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深处追踪

深谷冷泉相隔，对面有高峰破云而起，苍苍碧树掩映间，接天白浪从云际湍流而下，升腾滚滚水烟。

石水正中央，一只身长三丈的巨兽盘踞在峭壁之上。那兽长了黑首银尾，蛇身禽爪，细而长的巨目眯着一条缝，鼻端呼吸沉沉，传出鼾声阵阵。

巨兽身侧，有一只白猴子正在探头探脑。猴儿不过两尺高矮，四肢粗短，浑圆的脸上长着一双浑圆的眼睛，乍一看软糯可爱，再一看，它身后双尾交错，每条尾巴上各缠着一方长木，木头大半悬在空中，摇来晃去，是个将要投掷的姿态。

谢映：“……？”

虽说是秘境里的猴子，力气也太大了吧？且这猴子见了生人不躲，气势汹汹的，还要拿东西砸人？

谢映取了鉴印在手，遥遥对着灵猴一照，半空中浮现出“双尾卷猴”的字样来。

“金属性灵宠，性皮喜闹，力大无穷，若契首领则得一群——哎？还是个群居的？”

谢映给蟾照念完，手指一点，将鉴印转到巨兽身上，半个字都没显示出来。

“？？？”

谢映换了几个方向，左右试了几遍，始终无法读取巨兽的信息。

“阿照？怎么不好用了？”

蟾照回头嗷呜两声，谢映听不懂，正要再问，仙脉里涌进一股熟悉的暖流，是蟾照将自己的灵力传了过来。

有了筑基修为的加持，鉴印上的光芒几经闪耀，终是显出一道微弱小字，“吞雷蛇，水属性妖兽，暴虐嗜睡，若……”

后面字迹模糊，辨识不出。

谢映若有所思，抓了抓蟾照的耳朵，轻声问：“《山海》与鉴印内应是无所不录，是不是因为我修为太低，远远低于吞雷蛇，所以才没办法鉴定出更多的东西？”

即便有筑基大圆满的蟾照助力，鉴印仍然无法完全发挥效力，眼前的巨兽修为之深厚自不必说，恐怕不是他二人能敌。

“吱吱——”

就在谢映与蟾照研究鉴印的工夫里，深谷对面的双尾卷猴突然动了起来。

它本来蹲在吞雷蛇旁侧瞧着蟾照两人，耍弄巨木示威，此时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背转过身子，面向对面山峰的更深侧，连声高鸣。吱哇乱叫不止，一双细尾疯狂轮转，巨木翻来倒去，竟是要往吞雷蛇的身上抛投。

要是这巨兽惊醒，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蟾照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脊背弓起，浑身兽毛炸开，口中呼喝，想将灵猴从巨兽身边唬走。

可惜双方身处两道山峰之上，中间又有谷底哗啦啦的奔流激荡，灵猴哪里还注意得到蟾照的恐吓。

只见它原地弹起，几个飞蹿攀登到吞雷蛇的头颈上，细尾一甩，竟然照着吞雷蛇的面孔，直直将巨木轮了下去。

“吼——！”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凶兽嘶鸣，吞雷蛇猛地甩了甩巨大的头颅，双瞳张开，原地疯狂地摆动着壮硕的蛇身，砸动峭壁上无数滚石砸落，滑进下方奔流中，激起更大的水声。

“嗷！”

蟾照一声喝吼，第一时间带着谢映往回路飞奔。

谢映紧紧贴在蟾照背上，分神回头去看。

尘灰翻滚中，吞雷蛇像是与什么东西较劲一般，一遍遍地竖着身子，往某个方向来回突击，空中不时闪映出几道红光。发着腥气的妖兽灵压蔓延开来，血味与恶臭中间，隐约还有一股似曾相识的灵力混杂其中。

那道灵力极其微弱，要不是谢映对周身的五行变化分外敏锐，根本无法分辨其所在。等到谢映想细细去探的时候，那道灵力又如云雾飘散，转瞬间消失了踪迹。

蟾照埋头狂奔，继续跑出去很远，直到彻底将吞云蛇引起的骚动甩到身后不止几里之外，才将谢映放下来，变回人形。

一站直身子，蟾照便急急说道：“那只妖兽可能不止金丹修为，阿映切记，不要独自过去会它。”

谢映皱着眉头，一边取了衣服给蟾照穿上，一边疑惑地道：“我刚刚好像感觉到有人在那边……”

“有人？”

“吞云蛇的灵压里掺了另外一道灵力，我好像在哪里遇到过，想又想不起来呢？”

蟾照沉默了阵，神色肃然。

谢映摇摇头。

“没事，可能是我的错觉。初泉已经封闭了八百年，入口处的屏障又那般厉害，不应该有人进得来才是。”

“阿映带了地图吗？”

“带了。”

“借我看看。”

谢映一路上颠得晕头转向，早就不辨东西南北，蟾照却记得。

两人席地而坐，取了地图铺开，蟾照手指点在上面，虚虚地画了几条线。

“刚刚吞云蛇守的那处是第五层山与第六层山的交汇之处，两峰之间的距离只在此处收紧，其他地方相隔几丈甚至几里，且第六层山靠近外面一侧尽是通天陡壁，要想进入秘境内围，只有此处一条通路。此路不通，就是进不得，也出不得。你刚刚感受到那股灵力，在对面山里吧？比起吞云蛇来，强弱如何？”

谢映认真回想，摇了摇头，连带着脑袋上几缕没扎好的头发也跟着轻轻摇了摇。

“比不了的，蛇兽灵压霸道，那道灵力不足其中十分之一。就算远近多少有些影响，也差不了多少。”

蟾照瞧着谢映俏皮的头发，心里发热，伸手摸了摸谢映小巧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凑过去亲了一口。

谢映脸上红了一片，双手抵住了蟾照的胸口，禁不住有点恼：“说正经事呢！”

蟾照哼笑一声。

“说完了啊。就算山的那边真的有人，只要他打不过妖兽，就只能跟憋在泥坑里的王八似的，在内围呆着，没什么好担忧的，阿映不用记在心上。”

谢映被蟾照的说法逗得哭笑不得，稍一细想，就知道蟾照分析这么多，不过是为了叫自己安下心来。

哪怕只是随口一句疑虑，这人也端正了态度听在耳中，毫无敷衍。

谢映心里一软，仰着脖子，主动把自己送到了蟾照的怀里。

两人痴缠在一处，发狂的蛇兽也好，来源不明的灵力也罢，都随着亲密的索求烟消云散。

待到午后，谢映和蟾照赶回鹰背处，将一应所见讲给众人。

乌桓听到吞云蛇的名字，眼睛直发亮。

“吞云蛇胆有价无市，只在黑场上册过一次，拍出了天价。有小道消息说，拍得蛇胆那人以蛇胆入药，成功改命，离开阙成天后炼成金丹，大有作为。”

金无琼冷哼了声：“我也听说过，那次黑场拍的是小蛇胆吧？也是百来年前的事了。碰上吞云幼蛇，想想办法还能对付一二，遇到成蛇，金丹修为都未必能成功猎杀。这妖兽皮硬得很，没点真本事，没个应手的兵刃，自找上门纯属送命。”

赵香儿断剑出鞘，发出清凌的破风之响。

“此剑可行？”

金无琼直翻白眼。

“不行。便是我的本命法宝，也不行。”

谢映笑着打圆场：“我们本来也没图它的蛇胆，互不招惹，和平相处就是。这么大的秘境呢，它守它的关卡，我们过我们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

乌桓挠挠头，有点忧愁。

“蛇兽不愁，就愁灵猴。偷一次就有第二次，隔三差五来上房揭瓦可怎么好？”

蟾照呵呵冷笑，看着空出来的半边储木场地，目露凶光。

“皮痒的东西，我还怕它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