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尹航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还没来得及缓一口气就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们走了？”夏青又恢复了冰冷的声线，当了这么多年的教务处处长这点威严还是有的。

“诶呀妈耶，老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尹航吓得往后一跳，却发现夏青的目光却在注视着两人的背影。

“老师？”尹航伸出手在夏青的面前晃了晃，夏青回过神来拍了一下尹航的手。

“没礼貌，不是说了不要在别人面前晃手吗？”

“可是老师你又不理我。”尹航看向夏青，嘟着嘴仿佛一个受委屈的小孩子。

“别打岔，”夏青两手揣进口袋，“交给你的事都办好了？”

“还没，上校最近没什么动作，而且我和他也只有工作交接的时候会有交流，其他时候他也不信任别人，就算我父亲……”

“那是你没本事让他信你，”夏青摸出一支烟，“也不是我不信任他，只是我们的处境不同，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

夏青刚吸完一口，嘴里的烟雾还未全吐出来，夹在手指的烟便被尹航夺走，扔进了树下的垃圾桶。

“不是跟老师说过，我不喜欢烟味儿吗？”尹航用食指勾着夏青的下巴，本该是澄澈的宝石蓝蒙上了一层暗影，显得更加咄咄逼人。

夏青撇开头轻蔑地笑了，“你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

“你得听我的。”

“老师忘了是谁大晚上的喝醉了来找我，抱着我哭让我不要离开……”尹航的嘴被一把捂住。

“年纪轻轻倒是学会威胁人了。”夏青看着尹航稚嫩的眉眼，不由得在心里又暗暗骂了自己好几句。

怎么就和这个玩意——

手心的温热让夏青突然一惊，刚想躲开就被尹航抓了回去，拿着他的指尖戳在自己的胸口，“老师别埋怨自己，是我的错，我心疼你。”

我心疼你——

这种话夏青这辈子似乎都没有听到过一次，没想到让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对他说出来了。

“你说话能不能先过过脑子再说，小孩子脾气。”夏青揉了一把那浅棕色的头发，然后一把搂过的尹航的脖子，“倒是让你看看是谁养着谁，小子！”

尹航倒也是不拒绝，任由夏青这样搂着他走。

他想，如果父亲同意的话，或许明年就可以提亲了。

“臭小子想什么呢？”夏青拍了一下尹航咧开的大嘴，“又在想什么馊主意呢？”

“没有没有，”尹航把胳膊移到夏青的腰际，不痛不痒的掐了一下，“跟我去吃烤肉吗？”

“减肥呢，不去。”夏青回头瞪了他一眼。

“减什么肥一点儿都不胖。”

实验室门口。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林之岸转回身子，一路上跟陆时樊说了不少东西。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陆时樊展露出一副很好奇的样子，“任职这么多年了我还没有见过实验室里面长什么样子。”

“不行，里面乱七八糟的，你是怕我瞒着你做什么坏事吗？”林之岸纯澈的眼睛里倒映着陆时樊的身影。

“当然不是，”陆时樊心里一沉，果然这双眼睛他是忘不掉的，不管过去了多少年，也不管有多少年没有见，每次见到还是那么的喜欢，或许再也忘不掉了，“我只是害怕我老婆受伤。”

“啧，怎么还一口一个老婆叫的这么熟练，”林之岸眯起眼睛，“你跟刚才那个真的没有一腿？”

“真没有。”陆时樊哭笑不得，“快进去吧，我那边也还有点事，今年的新生名单还没有审。”

“好吧，那晚上见。”

“好，晚上见。”

林之岸确定陆时樊离开之后才输入密码，实验室的舱门打开，里面充满了栀子花的香味。

“原来都开花了啊——”林之岸急忙跑过去，看见了夹杂在绿叶之间的白色花苞，还有傲立在顶端的已经开放的花朵，洁白如雪，沁人心脾。

他用剪刀剪下来一朵，放在了研钵里慢慢捣碎，正如无数次做着的实验一样，离心，添加抗氧化剂，玫瑰香精，蒸馏，一系列作都是那么的熟悉，却又令他陌生。

这是母亲留下的配方。

旁边的咕噜咕噜声引起了他的注意，或许是比例不太对，蒸馏瓶内的声音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油层？”林之岸用灯冒盖灭了酒精灯，等那蒸馏瓶冷却之后才取下来查看。

确实上面浮着一层油，他记得那些实验器具都是他清洗干净的，怎么会突然浮现油层呢。

林之岸一时摸不到头脑，他视线一转，正好看到桌子上的资料有被挪动的痕迹。

“《细胞工程》，为什么是这本书……”林之岸翻开书里面的夹层，除了自己的字迹之外，也没有什么被改动的痕迹，这让他更加奇怪了。

“谁？”

林之岸的身后传来脚步声，鞋跟敲在瓷砖上的声音异常冰冷，正如此刻这人带来的寒气，让周围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是在找我吗？”

“原来你都出院了，邱含还跟我说你病得严重要好好休息一阵。”林峻眯着眼睛看着林之岸，“是他瞒着我吗？”

“是我自己要求出来的。”林之岸赶忙阻止，“我放心不下实验，所以想早点出来，想着早点完成你留给我的任务。”

“不是我留给你的任务，是你的父亲。”林峻摸着桌子上的试管架，“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父亲希望你完成的事。”

“这摞资料给你，希望能给你一些帮助，别让我发现你们在搞什么小动作。”林峻把手中的纸甩在桌子上，转身就要离开。

“我父亲是不是还活着！”

林之岸终于说了出来，困扰了他许久的疑问，他不会产生幻觉的，永远不会。

借口，全是借口。

“你父亲早就去世了，在二十年前的那场爆炸，”林峻转回身一步一步逼近林之岸，“是我把你从火堆里救了出来，是我把你抚养成人，因为我你才拥有今天的一切。”

“不然你的身份永远都是那个罪臣的孩子，早就应该被斩首示众。”

“是我救了你，你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听我的，我们明明可以一起把那些迂腐的教条踩在脚下，我们可以改变这个国家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