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尽舞会（12）

厨师切的吐司，一片得有两指宽厚的连咬都成问题。

严川想，黄丽的话题可够生硬的，恐怕要碰壁。

谁知厨师听了，立刻接话道：“我也这么说，但她从不听我的，就这样端上去，肯定还会剩下一半。”

齐泉嘟囔道：“我吃也会剩下一半。”

厨师回头看了他一眼，齐泉立马闭紧了嘴，不敢再说话。

“加点肉吧，”黄丽建议道。

厨师盯着案板，没有说话。

她观察着厨师的反应，又道：“烤个香喷喷的牛排放在面包里，夫人肯定会喜欢的。”

“烤……火，肉……”

厨师的手突然开始颤抖，连带着那把长长的刀也抖动了起来，好像随时都会挥出去一样。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咆哮道：“不可以！”

“不能放这个！”

他甚至没办法说出“烤肉”这两个字，只一直大喊着不可以，震耳欲聋的声响下墙灰扑扑的往下掉，严川和齐泉都摆出了逃跑的姿态，叶无青紧盯着失控的厨师，黄丽后退了数步同厨师拉开距离，同时安抚他：“也是，那太油腻了，夫人还要保持身材，可能不会吃。”

“对，保持身材，”厨师涨红的脸慢慢平静下来，他喃喃道，“保持身材，她总是那么说。”

他扫了一眼惊魂未定还要装作自己没有被吓到的严川，黄丽和齐泉，目光落在了唯一平静的叶无青身上，把乘着午餐的盘子朝他的方向一拨：“你能送上去给夫人吗？”

他诡异的笑了起来：“她一定会很开心。”

“不行，”叶无青冷漠的推开餐盘，“我还有事。”

遭到了拒绝，厨师也没有强求，只是看起来有些可惜，他回过头去继续摆弄案板上的剩余食材：“哦，好吧。你们还有什么事？”

黄丽和齐泉还在想套出如何套出钥匙的下落，就听叶无青问道：“你有冷库的钥匙吗？”

就这么直接问？黄丽和齐泉都懵了，但叶无青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怎么也收不回来了。

厨师停下手中的事情，再次回过头来：“不能去冷库。”

他往旁边挪动了一步，紧紧盯着叶无青，再次重复道：“不能去冷库。”

叶无青瞟了站在他斜前方的严川，很快收回目光。面对着几句压迫感的厨师，他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过，反而问道：“冷库里有什么？”

“那里什么都没有。”

“那为什么不能进去？”

“那里什么都没有，没必要进去。”

“你说的是不能。”

厨师的鼻子开始呼出粗气，黄丽在一旁拼命的对他做口型：“别惹他了！”

“为什么要进去，你们没必要进去。”

“是没必要，还是不能？”

“你们已经查完了，”厨师越发暴躁，最后直接下了逐客令：“这里什么也没有，滚出去！”

黄丽和齐泉拼命的找借口留下，叶无青看了角落一眼，对厨师道：“多谢您的招待。”

他转身走向小门，严川小跑着跟到他身旁，黄丽一跺脚，不甘心的离开，齐泉还想多留一会儿，一见厨师手上还沾这面包屑，正对着他的刀，吓得立刻冲出厨房。

门板啪的在他们身后关上，黄丽长叹一口气，对叶无青抱怨道：“你太急了，至少套出钥匙的位置也好啊。”

“没差啦，”齐泉恹恹道，“他那身形比保罗还难对付吧。”

叶无青没为自己辩解，而是偏过头，看向严川：“拿到了？”

“那当然。”

严川得意的笑了起来，他缓缓摊开手，手心里，赫然是一串还沾着油烟的钥匙。

-

突然到手的钥匙，把黄丽和齐泉都炸懵了。

足足愣了有半分钟，齐泉才回过神来，他

一把抓过钥匙，惊喜道：“你怎么找到的！”

“不是说过嘛，人哪，越想掩藏，暴露的就会越明显。”严川说完，看见他们懵逼的表情，又仔细一想：“哦对，没在你们面前说过。”

“少耍贫，”黄丽笑骂了一句，她看了一眼身后的没有了动静的小门，拉着另外三人走出餐厅，这才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叶青不是问了嘛，钥匙在哪里。”严川指了指叶无青。

齐泉道：“可他没回答啊。”

“你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严川给他们解释道，“他问完之后，厨师往旁边挪了一步，同时身子稍稍侧了一下，这是一个明显的，想要挡住什么东西时才会有的动作。”

“当时他的精力全部集中在一直激怒他的叶青身上，我趁机绕到他身后，就看到墙上挂着这串钥匙。”虽然两人全程没有交流过，却能称得上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他朝叶无青抛了个眼神，“干得不错。”

叶无青弯起嘴角，算是回应了他的赞赏。

“就在墙上……我没看到过啊……哦对！”齐泉一拍脑门，“是墙角吧，只有那里我们没怎么搜过，因为厨师在那边。”

严川嘿嘿笑道：“厨房只有厨师一人在，偶尔夫人的贴身侍女和管家会进去，所以他没必要把冷库的钥匙收起来，我们去的突然，他一时也想不到。”

叶无青点了点头，他的理由其实更加直接，因为他看到厨师的身边升起了黑烟。

“行啊你们！脑子可真够活跃的。”黄丽夸完两个新人，转头打趣齐泉道：“亏你还是前辈，结果什么作用都没有。”

齐泉不甘示弱：“黄丽姐，你可别说我，你也没问出啥啊。”

“怎么没有，至少知道了烤肉这个词是有问题。”

三楼的仆人今日格外的少，怕厨师发现，他们走的很快，几句话的功夫就看到了冷库门，钥匙串上约有七八把钥匙，齐泉一根根的试过去：“既然别墅里有冷库，他们原来应该还是吃肉的，那问题就出现在火上。”

“烧死的女鬼，半夜突然起火的房间，都和火有关系。”

“还有被熏黄的内墙。”严川插话道：“我觉得那个房间可能本来就发生过火灾，昨天是情景重现。”

“那今天我的房间会烧吗？”

“……这我可没法保证。”

叶无青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听着他们讨论，黄丽看见他，靠过去小声问道：“能感觉到冷库里有什么吗？”

叶无青只能看到阴气，无法感应他们的存在，他不能明说，只好摇头：“我不是每一次都能感应到。”

都学会找借口了，严川悄悄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叶无青像是一直在默默学习着这个时代的人和事，相比起第一日，叶无青说话越发现代，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如果只是情景重现，那赵博阳不就太倒霉了吗……”齐泉嘟囔着，一边小心的将手上的钥匙插进锁孔中，只听“咔啦”一声，钥匙完美嵌入锁芯。

“开了。”

他捏紧门把，朝其他人招招手。

“待会一开门，黄丽先进去，你们跟在后面，我殿后。”他又一次提醒道，“别离门太远，也别让它关上，遇到突发情况方便逃跑。”

严川和叶无青乖巧的点头，齐泉这才侧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

冷库的门很是厚重，是一块极厚的钢板，齐泉费了大力气才能将它推开。刚打开一条缝，冷气就从门缝里迫不及待的涌了出来，其中还混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五感敏锐如严川立马捂住了鼻子，嗅觉和味觉迟钝的叶无青也皱起眉头。

门开到能容纳一人通过的宽度时，齐泉无奈道：“我实在推不动了，就这样吧。”

“辛苦了，这样就行。”

黄丽率先走进冷库，严川紧跟其后，叶无青走过去时随

手一推，“嘎啦”一声，刚刚齐泉推得贼费劲的门又往里划了一大截。

巨大的声响让已经跨进冰库的两人都转过头来，齐泉揉着酸痛的手腕目瞪口呆：“刚刚应该让你来推啊。”

叶无青却没有接话，他一只手抵着金属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走廊，低声道：“有人来了。”

齐泉转头去看，一个女仆正朝这里走来，就在此时，黄丽突然喊了一句：“齐泉呢？快过来！”

女仆得拦着不让她过来，但黄丽那里似乎也有重要线索，齐泉左右为难之际，叶无青道：“我去引开她。”

“不行。”齐泉想都不想立刻否决，“太危险了。”

“比起你，她更会相信我。”叶无青说，“我好看。”

齐泉：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叶无青朝他点了点头，快步朝女仆走去，说来也巧，这女仆正是昨天向他搭话的那位，瞧见叶无青，她弯起嘴角，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先生早上好，你在这里做什么？”

“只是随意看看，戒指可能在任何地方。”叶无青说，“你看到安琪了吗？我们在找她。”

“安琪早就走啦，”女仆道，“在夫人身边可真忙啊，我也有段时间没看见丽贝卡了。”

叶无青一边搭话，一边引导着女仆往反方向走去，刚走过楼梯口，远处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