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白送田

怀袖目光再次转会手边的田产文书，面容平静。

这些文书都是苏纨交给江如棉处理的城南百亩水田所需要的，但这些文书并非寻常的田产文书，而是曾经支撑樊氏的人中被罚没抄家后留下的。

将罚没后的资产重新赏赐给公爵之家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差了人办过必要的契约便是。江如棉不可能不懂这个，但却执意交到自己手上，这便有蹊跷了。

“二少夫人说，江府中的一些房屋有了年头需要修缮，她没有时间管太多的事。按照少夫人的嘱咐，请四少夫人帮着料理这些田产，或卖或自己留着，全凭四少夫人做主，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告知少夫人就好。”丫鬟抿了抿唇。

二少夫人看过田产文书后，怒到当场将文书摔在地上的场面犹然在目。她实在不懂，为何二少夫人放着这么大一笔钱不要甘心送了人。

怀袖眸光澄澈。

江如棉的借口虽好，细思之下还是有问题。修缮房屋这样的事自有管家责成工匠，何须她这个已嫁女出面。多半是心浮气躁之下，随便捡了个理由搪塞。但若是以此问她，定然也会以其他理由推脱，否则何以做出一副尽快撇清，绝不沾染半分的模样。

若自己真的按照江如棉所言前往苏纨处，可以想见，定然不可能轻易见到苏纨的。

苏纨急于与她和江如棉商议什么所谓的管家的事情，如今看来不过是借着这个幌子，以蹴鞠场为诱饵，将这烫手的山芋尽快脱手，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至于江如棉，强行将这山芋塞到自己手中后，高枕无忧地隔岸观火。

“四少夫人若是没有什么事，奴婢先告退了。”丫鬟见怀袖久不开口，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文书“哗啦啦”响过，莫致之将其扔在了桌上。

各家分管多少田地、人口几何、居住何处……该写的都写得分外清楚。但他不在意这些田产，更不需要莫敬之或是莫敞之别有用心的好意。

“无事献殷勤，绝非善类。”

他的皎皎每日该无忧无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风浪自有他抗过，不必沾染这些麻烦琐碎事。

怀袖眸起淡笑，“正是此话，但我觉得未必不能一试。”

若她不愿意接这个山芋，莫致之定然会设法将它再抛出去。但此事为起自后宅，她自可应对。何况并非小儿，总不好事事都由夫君代劳。

“虽然不想和他们相争，但一味忍让回避只会让心怀不轨者觉得胆小可欺，倒不如迎难而上。”

苏纨也好，江如棉也罢，皆是想皆以此事打压排挤自己。如果她们看到不但不能如愿，反而被自己从中有所赚取，下一次动手时就该考虑考虑了。

妻子神情坚定，莫致之眯了眯眼，忽然发现有些看不懂近在迟尺的娇颜，犹疑一瞬后低眸微叹，“若非因为我，皎皎其实不必置身于这漩涡中，将来会怪我吗？”

他长于这盛丽府邸，熟悉每一条小径，也清楚每一间楼阁。知晓夏日时何处避暑最佳，冬日哪里雪夜最美。

但比起这虚浮于表面的明丽和光艳，体会最深的是深不见底的人心——那包裹在至亲之情之下的阴暗和冷酷。

他用性命为代价感受深刻的事情，绝不希望心慕之人重蹈覆辙。

柔软细指搭上骨节分明的手，脉脉温情在深夜灯烛下悄然流转。

怀袖唇角微微弯起，“我们是夫妻，有什么可怪的。”

她决意嫁他之前，便知这信远侯府是怎样的存在。他护她百般周全，她自相守身旁。

深情与共，落雪白头。

疏落与荒芜的情愫戛然而止，有暖流沁如心底。四目相对，莫致之反握住妻子的手。

“皎皎想试试倒也不是不可，但要记得，万事有我。”

他是她的依靠和后盾，比起成为一个需要事事亲力亲为的妻子，他只希望他的皎皎无忧无虑。

雨声渐劲，敲打在院中莲盆中，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间或夹杂着廊下值夜守卫的低咳声。

怀袖侧耳倾听，眸光微闪，“你要借个人给我。”

工要欲其事，必先利其器。

莫致之挑眉，“好说，我人就在此处。”

“我和你说正经的，不要闹。”怀袖嗔怪，着屋外的外间的丫鬟唤入莫名。

今夜不需要值夜，莫名正考虑着回房休息，忽然听到传唤，心中存疑的进入屋内。

“四公子，四少夫人。”莫名执礼。

屋内的气氛很是古怪，四少夫人还好，和平日里一样亲和。但四公子的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为何看过一眼就觉得浑身不适呢。

“请你来，是要劳顿你走一趟。”怀袖指了指手边的文书，徐徐说道：“你尽快查一查城南水田的事情，越详细越好。”

“没错，这个天气扮成个挑脚过路的，到城南庄子上查一查。”

莫致之悠悠地接了话，目光锁定在莫名处。既然决定接手此事，自然要先勘察一番。

“你心细谨慎，前往那里最为合适。”

莫致之说出的话正是自己想说的话，怀袖无不同意的附和点头。

“你不妨问问庄户人家，他们日日在那里劳作，对当地的事情必然是有所了解的。再设法与庄头身边的人搭上话，总能问出些事情的。”

百亩水田是一笔可观的数目。苏纨急于脱手，江如棉文书到手侯即可交出，这完全不是她们的行事作风。

耳边的雨声哗啦啦作响，莫名拱手称是。

心细谨慎？确定不是四公子有意为之？不过确实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毕竟这个按照四公子所言的确是容易打听出事情的。

“最好明日上午就能有分晓。”莫致之补充一句，对于莫名有点变形的脸只当未见。

“是。”莫名深深一礼。

他现在可以确定，四公子的确有记仇的成分。下一次大公子或者二公子那边来人，他说什么都要先排查清楚了再予以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