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三）：纹身

“纹身？”

被问到的女孩奇怪的看着她：“什么纹身？我最怕疼了，才不敢去纹身。”

严川和叶无青就坐在她们的隔壁桌，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察觉到不对，叶无青朝黄丽和陶桃比了个手势，转过头，一眼找到了那个刚刚去厕所的女孩，她正侧着脸，面颊上的花纹正对着叶无青，让他能清楚的看到这个奇异又诡丽的图案。

严川，陶桃和黄丽也看到了。“那是什么？”黄丽问道。

若第一眼望过去，叶无青肯定会说这是一朵绽开的花，有两端稍长一些，应该是叶子，中间的线条虽然繁杂，但似乎有着某种规律，像是有着特殊的魔力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但再盯着久一点，叶无青却看不出这是花朵了。

“山羊。”他喃喃道，原本长而细的叶子，更像是山羊的两个尖角，中间被视作花蕊的六个圆圈在长久的注视下竟然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这是一只长了六只眼睛的山羊！

但严川没看出山羊的图案：“怎么会是山羊呢？明明就是花。”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那女孩的脸，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的目光只停留在六个圆圈上了，就算移开，也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般，总想往中心看去。

不好！

他连忙闭上了眼睛，撇开了头。

“怎么了？”叶无青察觉到不对，一手挡在他眼前，一边问道。严川还是没敢睁眼，那六个圆圈仍然印在他的脑海里：“我没看出像山羊，”他道，“但那个图案有问题。”

陶桃和黄丽听了，也连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身后，刚刚问问题的女孩子正努力的同当事人描述道：“就在你脸上，像花一样的图案，很漂亮……”

她说的太详细了，脸上有纹身的女孩的嘴唇瞬间变得苍白：“在哪里？”她抓住同伴的手，往自己脸上摸去，“在哪里！你指给我看！”

同伴吓了一跳，指尖颤颤巍巍的沿着侧脸绕了一圈，女孩的脸上连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尽了，她不再说话，故作镇定的捂住那半边脸，手微微颤抖着。

在游戏里，身上或脸上无痛且免费的多出一个漂亮的刺青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标记。这个词从叶无青的脑海中忽的跳了出来。他扫视了一圈在场的玩家，注意到了另外两个人，他们脸上也都有同那女孩子一模一样图案，但一个神情坦然，叶无青认真一听，发现他甚至在同身旁的人开自己脸上刺青的玩笑，另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胳膊肘撑着半边侧脸，但叶无青在他挤出的脸颊肉上看到了一点青黑。

一共三个人脸上有刺青。他低声和严川等人道。

但为什么选中了这三个人？叶无青没想明白，是他们做了什么吗？但玩家们昨晚突然全体沉睡，现在又都是一起行动，他们能做出什么与其他玩家不一样的事，再被打上标记？

严川也没想出来，他没什么底气的猜测道：“或许……是随机的？就像上一个副本里的那个携带者一样。”

陶桃和黄丽没想出更好的解释，如果真是随机的……陶桃不由得叹了一声，那也太倒霉了。

这顿饭吃了半小时，半小时一到，铃声准时响起，玩家们又随着铃声站了起来，排成一排走出了餐厅。女人将所有人领出长廊，走到一个宽阔的大堂后停了下来。

“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她冷冷的说。

这就自由了？

在她的面前，玩家们不敢太放肆，就怕铃声一响，又和刚才一样被操控着行动。而严川和叶无青望向四周，这里有很多小道，也有很多门，光是大堂，就看到了一个楼梯和四扇门，门内恐怕是和刚刚一样的长廊，里头还有很多房间。

这倒是非常符合“入口”会出现的场景。

女人又道：“晚上十点，请务必回到房间内。”说完，她头也不回的额，抬脚往楼梯走去，根本不理身后迷茫又兴奋的玩家们。有一个小队应该是商量好了，女人一走，他们就潜伏到女人身后，偷偷跟了上去。

黄丽眨了眨眼睛，从那群人身上收回目光：“我们去哪？”

“贸然跟踪会不会太危险了。”陶桃皱起眉头，看向已经上了楼梯的小队，“我还是比较习惯先收集潜在环境的线索。”

“嗯……”严川看向叶无青，正好对上他的视线，见严川看来，他瞥了一眼身前的几个通道，但什么都没说，又移开目光，任由严川自己决定。

虽然这样有些对不起黄丽……但严川想了想，还是对黄丽道：“你要不，再去找一个伴？我们虽然也会找线索，但……怎么说呢，”他摸了摸鼻子，“对我们来说，主要目的还是去找无烬副本的入口。”

陶桃懵了一下，由于一进副本就像牵线木偶一样，被女人领着转来转去，她一时间只想着要找线索，通关副本，都忘了自己真正的目的。她退了一步，站到叶无青身旁。不论如何，找到无烬副本的入口对他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出乎人意料的是，黄丽对此竟没有任何异议：“我跟你们一起。”

严川一愣：“但……”

“你们找入口，也得搜索场地吧。”

“这倒是。”

“我也要搜索场地，为什么不一起，”她耸了耸肩，“你搜你们的，我搜我的。”

这倒是。严川点了点头，虽然目的不同，但也不冲突。

“你们的为人我也知道，和你们一队能安心许多。而且，你们不受那铃声控制，早上也比我们提早醒来吧，”得到严川肯定的答复后，她坦坦荡荡的说，“似乎因为你们特殊的身份，这个副本的一些规则？或者限制对你们是无效的，那和你们一起行动对我也有利，假设我又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处于危险之中，但你们是清醒的，不是正好能救我一命？”

好像是这样啊！严川三人恍然大悟。

她若是打感情牌，或者说要帮助他们这样的话，严川是肯定不会让她一起行动的，但黄丽直接挑明一起行动对两方都有帮助，严川便也没什么需要劝的了。他们随机挑了一扇门，这扇门灰扑扑的，门把上还有灰，应是许久没被打开过了，但却连锁都没上，严川一拉，门就被拽开了，露出同刚刚一样华丽的长廊。

这条长廊同刚刚相比要活泼许多，或许是因为墙壁上挂的画，那些画有的很幼稚，就是由简单的线条组成的火柴人和火柴动物，再配上大面积的铺色，有的笔触虽然稚嫩，但也能看出传神的形态，但其中也有几张精致恢弘，叶无青最喜欢一张画着苹果园的，郁郁葱葱的树木，一眼就让他想起应天山上的生机勃勃的树林，只可惜这些画也很久没被擦拭过了，上边蒙了一层厚厚的灰，把翠绿色都变成了灰绿色。

黄丽把走廊从头到尾走了一遍，得出了一个意外的结论：“这都是一个人画的。”

“同一个人？真的假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连已经走进其中一间房间的严川都震惊的探出身来，面对众人的震惊和质疑，黄丽无奈的叹了一声：“我好歹干了这么多年的设计，这么明显的笔触和作画习惯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这个，”她指了指手边的这幅画的右下角，一株小小的花朵拖着一个字母a，“作者留下了签名，每一幅画都有。”

叶无青好奇的看去，真的每一幅画都有一个“a”，它有时候像是刻刀在树干上留下的痕迹，有时候又是小鸟南飞时排成的阵势，又或者被小鸡叼着，不认真看还以为只是一粒金黄的稻谷。只要看着这些画，即使是最简单的火柴人，都能感到作者扑面而来的灵气。

“这应该是他各个阶段的作品，也算记录了画家的成长吧，”黄丽思索道，“所以这个画家应该就生活在这个房子里？或者是这个房子的主人？”

叶无青也跟着陷入了沉思，直到严川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才想起自己的任务应该是找无烬的入口才对。叶无青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下唇角，又在严川看过来的时候摆出一副悠闲的样子，慢慢踱步到他身边：“发现什么了吗？”

严川嘴角噙着一抹笑，装作没有发现他红透的耳朵：“没什么重要的，里头空的要命，只有一张床，还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窗外嘛……”他啧啧两声，叹道，“这哪是房子，分明是城堡吧。”

“很大？”

黄丽一听没有线索，就没打算在这个房间浪费时间了，她同陶桃道：“我想去厕所，你要去吗？”

就算不需要，也不能放她一人去厕所吧。陶桃同严川说了一声，便和黄丽一起找厕所去了。严川则和叶无青说起刚刚看到的窗外的景象：“我们现在其实在高空，起码三楼的样子，外头还有塔楼，就跟那个，小时候动画片里看的城堡一样一样的。”

叶无青进去看了，确实如他所说的那般豪华，就算是现在身处的这间已经落了灰，结了蜘蛛网的房间，也比叶无青住的公寓还要大上一倍。但他突然想到一个事情：“如果我们不是在一楼，这里有向下的楼梯吗？”

严川摇了摇头：“没看见。”

这时，陶桃和黄丽回来了。女孩子上厕所不是挺慢的吗？严川有些奇怪，他刚想问，就见黄丽一脸严肃的撩起了衣袍，露出了白皙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