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话音落，只听“咔嚓——”一声，茶碗璧沿被楚今安捏碎，鲜血顺着修长的手指迅速染红了茶水。
“消息准确吗？”楚今安周身迅速凝结起杀气，他感觉不到划破手指后连心的疼痛，出离的愤怒喷薄而出，完全不可遏制。
禀报的暗卫慌得白了脸，不是没有看到过楚大人的狠绝和冷酷，但对方似眼前即刻便要斩仇敌头颅的可怕眼神，还是头一回见到。
“消息……千真万确。”禀告是暗卫握紧双手，低垂着头不敢再看。
御城司调查任何事，是从不会出错的，何况莫四公子迎娶怀袖姑娘的事情已经在江州传的沸沸扬扬。
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会引来士人们心口不一的暗暗妒忌，也是平常女子羡慕的传奇，但与莫四公子用前途来换佳人倾慕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明日即刻回江州。”楚今安沉着脸，话语寒凉，散入窗内的徐徐熏风几欲成冰。
莫致之这个混账！他绝对不会再放过对方。
边镇冬夜时的败北和初夏凉风中感受到的愤怒混杂在一起，楚今安恨不能此刻便飞奔到江州，将莫致之狠揍一顿！
星夜兼程，驿站连夜换马，及至到达江州，楚今安将所有朝务交代无误后，第一时间返回青鸾阁。
翠烟笼轻雾，栀子香悠然，记忆中廊檐下的清绝身影不见，琴案前的熏炉早已束之高阁。
急奔楼上，轩窗开启，屋内寂寂无人。
楚今安伫立良久，心中五味杂陈。
“怀袖姑娘，怀袖姑娘！”
陌生的声音自画屏一旁传来，楚今安忙抬头看去。
羽毛鲜亮的鹦鹉跳上小小的秋千，一边荡着秋千，一边扑着翅膀，“怀袖姑娘，怀袖姑娘，四公子喜欢你。”
心底微微漾起的喜悦迅速凝结成寒冰，楚今安愤然偏过头，余光中闪过一丝杀意，三步并两步跨出屋门。
正要下楼，忽然看到院门口走入两人，手中的佩剑不由得握了握。
“楚大人，好久不见。”莫致之扬起眉，首先展现出友好的笑脸，只是这笑中明显混杂着势在必得和调侃玩味。
他早已知晓楚今安的居心，自然要表现得当仁不让。只是当着怀袖的面，不想率先失礼。但若是楚今安敢有不轨之意，那便休怪他不客气。
楚今安冷眼一瞥，不耐烦应付的模样清晰可见。
“我有话和你说。”楚今安看向怀袖，冷着脸说出只言片语。
数月不见，还是没见有什么长进，依旧一模蠢样子，轻易就被歹人诓骗了去。楚今安哽在喉中的训斥反复多遍，到了真要说出时，对上女孩一双剪水秋瞳竟全部化为无力叹息。
怀袖本想楚今安好好打个招呼，毕竟他帮过自己，而且又好久不见。只是楚今安面容不展，似有重重心事。望向对方微红的双眸，怀袖微一蹙眉，或许对方一路风尘，太过疲惫的缘故。
那日她进宫匆匆，未及收拾留在此处的衣物，今日正好整理过物品后和这里道别。至于答谢楚今安和寒烟姑姑，也是应该的事情。
“要说什么事？”
怀袖将手中精巧的风车放入身后的矮松盆栽中，说着便要同楚今安离开。
“慢着。”莫致之拉住怀袖，双眸凝视着楚今安，声冷如冰，“当着我的面说。”
且不说怀袖如今已经是他的未过门的妻子，楚今安根本没资格私自接近怀袖。即便是从前，楚今安也不该随便和怀袖单独说话。
楚今安冷笑，眸光掠过愠怒的莫致，转而凝看着怀袖，“我和怀袖的事情，轮不到你听。”
曾经渺远的猜想，一步步沿着他希冀的方向而不断前行。只要能得到怀袖的印证，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说出深埋心底的心愿。
任何人，都别想阻止他。
怀袖诧异，她和楚今安之间的事情……难道是楚今安有了什么新的考虑，愿意说出有关怀家事情了？
“你最好懂得，如何管住自己的眼睛。”莫致之冷声警告。
楚今安既然执意挑衅，那便是自讨没趣！
楚今安懒懒地抬起眼眸，满是血丝的双眸透着幽寒和讥诮，“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纨绔莫致之，这世间所有任得他挑选，偏要几番和自己争抢，真是该死。
“就在这里说吧，索性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怀袖站在了两人之间。
这满院花木正是盛开时节，若是由得莫致之和楚今安你一言我一句的互相攻击，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院中一切都会在他们大打出手后变成遭殃的池鱼。
她的双亲的确不是良善之辈，他们的所言所行早已尽为世人皆知，没什么可隐瞒的。但于她自身而言，双亲对她有生养之恩，眼下唯一知道内情的楚今安终于愿意说出实情，她自当洗耳恭听。
楚今安眼底泛起一抹疑惑，微一忖后猜到是怀袖误会了自己，正要解释，忽然意识到惹人厌烦的莫致之在场，故意调笑道：“的确没什么见不得人，除非有外人非要自作多情。”
怀晋夫妇是一对恶人，没有了这样双亲的束缚，怀袖自此便可不再受到世人指责。说出身世真相于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于自己而言，更是机会。
至于莫致之，他愿意听就听好了，反正与他无关。
怀袖古怪地瞥了一眼楚今安，莫致之与楚今安看上去应该是认识的，只是这认识的关系还不如不认识的为好。
莫致之眸底沁满凉意，暂时忍住不满。他倒要好好听听，楚今安说出什么讨打的话出来。
楚今安不再理会莫致之，神色凝重地问道：“怀袖，你记不记得一户姓颜的人家？”
如果说怀晋夫妇第二子夭折后抚养了怀袖，那怀袖应该留存着一些幼年的记忆才对。
“姓颜？”怀袖咀嚼了一遍，将她所认识的人前前后后仔细想了一遍，方才缓缓地摇了摇头，“我爹娘结交往来的人众多，但却没有姓颜的，家人中也没有这个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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