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不以为意

傅清疏忍住发颤的手指穿完衣服，看着外头背对着站在雨幕里的挺拔男生。

其实沈隽意在他眼里只能算是个嚣张又霸道的大男生，血气方刚不服输，看见自己的纹身时的震惊全都表现在脸上，一点也不会掩饰。

他还不知道怎么渲染，清冷教授实则满背纹身，说他表面禁欲内里放浪，抑或是拿这个来做威胁？无论哪一条对他来说都不是好结果。

傅清疏心情突如其来的烦躁起来，隐藏了多年的秘密暴露人前，尤其还是在一直针锋相对的沈隽意面前，心里莫名有种无处着力的焦躁感。

乔雁也是这两年才调到平洲来，除了祝川之外没有人知道他是个Omega，更没人知道他曾经抽烟喝酒打架斗殴纹身，放纵过小半生。

他没来由有种预感，自己的一切都将被沈隽意狠狠撕开，把他最想隐藏的、最深处的东西都敞开，任他打探触碰。

而他无力反抗。

傅清疏伸手狠狠的按了下太阳穴，找出两管抑制剂一次性打了进去，他要跟沈隽意一起呆一夜，必须万分谨慎。

他打开窗户稍稍散去抑制剂的气味，又扣好衣扣检查没有什么不妥之后倾身敲了下副驾那侧的车窗。

“进来吧。”

沈隽意转过身，脸上有些微的尴尬，“我这么进去你的车也得湿，你把衣服给我吧，我回山上去。”沈隽意把车窗关得只剩一条缝，稍稍放大了声音说。

猛地一道雷劈下来，转瞬即逝的闪电照映出车里傅清疏略显苍白的脸，睫毛上还挂着将干未干的水珠，湿漉漉的。

沈隽意觉得自己刚冷静下来的心脏又有点躁动了，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雨势突然比先前更大的泼了下来，把本就浇透了的身子又洗了一遍。

“进来。”

沈隽意没动。

“车湿了重要，人湿了重要？”傅清疏眉尖轻蹙，推了下车门道：“山上也没有给你住的地方，你要跟梁文文一起挤？”

沈隽意一听见梁文文的名字顿时打了个哆嗦，让他跟一个随时会发情的Omega睡一夜？

不了。

傅清疏伸手从后座拿起了一个袋子递给他，里头装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一如往常的白衬衫黑裤子，还有个白色内裤。

“我的衣服，可能不大合身你先将就穿一下，明天早上雨停了我送你回学校再换。”

沈隽意接过来见傅清疏侧过头他也没多扭捏，大家都是男人，于是迅速脱了自己的衣服，拿过内裤时稍稍目测了下，这个尺寸确实……不太适合他啊。

傅清疏别过头看着窗外如瀑的雨幕，尽管关着严密的车窗还是能听见雨珠砸落在车顶上的声音，又急又乱，像他现在心情。

沈隽意没有傅清疏那种几乎变态的洁癖，但也爱干净惯了从来不穿别人的衣服，遑论内裤。

他拿着那个白色布料，上面也透着一股清清淡淡的雪松气，鬼使神差地就穿上了，啧，勒人。

他稍稍往下拉了一点，边拉边想教授那里这么秀气的吗？

沈隽意按照自己的感觉稍稍对比了下这个内裤的尺寸，想着想着又忍不住想起他那个纤细柔软的腰，那次他救傅清疏的时候抱过他，细腰又软又韧，可能比Omega还要韧。

幸好他是个Beta。

沈隽意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如果他要是Omega，自己是他的Alpha，死他手里也愿意。

他虽然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会占人家的便宜，那次他救了人把自己的床让给他之后自己就去睡沙发了，更不可能去解他的衣服。

这次不小心看到他的后背那个纹身，身体里有什么地方陡然有种苏醒的感觉，心尖像是失去频率的鼓槌，逮哪儿砸哪儿。

作为一个Alpha还是一个信息素极强压制力极高的Alpha，沈隽意觉得自己体内那种天生的占有欲和控制欲瞬间被唤醒了。

傅清疏还是个Beta他都想拥抱，看汗珠裹成一缕从蝴蝶骨一路滚到腰线，从身到心都由自己支配。

如果他是Omega，要是还好死不死放点信息素出来，沈隽意觉得自己可能会瞬间被他的信息素攫走所有理智。

让他哭，听他求饶。

不过如果是傅清疏的话，可能会拼命忍耐到几乎崩溃也绝不肯示弱服输。

沈隽意想象着，甚至觉得自己耳里都传出了他带着冷意的几乎到达极限的嗓音，呼吸越来越急就在他信息素爆开的前一秒猛地回过神来。

他今晚脑子里进水了。

傅清疏转回头，视线落在他身上，沈隽意长得很高，衬衫穿在他身上有些不合身，领口的扣子都扣不全，露出一片麦色的皮肤和独属于年轻人的热烈荷尔蒙以及隐隐约约的信息素气味。

傅清疏递给他一条干净的毛巾，“擦擦头发。”等他接过去了，又问：“你吃生姜吗？”

沈隽意一听见姜就明白他想干什么了，深恶痛绝地摆了下手：“不了不了我没事，淋点儿雨算什么事，您自己喝吧。”

傅清疏也没喝，他一向不吃有刺激性的东西，尤其姜茶这种很暖的东西对他现在的身体也是个挑战。

车里一时陷入安静，只有沈隽意擦头发时衣服的窸窸窣窣和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傅清疏话很少，沈隽意也不是一个会找话题的人，他一向是个能动手就不动嘴，对Omega毫无兴趣，从十八岁分化之后到现在都没有被人成功牵动过信息素失控的Alpha，他也找不到话题。

两人相对无言半天，傅清疏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

“傅教授，我帮你拿到了一批药，你过来拿还是我给你送去？”祝川问。

傅清疏稍作停顿，“我亲自去拿。”

“莫久说你这个状况，用它等于是在慢性自杀你懂吗！还有可能连命都没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非这么拼命不可？”

祝川的声音压的极沉，仿佛带着隐而不发的怒气，他这个人一贯不跟人生气，心思隐藏的比海还要深。

虽然是傅清疏放纵时期认识的狐朋狗友，但也是他现在唯一的朋友，很值得信任。

祝川总觉得傅清疏用这种药不妥，他又不是很了解，就去找莫久打听具体的危害到底是什么。

莫久被他吓了一跳，就差没从椅子上蹦起来揪着他的领子严肃地问是什么人了，祝川没敢说是给傅清疏找的，只是说自己有个亲戚，因为工作原因要隐藏属于Omega的信息素。

“这是禁药！”

祝川：“我知道，所以才来问问你到底有什么危害啊，伤身体？”

莫久说：“这个药物起先是作为人体改造而用的，通过改变人体生理性别的基因程式，从而改变一个人的第二性征。”

“这个我知道，你说重点。”

“哦，重点就是不知道。”

祝川：“？好好好我不打岔，你重说。”

莫久说：“这个药的效果就是不可控，它确实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第二性征，让Omega没有发情期，摆脱被Alpha标记占有的命运，但它有着完全不可控的并发症。”

祝川有点懵，他实在听不懂这种专业术语。

莫久拨过电脑屏幕，然后在键盘上敲下了几个字打开了一个界面，输入口令和密码调出了一份隐藏文件。

“这个是我们医院的数据，当年这种药没被禁的时候，一共接收过一千三百九十位病人，每个人的病征都略有不同，完全找不到任何规律。”

祝川看他往下拉到一个数据上停了，伸手指了下，说：“比如这个病人，虽然摆脱了原本规律出现发情期确实没有了信息素的溢出，但身体的激素却瞬间失衡崩溃，像是一座城墙被人从底下抽走了地基，轰然崩塌。”

“还有这个，Omega变Beta，不仅没有摆脱信息素的困扰反而更加猛烈了，这样的人就像是个行走的□□。”

祝川越听越懵，“那这没有成功的吗？没有并发症那种成功？”

莫久说：“当然有，这个药物的成功率也并不低，所以到现在还是有不少人要兵行险着，例如你这位朋友。”

“不过就算成功转换了第二性征也没有其他并发症的身体也会不如从前，衰老的速度也比正常人稍快一些，大概是一倍左右。”

祝川这下听明白了，但这不就是搏命吗？

他知道傅清疏在找这种药之前一定调查过，莫久说的这些隐患他也一定更加清楚，可为什么他宁愿搏命也要用这种抑制剂？

为了什么？难道是连他也不能说的秘密？

祝川在心里想了下，清冷孤傲的傅清疏让他在Alpha的压制下被标记、占有，甚至怀孕生子……

靠！

他不敢想了。

祝川咬了下牙，跟傅清疏说，“我觉得你要不然再想想，其实被Alpha咬一口也没什么，你就当做被猫猫狗狗咬了一口？暂时标记一下而已又不会怀孕。”

“每次都要咬一口，我上哪儿弄这么多狗来？”

祝川一想也是，暂时标记又不是一劳永逸的，而且这种暂时标记还有可能失效，何况每次都找个Alpha来咬一口也不太实际。

虽然说暂时标记只需要注射一点信息素就可以，不需要进入生殖腔，可万一这个人看上傅清疏，硬要用信息素来强迫他，那他怎么办？

祝川一脸痛苦地说：“我要不是个Beta我就舍身救你了真的，免得我傅教授身处水火，咱俩这关系我肯定救你。”

傅清疏轻笑：“既然你这么担心我的身体，那你先替我试试？”

祝川立刻独自美好，“不了，人生这么美好我还不想死。”

沈隽意无意偷听别人打电话可又无可避免的得听，他稍稍换了个姿势想要偏过头去睡觉，结果一侧头就看见傅清疏眼底的笑意。

他微微弯起的眉眼像是被浸透了软色的烟云，摘掉了眼镜后毫无阻碍的能看见他的睫毛，视线相撞，傅清疏立刻抿起唇，眉尖一蹙，“你还没睡着？”

“……正在尝试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