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林瀚急吼吼地打开浏览器，噼里啪啦地敲打键盘，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表情堪称庄重。

网管小刘见了，嬉皮笑脸地走过来，揶揄道：“瀚哥，好久没见你了？在打游戏呢？”

林瀚没吭声。

小刘又说：“要不要来碗方便面，加根火腿肠？”

林瀚有些烦躁地说：“不了。”

小刘也好奇了，平时也没见这小子多认真啊，今天在干嘛啊这是？他探过脑袋，看向屏幕。

林瀚正在一个在线问答平台提问，只见历史记录上写着：“打架会影响找工作吗？”

小刘忍俊不禁，他推搡了一下林瀚，笑嘻嘻地说：“瀚哥，你想找工作？”

林瀚没有心情搭理小刘，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平台方回复说：“您好。打架的经历，可能会影响未来找工作，具体情况要看处分结果，例如是否被记录档案。”

林瀚：“父亲喜欢打架，会影响小孩以后找好工作吗？”

平台：“好的单位，招人不仅要看本人的成绩和能力，还要查父母是否存在犯罪记录。假如父亲曾因打架入狱，那么不仅会影响孩子找工作，甚至会阻碍孩子日后的提拔。”

“另外，打架不是好的习惯，就算没有影响孩子的工作，也对他的成长环境不利。父亲爱打架，孩子通常也会模仿学习。”

林瀚：“父亲爱逃课，语文考过不及格，会影响孩子以后找工作吗？”

平台：“一般不会。”

林瀚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时平台有发来了消息：“语文都考不及格的人，通常找不到好工作，也很难娶到媳妇儿，应该不会有小孩。”

小刘哈哈大笑，满意地离开了。

平台又很快撤回了这条消息。可林瀚早就看见了。

林瀚大怒，拳头狠狠砸了一下墙，屋顶的水泥灰簌簌落下，掉得他满头的灰。

第2天，林瀚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来到了自习室，素年早就等在里头了。

她给林瀚递过一个纸袋，脸蛋红扑扑地说：“喏，早餐。”

林瀚的脑袋还蒙着，他接过袋子，口不由心地说：“谢谢，正好饿了，我昨天晚餐都忘了吃。”

素年一听这话不对，拧起眉毛问：“嗯？昨晚你上哪儿去了？”

林瀚：“网吧。”

素年生气道：“那我给你留的题目，你做了嘛？”

林瀚嗯了一声。

素年不信，扒开他的黑色斜挎包，找到练习本，看见上面空空如也，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她生气地说：“大尾巴狼，就知道骗人！”

“你又不写作业，装模作样地来自习室干嘛？”

她从包里抽出两张纸，拍在桌面，气哼哼地走了。

林瀚拿起来一看，是素年写的解析过程。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个笑容。

林瀚抽出一支水笔，开始解素年昨天留下的题。

另一边，素年来到了镇上的阿喵大排档。周婷说中午家里有客人，让素年过来炒份椒盐猪脚。

素年闻着大排档喷喷香的气息，肚子饿得咕咕叫，刚才的恼怒也被食物美妙的香气疏散了大半。

这时，耳边传来一个不怀好意是声音：“姜素年，你怎么会在这里？”

素年扭头，看见了满脸怒容的何恬恬。她穿着一件破旧的短袖，颜色灰中带黑，上面满是油渍，脏兮兮的。

素年冷淡地说：“过来打包小菜，今天家里有客人。”

何恬恬嫉妒地说：“你吃的这么好！”

她见素年今天穿了件雪纺的衬衫，配着一条牛仔短裙，头发还剪了时兴的齐刘海儿，心里难受得像吃了苦瓜。

素年见她眼珠子都快红了，嫌弃地说：“何恬恬，把你的表情收一收吧。横竖我又没欠你什么。所以，我吃什么、用什么，都和你没关系。”

何恬恬大怒：“怎么没关系！如果你们家给我出了学费，我至于偷家里的钱吗？现在又怎么会来大排档洗盘子挣钱？”

素年不甘示弱地说：“合着你是自己吃了苦头，上我这儿撒气来了？”

何恬恬：“什么叫撒气，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就怪你！”

素年：“怎么就怪我头上了。”

何恬恬：“小虎和林瀚打架，起因就是因为你，姜素年，你这个祸害。”

大排档的人纷纷看向素年，看热闹的目光、不怀好意的目光、暗中打量的目光，压得素年喘不上气。

这时，大排档中又走出一个女孩子，素年认出她是低一级的刘晓萌。

只见，刘晓萌清了清嗓子，大声说：“素年姐姐，你别听她瞎说。我弟弟和小虎是同班同学，他知道前因后果，明明是何小虎有错在先！”

在刘晓萌的阐述下，素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何小虎老上小卖部买东西吃，零花钱用光了，就想办法赊账，日积月累欠下大几十元。

这天，他听见同学谈论高中有个叫姜素年的很漂亮，动了生财的歪心眼。何小虎主动跟同学提出：可以帮大家拍素年在家的照片，五块钱一张，如果给八块，还能拍穿睡衣的照片。

林瀚正好路过，他听见何小虎的话，忍不住动手教训了这坏小子。

何小虎为了报复，在某天午休的时间，带着砖头进了教室，把趴在桌上、毫无防备的林瀚拍成了脑震荡。

事情的经过被挂在墙上的监控拍下来了，何家抵赖不得。林家放话：何家若是不赔钱，就去告何小虎，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后面的事情素年也知道。姜玉夫妻俩在家一合计，与其赔钱，不如把何恬恬嫁过去抵债。不仅解决了学费的问题，家里还少了张吃饭的嘴，指不准还能让何恬恬从林家扣点钱回来。

何乐而不为啊。

不过，嫁何恬恬抵债这个提议，林家不同意。他们只要八千赔偿金，否则其他条件免谈。

素年坦坦荡荡地说：“何恬恬，你弟弟间接地坑了你，而你又偷拿了他的赔款，假如这钱还不上，你弟就要被记过处分了。所以，你也坑了他。”

何恬恬：“姜素年，你到底想说什么？”

素年：“你俩的结局，大快人心啊。”

何恬恬：“姜素年，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凉薄，我爸我妈对你不好吗？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语？”

素年：“你说得对。我现在要拎着椒盐猪脚回家反省了，你在这儿好好刷盘子哈。”

“表姐，再见。”

素年轻快地回到教室，见林瀚做了三四页题目，正确率还不错，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林瀚扫了眼素年的袋子，淡淡说：“开小灶呢？”

素年没搭理林瀚，拿起他的作业本翻看，随口道：“都做对了。脑壳挺硬啊。”

林瀚：“哈？”

素年：“林瀚，我都知道了。小虎拿板砖拍你脑袋的事情。”

林瀚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他避开素年的眼睛，看着黑板，有些尴尬地说：“那小子搞偷袭，要是明着来，我一个指头就能把他放倒。”

素年：“你差点就捡了个老婆。”

林瀚大声说：“我才不要娶何恬恬，死也不要！”

素年用手肘点了点林瀚的胳膊，低声问：“那换一个你要不。”

林瀚结结巴巴地问：“换、换、换哪个啊。”

素年见他满面通红的模样，捧着肚子哈哈大笑：“换一块板砖哈哈哈哈！”

“换一块更硬的青砖，把你拍成一个傻子，这样你就不会东挑西拣了。”

“哎哟我的肚子，林瀚你居然会脸红，校霸也会害羞吗哈哈哈哈！”

素年笑了半天，总算恢复过来了。她这才发现空旷的教室显得格外安静，一旁的林瀚拿着纸笔，一言不发地演算着题目。

素年托腮盯着林瀚，林瀚只是低头看题目。

素年把脑袋凑过去，很认真地研究他的解题过程。林瀚表情冷酷地写写算算，进度停滞在一道数列推理上。

素年拿起一支笔，凑到林瀚的草稿纸上，套近乎说：“每个数字分别加了1、2、3、4、5……递增的部分，本身也是一个有规律的数列。”

林瀚冷冰冰地扯了扯自己的草稿纸，转过半边身子，背对着素年继续刷题。

素年拿笔头戳了戳林瀚的胳膊，笑嘻嘻地问：“喂，你是不是生气了呀？”

林瀚：“呵。”

素年：“哎呀，男生怎么能心眼那么小呢？不就是跟你开了几句玩笑嘛？别生气啦。”

林瀚的背脊板得挺直，连一个“哼”都不给素年。

素年摇晃林瀚的胳膊，不住撒娇：“哎呀，对不起嘛，瀚哥别生气啦。”

林瀚钢铁般的意志岂能被区区几句软话瓦解，他就是不搭理素年。

素年伸手讨饶：“瀚哥我错了，咱们握手言和吧。”

林瀚低头做题目。

素年：“你不和好那我就走了啊。”

林瀚没有反应。

素年：“我走了后，明天就不来了。”

林瀚不吭声。

素年：“以后再也不来了。”她说着说着，转身作势要走。

林瀚拉住了她的衣角。

“林瀚，咱们握手言和吧。”素年微微低头，藏住嘴角的笑意。

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林瀚用大手箍着素年的手心，一点点收紧。

素年吃痛，想要把手缩回来，林瀚哪里会依她，将她的手心攥得更紧了。

素年看着林瀚，诚恳道：“林瀚同学，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取笑你。”

林瀚冷淡道：“晚了。”

素年：“林瀚，我真的很抱歉。你那么友好、善良、磊落、淡泊，拥有一颗金子般的心灵。而我却狠狠践踏了它。”

林瀚的嘴角微微弯起，这个动作非常细微，不仔细看很难察觉。他冷淡道：“继续说。”

素年不吭声。

林瀚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素年：“林瀚，像你这样直爽、坦诚、爱憎分明的男孩子，真的很少了。而且你还拥有一身的力量，认识你，真是我的荣幸！”

林瀚：“那你还不好好珍惜这样的人。”

素年：“我珍惜了。”

林瀚：“你没有。”

素年：“乱讲。你看我，每天从家里偷跑出来，顶着炎炎热日，监督你的学习情况。原本，我是可以在家里睡觉的。这么大的付出，你都视而不见的嘛。”

林瀚：“可是你在家里说我的坏话，我全听见了。”

林瀚见素年心虚得不吭声了，从齿缝中轻轻吐出一句：“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