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李烟墨有着一双杏眼，含着不谙世事的纯洁透亮，盛满了光彩。他就那样静静望着任阳，期待着任阳的回应。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任阳竟从李烟墨眼中感到了一丝仰慕。那仰慕，是对自己的吗？

任阳慌张低下头，错开李烟墨的眼神，往旁侧退了一步，袖子从李烟墨的指间滑落。

李烟墨收回笑容，抿了抿嘴，委屈说道，“姐姐这么快就忘了我吗？姐姐答应过我，会记得我的。”

在任阳穿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她向沈秋解释后，就随着沈秋一同回去苏家。

她们从城郊的树林走出，任阳被沈秋扶着上了一辆马车，沈秋则挥动鞭子赶着马车。

到了都城，任阳有些紧张，还没有做好面对原主身边人的准备，便揭开帘子，问向沈秋，“这里离家还有多远？可以走回去吗？”

沈秋恭敬回道，“回主人，这里离苏府还有四公里。”沈秋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她知道，她只是一个影卫而已，没有资格替主人做决定。

可任阳不清楚沈秋的想法，因为没有听到自己问题的答案，复问了一遍，“那我们走回去，可以吗？”

沈秋惶恐回道，“沈秋不敢置喙，全凭主人做主。”

任阳顿觉轻松了些，笑着说道，“那就走着回去吧。”

“是。”沈秋跳下马车，扶着任阳下了马车，之后，打了个响指，有一个和沈秋同样装束的女子出现在任阳面前，跪倒，“见过主人。”便起身将马车驾走。

任阳也看过小说看过电视剧，本以为其中的影卫隐匿、轻功等都是虚构的，今日一见，令任阳惊叹。如若小说中所写的都是真实的，那沈秋在成为影卫的过程中定然经受过了极多的磨难。任阳看向沈秋的眼中带着敬佩与心疼。

沈秋感知到任阳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不懂，主人为什么突然这么看着自己，可是其中的心疼有点儿灼痛她的心。她跟在任阳的身后，悄悄看着任阳的背影。

“沈秋。”任阳停下转过身唤道。

沈秋垂下眼，回道，“主人。”

“我不认识路。”任阳绞着衣袖，有些不好意思。

“沈秋知错。”

任阳跟在沈秋身后想着，自己是在动车上睡着穿过来的，回去先试一试睡着可不可以再穿回去，不行的话，好像还有跳井还是跳湖来着。

原主家里住在都城，还可以养的起影卫，应该不是普通人家。如果……如果…实在回不去的话，可千万不要是皇家或者官家，自己不懂权谋利害，定然会被耍的团团转而丢掉性命。

任阳独自计划着穿回去的方式以及面对原主的说辞，突然，一阵嘈杂打断了任阳的思绪。

“小兔崽子，往哪里跑。”

“救命啊！救救我！救救我！”

“你老爹都把你卖给我们了，跑什么跑，等我捉到你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满脸土灰的男孩子被一群精壮的女人追着跑，那男孩子瘦瘦弱弱，一看也才十六七的样子，边跑边喊着“救命，救命。”

旁边群众对这场景也见怪不怪，只是感叹一声，这孩子确实可怜，便自顾自去了。

男孩子快跑到任阳跟前时，任阳往旁侧退步，拉开了与男孩子的距离。

可男孩子不知被什么给绊了一下，直愣愣的就磕到了地上，开始哭泣，他还想要继续跑，一次次想要站起来，却都是徒劳。

任阳想要扶起他，但一想到这不是自己，更不是自己所在的世界，便觉无能为力。

后面的女人们看到男孩子倒在地上，慌乱了一瞬，也不似先前那么急促，反倒有些慢慢悠悠，“看你能跑哪儿去，卖给我们怡枫苑的有谁敢要。”

男孩子哭得声音有些嘶哑“救命，我的膝盖好疼，救命。”

任阳觉得这男孩子实在可怜，内心在极致撕扯，到底该怎么做。

沈秋在任阳面前的谨小慎微提示着任阳，她是苏清禾；眼下，身不由己的男孩子，更加让任阳清晰得看到，这不是个平等的世界。

任阳孤身一人的悲凉感更甚，收回放在男孩子身上的视线，抬步便走，刚走两步就被人抓住了衣角。

任阳顿下脚步，循着衣角往前看去，衣角被一只脏兮兮的手紧握着，沿着清瘦的胳膊后便是眼睛哭红的像个兔子似的男孩子，任阳无声叹口气。

男孩子见任阳停下脚步，眼睛亮起了光，另一只手抓住任阳的脚踝，呜咽地说“我膝盖受伤了，好疼，我要回家。”边说边流泪。

“哟！这就学会勾搭人了。”为首的一个女人讥讽道，带着那群女人缓步走向男孩子。

任阳垂下眼眸，转身便走，却没挣脱，沈秋见状，抬脚便要踢向男孩子的手肘，力道之重足以踢断骨头，此刻的沈秋与任阳看到的沈秋完全不同，如同淬了冰的严冬，不近一丝人情。

“这位贵人，万万不可！”刚还在讥讽缓步而来的女子大声喊向沈秋，声音其中的迫切让任阳转头。

沈秋置若罔闻，继续着她的动作。

“停下！”看清一切的任阳情绪激动，不禁叫喊出来。

沈秋听到任阳的命令，即刻收回脚，也多亏沈秋武功高强，能及时停下脚，不然这男孩子的胳膊怕是已经废了。

“多谢这位贵人脚下留情。”那女子像换了个人，唯唯诺诺，“快，扶起公子。”

在那些女人动手前，任阳制止了她们的动作，“等一下。”

任阳此刻情绪占了上风，缓了缓，温声吩咐中带着请求“沈秋，我想救他。”

沈秋听到任阳那一喊，有些后怕，“是。”便去一旁和为首的女人协商。

为首的女人回答着沈秋的话，眼神却有一搭没一搭的瞥向地上的男孩子。

任阳看着哭得停不下来的男孩子，很是心疼，蹲下，摸摸男孩子的头，轻声哄着，“别怕了，没事了啊！”

男孩子松开抓着任阳的手，嘴里不停喊着，“好疼，好疼，我要回家。”

任阳扶起男孩子，将他靠上自己，男孩子一抽一抽的，停不下来。

任阳望向沈秋，本还在和沈秋周旋的女人却爽快答应了把这个男孩子卖给她们，沈秋付了钱，朝任阳走过来，那些女人们掂掂银子，也离开了。

“主人。”沈秋恭顺低头，心里十分忐忑。

“这附近有没有医……医馆？”任阳问道，将即将出口的医院咽了下去。

“距此处两条街外有个药堂。”沈秋回道。

“带路。”任阳着急道。

“是。”

“疼疼疼疼，啊，好疼。”没走几步路男孩子就哭喊起来。

任阳抬眼上下一扫男孩子，估量着男孩子的身量，想着自己应该可以背起来，便轻声询问，“我背你好不好？”

“不要。”男孩子拒绝的干脆，脸慢慢浮上了些红晕。

“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你这疼得都走不动了？”任阳担心，温柔哄着，“先不要任性了，治伤最重要。”

男孩子斜过眼不去看任阳，静默了一会儿怯怯地轻轻点点头。

任阳半蹲，男孩子慢慢将胳膊搭在任阳肩头，看向任阳的目光中已然带着仰慕。

男孩子双手搂在任阳脖子处，感受着任阳的步伐，微微抬头，细细描摹着任阳的轮廓。

到了药堂，放下男孩子，任阳说明了情况，大夫欲解开男孩子的鞋袜，却被男孩子躲闪。

“这是大夫。”任阳温柔解释。

“那，那你们都出去。”男孩子娇羞羞的。

任阳想起了，在这里，男孩子的脚是不能随便被别人看到的，就像古代的女孩子一样，便带着沈秋一同去外间等待。

不过一会儿，大夫出来了，满脸倦容与轻视，“这男人就是娇气，没出息，就擦破点儿皮还一直哭。”

任阳进去看男孩子，男孩子已经穿好了鞋袜，脸上挂着泪痕，还有几颗泪珠挂在下睫毛上，楚楚可怜的。

任阳想要为男孩子抹去眼泪，手刚抬起，嗤笑一声，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快速放下手，紧紧攥着。

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道，“没事儿了，好生养着伤，之后寻个安全的去处。”

听到此的男孩子抬起头，吸溜了一下鼻子，还带着哭腔说道，“姐姐不管我了吗？”

“我？”也是，男孩子已经被他的父母卖了，孤苦伶仃，可是她也不能带着男孩子去苏府，若是自己回去了，他又该如何自处。

“抱歉，现下有特殊原因，只能这样了。”任阳道歉，突然想起什么，看向沈秋，唤道，“沈秋。”

“可以给他一些钱吗？”任阳知道这个要求过分，可是除此之外，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

“是。”沈秋应下，拿出荷包给了男孩子一些钱。

任阳将这些钱往男孩子手边推了推，“把这些钱收好，以后一个人了，要照顾好自己。”便抬步往外走。

“嗯。”男孩子答应道，眼泪又落下几颗，“我想知道姐姐的名字。”

任阳脚步停下，思索着，任阳？苏清禾？都不合适，转过头有些落寞笑着，“萍水相逢而已。”

“我的名字是李烟墨，云烟的烟，水墨的墨，姐姐一定要记着我。”李烟墨目光坚定。

“好。”

“我记得。”任阳开口，“李烟墨，云烟的烟，水墨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