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不变，谢映是打算说了算来着。
可惜事情的发展并没能完全按照他设想的来。
蟾照力气很大，手脚又麻利，收拾好浴室，又清理了浴桶，来回倒掉污水，没花上半柱香时间。他个子比谢映高太多，穿不了谢映的衣裳，只在腰间围了块布巾，暂做遮挡。
谢映抱着胳膊，冷眼看蟾照跑来跑去地忙活，宽肩窄腰上浮了薄薄一层细汗，总算是出够了胸中闷气。
两人回到二楼房中，谢映当先坐上床头，还没想好该把蟾照怎么办，蟾照已经自然而然地挤了上来。
“哎，说个事儿。”
大男孩坦坦荡荡地盘腿坐在中间，认真地看着谢映的脸，“我身上有伤，尚且不能自己运转五行之气。若要保持人形，只能占用你化用的灵力。如此一来，你自己能用的灵力变少，每天可画不出来之前那么多的符。”
画不出符，就赚不到钱。
赚不到钱，就活不下去。
谢映警惕地皱了眉，挺直了脊背，“什么叫占用我的灵力？”
“你以为修仙修的是什么？修的就是所谓的五行灵气。凡人躯壳生来含尘，只有用天地间至纯至粹的五行灵气一遍遍清洗，洗到脱胎换骨，才有希望筑成元神，得道升仙。”
蟾照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凑到谢映跟前，“开了仙窍之后，人的身体会自发地将周边的五行之气吸入体内，将其从零落的自然灵力凝化为纯度更高的自身灵力，这种力量可以滋养仙根，清筋洗脉，还可以施展出来，为符为咒，化用各种仙法。你执笔制符，便是其中一例。我愈合筋骨，也是相同。”
谢映一点就透，稍作思考，便觉得有些奇怪。
“既然是我的灵力，你怎么能用呢？”
“……”蟾照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不敢看谢映的脸，懊恼地说：“你还记不记得在草洞里的时候，我咬了你一口，把你手咬出血了。”
“啊？”谢映摇摇头，“有吗？”
蟾照眼睛一闭，破罐子破摔。
“我那时候状态很不稳定，你的血里灵力又太烈，不知道哪里出了意外，一下子结成了血契。”
谢映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所以我可以让你变身，你也可以用我的灵力。”
“嗯……”蟾照小小声，“其实还有别的。”
“还有什么？”
蟾照刚刚顺嘴溜了一句，后面就不太想说。可惜对上谢映又无辜又好奇的眼睛，他实在是无力抵抗，自暴自弃地补充道：“还可以双修。”
谢映惊呆：“啥？？？”
“道侣之间就是用血契做连通的。只要结了血契，两个人就可以互享对方的五行灵气。这样一来不但修行加速，事半功倍，还可以多些保命的手段。有些法术要极其充沛的灵力支撑才能施展得开，一个人的灵力不够，再加一人或许就够了呢。”
谢映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哪种双修呢，还好是我想多了。”
蟾照红了一双耳朵尖，瞄了眼谢映的腰，“……你应该没想多。”
他的意图太明显，谢映愣了愣，一脚踹到蟾照腿上，“人狗殊途，不可能的。”转瞬又忽然想起另一事来。“已经结了血契的人，还可以再来一次吗？”
“除非先把已经结成的血契解掉，或者等血契的对象死了自然消掉，不然结不了新的血契。你问这个做什么？没怎么样呢就惦记着再来一次？”
蟾照本就长了双上挑的眉眼，要是没了笑容，就显得又冷又霸道，板起脸来凶人的时候还真有几分气势。
可惜谢映只把他当宠物看，不但一点没在怕他，瞧着他气呼呼的模样还想笑。
“没惦记。”谢映抬手胡乱揉了两下蟾照的头，像安抚大狗一样，“我还要靠着你的血契给我省麻烦呢，你可得好好长大才行。”
能找到他身上的麻烦，还是靠着结了血契能避免的麻烦，蟾照想想就知道谢映在担心什么。
要是谢映是个双性儿的秘密被人发现了，有层血契提前把人绑着，确实要比毫无防备的强。然而这样的安全有个绝对的前提，那就是来抢人的人，绝对不可以比结着血契的他们灵力更强。一旦对方修为深厚，他们眼下结成的血契只会沦为摆设……
蟾照越是设想将来可能出现的各种不堪状况，脸色越黑，只恨不得自己马上就能痊愈，马上恢复最佳状态，马上劈几道天雷筑个金丹，再劈几道天雷，元婴化神两大境界一起破了。
谁敢抢他手里的东西，他就要让谁重新滚去投胎，反省好了再来做人。
谢映揉了半天蟾照的头，差不多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了个大概的掌握，心情相当不错。然而蟾照却是越来越气，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噌噌噌冒着小火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气人的东西。
“……哎？”谢映停了手，“你刚说身上有伤，可以用我的灵力愈合，那要我怎样做，你才能好得快些？”
蟾照犹在和假想敌较劲，答话的声音便闷闷的。
“不用特意做什么，只要你不没日没夜地画符，剩下的灵力够我用兽形态慢慢愈合了。维持人身的话可能还不太行，等再过上个把月，我恢复恢复，体内五行能运转起来就会好许多。”
“哦，养伤要紧。”谢映不自然地撇开眼神，“那你闭一下眼睛。”
蟾照乖乖把眼睛闭起来。
“怎么了？”
谢映没吭声，心里默念了三遍“大局为重”，轻手轻脚靠到蟾照身前，软软地亲了上去。
两人轻轻一碰，冷酷的大男孩眨眼间变回了可爱的小不点儿，胖乎乎的小身子囫囵个儿埋在布巾里，露出一条卷翘的小尾巴，嗷呜嗷呜地叫。
“叫什么，还不是为了方便你养伤。”谢映把蟾照从布巾里掏出来，举起来仔细瞅了瞅，确认无疑是自家那个没离过手的小家伙，情不自禁地戳了戳他圆滚滚的小肚皮，“看习惯了，还是这样好。”
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实在太有压力，和一只小崽一起睡觉就毫无心理障碍了。
“我以后少画些符，多给你匀些灵力，你伤养好了……唔，忘了问你怎么伤的了。”
谢映挠挠蟾照的脖子，懒洋洋地往床上一倒，打了个哈欠。
“以后我少叫你受伤就是了。”
蟾照难得安静地趴在谢映胸口上，在谢映快要睡着的时候，终于动了动毛绒绒的小脑袋，拱了拱谢映的手，小小声：“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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