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起疑

第二天，范清怡仍是满脑子江行盛的病。

“清怡啊，今天好像不在状态？”倪老太关心地问道。

“昨晚没休息好，没关系。”

倪老太摇摇头，正色道：“今天早上我就看你脸色苍白，还有黑眼圈儿。也不笑了。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你告诉我。”

“说出来，您恐怕都不信这是真事。”范清怡先坦白了妈妈自杀的来龙去脉，“我妈妈是被我气的。要是我不丢工作不离婚，不去中介工作找保姆的工作让她被别人议论，她也许就不会那么觉得走投无路……”

“原来是这样。”倪老太长叹一声，“之前你请长假，老卢跟我说了你妈妈去世的事。你回来了我也不敢问你，怕你伤心。”

“你爸爸呢？”倪老太终于问到重点了。

听完范清怡的讲述，倪老太替她擦掉脸颊上的泪。

“你这个孩子，心底子太干净了。你本来恨他，可是却不忍心他就这样受折磨。是吧？”

“嗯。”范清怡望着老太太的眼睛：“如果您是我，您会怎么做？”

“我么？”倪老太吁了一口气，“咱们俩，个性完全不一样，没有可比性。”

“是吗？”范清怡希望倪老太多帮她分析分析。

“我的心啊，比你硬太多。”倪老太望着前方，陷入回忆，慢慢道来：“你妈妈自杀，你拼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也许有那么一丝丝的关系，你就后悔自责成这样。而我呢，呵呵，我的父亲，可是硬生生被我未婚先孕这件事气死的。我母亲没了丈夫，郁郁寡欢，两年后也去世了。加上我那个下落不明的儿子——我一段只有头没有尾的恋情，毁了三个人的命；要是你，还不得疯掉？”

范清怡望着她，听她讲下去。

“也许是我那时还年少，不知生命的轻重。后来，生活有任何对我不公的时候，我都心甘情愿地承受，只当是在赎罪。”倪老太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回忆起许多艰难往事。

“老天爷给每个人分配了不同的角色。亲人和亲人之间，从来没有真正的平等，而是有亏欠的。我亏欠我父母的，从我十九岁那年就注定还不完了。我只能以别的方式实现赎罪。”

“你这个生父，亏欠你这么多，有多年偿还的机会，他却到现在才想起。可见此人不值得你上心。”倪老太捏住范清怡的手：“孩子，你是因为失去了母亲，不想再失去父亲，才会犹豫。可是你的母亲，和这个所谓的父亲，能是同样的分量吗？”

范清怡无法反驳。她呆了半晌，又问：“可是就算他和我没有半点情分，是个陌生人，明知我的肾能救人一命，我也可以不作为吗？”

“那可是你的身体啊傻孩子。”倪老太摇摇头，“你的心脏，你的眼角膜，你的血液，能救活更多陌生人，难道你就都给出去？我们吃的肉，穿的衣，哪一样不是生命？人是残忍的生物。你若是这样佛心，只怕这浑浊的世上是容不下的。”

倪老太句句在理。范清怡的心思渐渐扭转了。

“再说你生父现在的困境，难道是你造成的？不啊，那是他自己做下的孽，现在该偿还了。作为局外人，我倒觉得，当初他抛弃你们母女，现在亲生女儿让他在病床上等死，才是天道好轮回！”

倪老太收起话语的锋芒，又温柔地说道：“当然了，这只是我一个老太太的想法罢了。你的事，自己做主。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但是做了，就要承担后果。切不可当命运的逃兵。”

范清怡点点头。

晚上，范清怡走回白戈在附近新租下的公寓——帝景华园小区。小区门口几个物业工作人员正在分发国庆中秋双节礼品。其中一个礼貌地叫住她：“请问您是几座几号？”

“b座605号。”

物业人员查了查：“哦，是白先生的家属吧。”

家属。还不是呢。范清怡有点尴尬。

“这是给您的小礼品。预祝节日快乐！”物业人员递上来一只红灿灿的手拎礼品盒。

“你们服务真不错啊。我们这租户也有吗？是不是应该留给业主啊？”

物业人员愣了一下，又翻了翻工作簿，奇怪地说：“是给业主啊！业主就是白先生啊。您是和他一起的吧？”

范清怡没有想到。白戈跟她说是租的房子。

物业人员叫来领导，领导去电脑上一查：“没错呀，业主就是白戈先生。是新过户的房子。常住人员登记表上，白先生留的是自己的名字和一位叫范清怡的女士。您是……”

那物业人员飞快地打量了范清怡一眼，显然在怀疑她和白戈的关系。

范清怡掏出身份证。

“哦哦，范小姐！礼品是您带上去还是等白先生自己拿？”

“我拿走吧。”范清怡接过那只轻飘飘的礼盒，脚下的步伐却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