刚开始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岁宁一说话他就赞同的点头。

平生不说话，手中力度却没再加重，但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很明显她在等男方开口。

初会却不反抗，闭着眼一副任打任杀的模样。

看着这男人如此的不争气，岁宁有些脑壳痛。

都不说是吧？那我说。

“平生。这名字不是你自己取的吧。”

平生点头，那男人也终于有反应了，他睁开眼，“我取的，见她的第一眼，就想这样叫她。”

岁宁了然的点点头。

“三百年前，你为救平生而死，对吧？”

平生和初会都沉默了。

平生看他不说话，心里有了答案般，反而释然起来。她松开了手，站起身背对着初会，“他是死于自己的愚蠢，愚蠢的去相信忏守地的败类。”

在场的几人听了这话似乎不是很开心。

但三百年前的因果，现在的人无法表态评价。

她接着说道：“他死的活该，背信弃义，喜新厌旧……”

“是，我为她而死。”

平生还没来得及说完控诉，初会的话轻轻的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山洞变得异常安静。

良久，又是平生打破宁静，“胡说八道！明明是你罪有应得！你赶我走，骂我是恶性不改的妖孽……”

“我不这样说，你会走吗？”

温柔又冷静的声音似乎在告诉她，冷静的想清楚。

岁宁表示缺包瓜子，最好再来一张板凳。

“你什么意思？”平生冷静下来说。

初会吃力的爬起身，“当初魔畜肆虐横行，将其封印是人族，妖族，乃至精灵各族共同的决定。灵狐族不参与，因为你们强大，也因为你们是必需的牺牲。灵狐尾巴储存灵气，魔息，甚至是灵魂。”

“所以我的族人就该为你的苍生去死吗？”平生再一次情绪失控的怒吼出来。

初会一把抱住她。

“对不起。但……现实就是这样。”

岁宁垂下眼眸。现实就是这样，杀一人不仁，但如果牺牲是必需的，你不想体面也会有人帮你体面。

难怪三百年来的传说都是灵狐族自愿牺牲……

难怪初会不反抗，只怕是他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自己保护不了她的族人。

“三百年了，你还是这句话。我不懂，也不想懂，满嘴的大道理，全是你们说的对……我只知道我的族人没做错事，为什么牺牲的是我们！为什么？！”

平生把头埋在初会的胸，小声的抽泣。

“对不起。”初会心疼的说。

所以呢？！事情还没交代呢！

岁宁开口，“那后来是怎么回事？”

初会一边轻拍平生的背一边开口解释：“灵狐族灭族后，忏守地建立，我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我以为我可以用余生陪伴来弥补她失去亲人的痛苦，谁知崔氏弟子断言还有一只灵狐，他和几个手下追寻几月查找平生的线索。虽然我极力隐瞒，但平生还是被发现了。”

“那天平生说她打死了一个仇人，我就知道麻烦来了。我叫平生跑，她却死活不肯，还放言说打不了决一死战。我没有办法，只好恶语相向，逼她离开。”

“那你说你会娶人族女子为妻，说你从未爱我，只把我当妹妹……你为何不直接说明情况，害我恨了你三百年。”

“我若说你有危险，你只怕更不肯走。”

这话岁宁赞同。

“很累吧，怀着这样复杂的感情，守着冰冷的尸体独自等了三百年……”

初会亲上她的额头，以实际行动告诉她对她的感情。

岁宁看得有些着急，你说句表白的话很难吗？

非得含蓄的表达？！

岁宁看不下去了，“既然没事了，那我们就告辞了。”

说完就扭头示意慕阳几人跟上。

平生这时想起恩人了，挣脱怀抱走向岁宁，“谢谢。”

“……不客气。”这两口子真是一样一样的，遇到感情的时就害羞起来啦？多说两句表达清楚会死吗？不说一些日后定报恩之类的话吗？

“恩人日后有事来此，我们必定竭尽全力。”

初会走来，作揖说到。

“嗯。”客气客气，会的会的。

临分别时，谢尘对二人说：“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以许平生。二位大抵是很相爱的。”

岁宁浅笑，平生的记忆中，人间烟火无比艳美，一只初化人形的灵狐兴高采烈的奔跑着，突然她撞倒了一位少年，不好意思的一笑便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