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世事无常

那个喜欢航海的憨憨少年，还有他漂亮的小女友，就这么没了？

山姆脸一垮，慢慢坐回鞍上，战马失去驱策，也放慢了脚步。后面的骑兵从两侧超越，纷纷扭头看他，然后又都慢了下来。

“你们在干嘛！？＂任桃儿穿过队伍，尖声喝道：“你们磨蹭什么？！＂

林燕紧随而至，举灯照了照山姆呆滞的脸，随即挚出军旗喊：“山姆！＂

山姆被军旗一激便回过神来，说：“南极港已经陷落，大家不要冲动！列阵缓行等步兵，我需要一个斥候回去看他们到哪了。＂

二十分钟后，步兵队终于赶到，个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山姆找到袁帅：“你来指挥吧，我情绪有点…不太好。＂

袁帅点点头，问了下情况后扬声道：“现在由我指挥！步兵列3号阵，王老师带队；骑兵三列纵队，跟随步兵，山姆带队；全体中速前进！＂

步兵们一路狂奔都累得要死，巴不得能缓口气，骑兵们则有不少抱怨声：“还中速前进？等我们到了人都死了。＂

柳林坡道：“他们大概率已经死了。＂

“你这乌鸦嘴！＂“你不说话会死吗？＂“滚你妈的！＂“闭嘴！＂这话惹怒了不少童永福和唐冰的好友，纷纷把气撒到他头上。

一向喜欢与人争辩的柳林坡没有回怼，只是叹了口气。

十分钟后，他们接近南极港废墟，摆出1号阵。卫风平敲起军鼓，大批鱼人便潮水般涌来。

众人正准备大开杀戒，袁帅却下令向左后方快速退却，又引发一片质疑甚至叫骂声。在老师和军官们的劝解下，学生们才不情愿地执行命令。

鱼人很快追上并攻击方阵，但袁帅依然指挥众人且战且退，一直退到南极港北面的深草中才慢下来，鱼人便将他们四面合围，但方阵仍在草丛中移动。不久，包围圈外也传来阵阵厮打声。

这种鱼怪似乎没有声带，一直未闻其声；而留田人在战斗中也习惯保持静默，所以包围圈外的打斗声很容易听到。大家都有点疑惑：方阵退却时，后方骑兵队不知去了哪里，现在是他们在攻击鱼人背后吗？但为什么没听到人声、马蹄声和兵器碰击声？

“你又抢我的怪，第三次了！＂杜帆举着盾低声威胁身边的阎飞。他在方阵的右上角，几次刚把对面的鱼怪捅到残血，队伍一移动，就被左边的阎飞捡了便宜。

阎飞辩道：“我只是向前捅，哪里跟你抢啦？＂

鱼人铁棍打在盾牌上的呯嘭声中，杜帆怒道：“妈的，你跟我换个位置！＂

阎飞表情一僵，正想找个借口推托，面前的鱼怪群突然散了。

近两千鱼怪围住三百人类，才交手十几分钟就死伤过半，剩下的渐感不妙，萌生退意。开始只是少数脱离战场，但很快引发连锁反应，接下来便是集体溃逃。

“我草！又跑！＂众人发喊：“快追！＂“杀光它们！＂

军官们急忙制止：“别乱动！＂“听命令！＂

这时他们听到隆隆的马蹄声，之前失踪的骑兵队突然出现，一字排开从海边冲了过来！

残余的鱼怪还有七八百，但已失去战斗意志，一百多人类骑兵就把它们吓得掉头往西跑。

鱼人的小短腿在陆地上跑不快，别说骑兵，就连步兵也能轻易追上。但山姆的骑兵却没有冲过去砍杀，只是排成纵队将它们和大海隔开；袁帅带着步兵队也是追而不击，只保持一定距离尾随。

众人正感奇怪时，忽见奔跑中的鱼怪纷纷栽倒，没倒的举起铁棍向草中乱打，似乎草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攻击它们。

来过南极港的人马上猜到了：“是草蛇！＂

“没错，鱼怪和草蛇打起来了。＂

没来过南极港的人问：“草蛇很厉害吗？＂“有多大条？＂“有毒吗？＂

这时步骑兵都停止前进，那些过来人便七嘴八舌解释：“五六米长，和人一样粗！＂“非常毒，咬到哪里你就赶紧砍掉哪里，不然就等死吧。＂“它们会像弹簧一样从草里弹出来，快如闪电，你没加敏捷的话根本躲不开。＂“它们的蛇眼能热成像，夜里照样看得清清楚楚！＂

一番话令闻者色变：“我草，这简直就是初级版美杜莎！＂“南极港这么凶险啊？＂

有人叹道：“唉，永福和唐冰怎么选了这里……”

此言一出，众人的心情又变沉重。

自从扛过了五十万狂人的攻击，都以为美好生活就在眼前，没想到转眼间又折损了两个朝夕相处的同学，这末世真的处处险恶啊！

数百只鱼怪被人类往草原深处驱赶，一路惊动许草蛇，战斗不休。开始时鱼怪有数量优势，各自为战的草蛇很快被格杀。但时间一长，被咬过的鱼怪陆续毒发倒地、不断减员，半小时不到，最后一只鱼怪也死于蛇吻。

接下来，袁帅带步兵方阵向西扫荡草蛇，朝老基地移动；山姆则带骑兵赶去南极港，打算找到童永福和唐冰的尸体好好安葬。

南极港的残垣断壁中躺满鱼怪和人类npc的尸体，被摧毁的仓库和材料场爆出的粮食、草捆、木材遍地都是，但骑兵们把整个基地翻了一遍，却没找到领主夫妇的尸体。之后又兵分三路，把周围近千米土地也搜了一遍，仍是徒劳无功。

这反而让大家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或许他们逃走了呢？又或者基地被包围时两人根本不在里面？

才议论几句，山姆就给他们沷了一盆凉水，他指着战场说：“从尸体的分布就可以看出战斗的经过，他们先是在城墙上节节抵抗，最后才回到乡公所……这不是基地npc的智力可以做到的，一定是有真人指挥。所以，基地被包围时，他们一定在这里率领npc抵抗。＂

沉默一会，有人问：“那怎么找不到尸体？＂

韦洁突发奇想：“会不会跳海跑了？＂

马上有人附和：“对啊！说不定游到对面那个岛去了！＂

众人哗然：“快过去看看！＂“去找船！＂

山姆苦笑：“你们不知道鱼怪是从海里来的？在岸上都干不过它们你还往水里送？＂

武正夫问：“在水里你能打几个鱼人？＂

山姆大声道：“在开阔的陆地，给我一匹马一支矛，我干掉几十，甚至上百个鱼人毫无压力。但在水里，我最多对付两个。＂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山姆继续道：“在水中作战，弓弩、火球基本失去作用，刀劈剑砍都发不出力，只有刺是有效的。而且鱼人游得绝对比你们快，它们打不赢能轻易脱身，你打不赢就是死路一条。＂

李鹿野忽然道：“我想到一种可能。＂但刚说完就叹了口气。

众人见他这样，估计不是好事，故没人催他说，但都看着他。

李鹿野瞄了大家几眼，才道：“他们很可能是不想被鱼怪杀了升级，所以在最后一刻跳崖自尽了。＂

这番话为众人描绘出一幅悲壮的画面：童永福和唐冰奋战到最后一刻，为了不成为怪物的经验值，他们手拉手跃下高崖，重重地摔死在礁石上，尸体被海浪卷走……

现场瞬间沉寂，只有巨浪拍崖的嘭隆声在空中回响。

山姆走到悬崖边，默默向下看了一会，低声道：“那就不用再找了，向他们告别吧，我们还要去老基地看看，说不定也被围攻了。＂说完面向大海行了个军礼。骑兵们也纷纷走到崖边，对着黑沉沉的大海行礼，向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战友道永别。

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几盏马灯照耀着南极港的残骸。夏星海握着拳头，呆立雨中：昨天这个时候，他们还在举行盛大的婚礼，两人幸福满溢的表情仍历历在目，转眼间婚礼变葬礼；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这里欢宴，那个专为他烤肉、倒酒的npc少女就半埋在他脚下的废墟里，扭曲的尸体被啃食得惨不忍睹！

“星海，走了。”有人催促。

周围马蹄杂沓，众人都提枪上马，夏星海也只能挥泪离去。

骑兵队挑灯奔驰，沿着步兵队扫荡的痕迹一路向西，穿过两公里草地后上了公路，但见前路有灯光闪烁，却是向他们这边过来。

“不是说好去老基地的吗？＂李鹿野问。

山姆用斥候之眼看了看：“队伍前方有二十个骑兵…他们从哪又弄到这么多马？＂

武正夫道：“是不是老基地的？＂

有人反驳：“哪有那么快？＂

两支队伍很快接近，韩彪突然道：“是杨局长！＂

山姆一愣：“什么杨局长？＂

韩彪忙解释：“是山城市的人。＂

这时对面一人纵马出列向他们急驰而来，大声道：“大家好！我们又见面了。＂

“爸爸！＂杨倩倩尖叫一声飞马冲出队伍。

“哈哈，倩倩，想死爸爸了。＂父女俩在马背上斜身拥抱，大有两日不见如隔两年的感觉，让一旁已失去所有亲人的观众们心中一阵酸楚。

袁帅跑过来问山姆：“找到…了吗？＂

山姆摇摇头，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袁帅垂下眼帘，抿了抿嘴又道：“杨叔叔他们刚从老基地过来，说那边没事，所以我们就回来了。＂

杨刚闻言便放开了女儿插话道：“那边也有很多鱼人登陆，其实这一路都有，但都在海边抢吃狂人的尸体，没有攻击你们的城堡。＂稍顿又笑道：“其实就算它们进攻也没事，你们的npc等级高、数量多，城墙坚厚，各种防御器械齐全，还有两位经验丰丰的老师镇守，鱼人胆敢进攻就是自寻死路啊。＂

一番话让大家都放了心，山姆便问：“杨局长深夜赶来是不是有啥急事？＂

杨刚笑容一敛，反问道：“听说你们这边出了点意外，损失两个人？＂

山姆点点头。

杨刚：“我们也遇上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