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等待

聚会进展到申时将近才结束。

那些世家小姐们陆陆续续地与凝霜郡主道别离开，裴苒也跟着裴芙回到伯府马车。

今日在聚会上发生的事情，令裴芙非常不悦。

她终于瞧出来这个平日里非常温顺的妹妹，已经大不相同。

裴芙努力说服自己，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成为名正言顺的伯府嫡小姐，不用再被裴苒压一头。

可在口头上，她依旧忍不住地去刺一下裴苒。

“妹妹今天踩着我，可真是风光啊！”

听着她的话，裴苒只觉得不痛不痒，“姐姐如果言行无过失，我也不能让你难堪。”

裴芙咬了咬牙：“你不要太得意，小心将来跌得太惨。”

“嗯，”她点点头，“姐姐说的在理。”

裴苒如今就是这样，无论对方说什么，她都顺着从不反驳。

但越是如此，越是让裴芙更加愤怒而无可奈何。

短短几句不愉快的交谈后，裴芙也再不想与裴苒说话，于是两人一路安静地回了伯府。

刚下马车，裴芙便脚步不停地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仿佛身后的裴苒是什么不可接触的洪水猛兽。

而裴苒则不紧不慢地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将今日在聚会上听到的消息，筛选出自己觉得有用的那些记了下来。

然后又比照着自己前世知道的，一年以后会发生的事情。

她只是习惯性地将这些信息记录下来，至于说当中是否有自己能够利用的，还要再做分析。

而且很多事情也知晓的不够全面，之后有机会也可与这些世家小姐们再多结交一番。

有一点，裴芙说的很正确。那就是，与这些世家小姐们认识，的确是好处颇多。

裴苒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耐心地等待着时机。

现在最着急的不是她，而是裴愠。

而她只需趁着这段闲暇时间，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看书、练练字，美其名曰韬光养晦。

等时机到来，见招拆招即可。

上辈子裴愠就没能到手的东西，这辈子也不可能让他得手。

而且，裴苒很享受这种无所事事的生活，毕竟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悠闲过了。

前世为了夺回伯府，名声扫地的她只能曲线从商寻找契机突破。

虽则花了整整两年时光，最后也的确成功达到目的，可是以商户身份抗争有爵位的贵族，其中的艰难不可估计。

那时候她几乎每天都早出晚归，只为了累积足够的资产，站到能与贵族对话的地位。

不知多少个寂静深夜，当她独自一人疲累地看完当天账本，回到卧房时，都差点被心中生出的、铺天盖地的疲倦所侵蚀。

后来慢慢地，她开始学起了刺绣。

每每心情烦躁时，裴苒就拿起绢帛开始刺绣，强逼自己平复心情。

时日久之，她不知绣出了多少手帕，她的耐心也因此大有见长。

习惯等待，就是裴苒最大的长处。

当然，裴苒的心里也是有着急的事情的。

如今她着急的是，她依然没能找到合理而不突兀的，与那人结识并说服对方和自己定亲的方法。

这件事情严谨来论，是她在利用对方。所以她才希望，在对方完全知情的情况下，促成自己的目的。

但这件事儿，也不是她着急就有用的。

算算时间，她还有三个月可以转圜。

说不好什么时候，机会便出现了。

-

转眼间，裴苒重生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

雷雨连连的六月天终于离开，七月天气渐凉没一会儿，就进入了八月。

眼见中秋将近，御阳城里的世家小姐们，又开始商议着趁此好时节去郊野游玩一番。

于是乎，开始有姑娘发放起请帖邀请各家小姐赴约。

这一次郊游的发起人，是兵部尚书家的小女儿，孟竹尔。

也就是前次在凝霜郡主的宴席上，替裴苒抱不平的那位小姐。

意料之中地，璋南伯府这次也同样收到了帖子。

但与以前不同，这次递来的是两张帖子，分别送到了裴苒和裴芙手里。

很明锐地表现了这位孟家小姐的态度。

当然，裴芙知道这件事情后，会否脸色不好，那就不关裴苒的事儿了。

这次的郊游定在了八月初八那一天。

她们选定的地方是从御阳城东门而出，距离约莫五里的一片临溪矮坡，松雀坡。

因着与御阳城相距算近，所以向来是公子小姐们出游的首选之地。

裴苒看着选定的这个地点，沉默了一会儿。

她知道这个地方。

从松雀坡向南十里，有一片树林。

在这树林之中，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从树林的另一头穿到这一头，能直奔松雀坡。

这向来是赶路前往御阳城之人，会抄近走的小路。

之所以裴苒会了解这个地方，因为前世，她从沥泸回返御阳城时，便是走的这里。

后来行至中途，终于被身后赶到的杀手，一刀毙命，死在了这条路上。

所以说这次郊游选择的地点，距离前世她死亡之地实在是没有太远。

裴苒稍稍地感叹了一下这个巧合，便将它置之脑后了。

已经回来这么久，她对于前世死亡的恐惧，几乎已经消散于无了。

况且，容易引发她恐慌的，还是雨天轰鸣的雷声，如今入了秋，早就没有雷鸣。

在郊游时，吃野食、野果，虽然是很常见的行径，但与游之人互相交换随身携带的吃食，也是郊游中最大的乐趣之一。

裴苒决定自己下厨，做些糕点带过去。

糕点容易携带，且也附和妙龄少女们的口味。

唯一的不足就是，很容易泯然众人，哪怕这是裴苒亲手做的，也并不会让它出彩多少。

好在，裴苒并没有计划因为携带的吃食让别人记住自己。

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自己的每一次与世家小姐们的结交都能相安无事。

关于下厨这件事情，以前裴苒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哪怕后来没了娇生惯养的环境，一开始她也是不下厨的。

只是后来，李玄舟经常给她吃他做的菜肴。

次数多了，裴苒就觉得，自己一个非亲非故的外人，却能经常吃策北侯亲手做的菜肴，实在是过意不去。

于是为了礼尚往来，她才自学了厨艺。

为此，她还在厨房里闹出了不少笑话。

想到这儿，裴苒忍不住莞尔一笑。

这一个多月来，前世生活里发生过的很多琐事都在被时光渐渐洗淡。

连带着李玄舟的身影，也开始模糊起来。

裴苒想，或许，再过一段时间，等到她真的跟李玄舟见面时，自己就能平常地将他看做陌生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