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撞破

我到了打工的地方，那是家大型商场。我在四楼的一家饮品店打工。

那家饮品店是很火的一家店，由于出色的饮品和普通的价格经常吸引老年人来光顾。而我们家饮品店呢旁边就是电影城。我在上班之余经常看见一对对男男女女有去看电影。

我是白班，晚上回去要照顾母亲，还要温习功课。跟我同班的是个叫莲橙的女孩子，今年已经上了大学，但是仍然稚气不减，感觉我才是年龄大的那一个。

我们的顾客来来往往，店铺火爆，我见证了排队等候的顾客有互相投缘加了微信，也见证了情侣共用一个吸管。莲橙长得还是很好看的，经常会有人来找她搭讪，她本人并没有太大反应，睁一眼闭一眼。

临近中午吃饭。

两男一女走进了店里。来人不巧，正是说好要去看电影的人。我抬头看了眼，男人像个家长一样把男孩安顿好，女生挽着他的胳膊排队点单。我心里没由得一跳。

他走近。莲橙去吃饭了，人也渐渐少起来。“先生您好，请问来杯什么？”

他熟练地要了三杯奶茶，其中一杯是热的。

“好的，108号，请您稍微等一下。”

“你平常就在这打工？”

“是啊，哥。你要知道，我们穷人不打工没有钱花，不像你，左拥右抱，钱就是身外之物。对我可不是，我还得赚钱花呢。”

男人听出了我话里的嘲讽意味。

“怎么，你的金主不让你上床了？嫌弃你了？哦，我忘了，你压根就不会被允许上床，你太脏。”

我脸色一瞬间就白了，整个人麻木地盯着他，没有一点血色：“嗯。随便吧。哥，回位置等。”

男人没在说话，拿着票回了座位。

裴居成自觉尴尬，过来找了我。

“斫哥，他们一会要去看电影，那死女人把我李湛哥哥勾的魂都没了。呸。我这么一个人见人爱的怎么他会不喜欢我？”

“他说不喜欢你了？”

“没有。但我能感觉到，我们gay嘛，有敏锐的洞察力。”

“你放屁，我可没有。”

“哼，那女的一定是来亲戚了，否则李湛哥哥不会给她点热的，也不会问她怎么样。”

“哎呦，吃醋了。”

“废话。”

“你们要去看什么？”

“那女人订的，不知道。”

“行了，拿着你们的东西，滚去看电影吧。“

“哼，你也不知道安慰安慰我。”

我没接话。裴居成气呼呼地带着那三杯过去了。男人女人都接住了。男人特意查看了一下给女人的那杯，热的，没错。

他们走了。

我跟莲橙说了下，让她下午替我，我会找机会跟她换回来。她很爽快，她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办事很仗义，我们关系也称得上是朋友——她不止一次这么说。朋友这东西，太麻烦。

我偷偷跟在他们的后面，见他们检票进了场，很遗憾我不知道他们到底看的什么电影。我买了一桶爆米花和一盒巧克力。巧克力是送给李湛的——他最爱吃这个，我记得的。我让检票员帮我带给他，说是一位小孩送给他的，因为他长得太帅了。检票员并不同意，他没这个权力，但我软磨硬泡，他勉强同意，找到李湛将东西递给了他们。

我不知道李湛会不会吃陌生人的东西。所以我打算坐在这等他们看完电影。来一场美妙的邂逅。

人这东西就是这么复杂，人家冷若冰霜，你热浪腾腾像太阳，想把万年冰山捂化，可又知道冰山只为一人变成热水，烫烫的，就像腊月寒冬的太阳一样温暖。

我把这种心理给自我归结于——征服欲。可怕的征服欲。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已经恹恹欲睡了。出来的人渐渐变多，我没进过电影院，爸妈没带我去过。我不知道看电影之前要检票，所以几乎一股脑冲过去被人拦下，教训了一顿，把我安置在休息区让我等。我看他们这些人有说有笑的，可能就是看完电影以后的分享欲吧。人群中挺拔的高个子若隐若现。

我站起身来。跑到人群后，接着走到他们边上。侧头一看，热情的打着招呼：“你们好呀。真巧。你们也看完电影了？”

“是啊，这不是小斫吗。”女人温柔道。

“真虚假，明明两个小时前就见过”。我想着。

“是啊。电影好看吗？”

“好看，李湛看的可入迷了。”

“小娴，我们走吧，小成，走了。”

“拜拜啦，下次有机会再见。”女人热情地告别。

我点点头，以微笑回应他们。

我回了家。母亲正在吃饭，时间还早，挺反常的。

“怎么啦，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吃饭？”

“饿了就吃，管你什么事？”

母亲总是这样，一时温柔一时暴躁，大概是他跟父亲离婚落下的毛病。

“没你份儿，要吃自己做。”

我笑着摇摇头：“不吃啦，我回屋复习。”

母亲没吭声，低头吃着饭。香喷喷的，津津有味地。

我吸了几口，肚子就饱了。走回卧室打开了台灯，望着桌子上还没解开的数学题和旁边放着的每日一背的古诗，还有那些选科的卷纸，一看就头疼。哦对了，还有那张照片。我一直把它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我曾经叫他为少年，现在叫他为男人。没别的原因，他从来不给我展示他身上的少年气，只等我自己挖掘。

他们这边。

李湛把楚庄娴送回了家，裴居成闹着也要他陪着回家，李湛没办法，只好让司机来接楚小姐回家，他不敢让楚庄娴坐出租车，不安全。

“小成。”

“李湛哥。你听我说。李湛哥，我很喜欢你。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从我第一次见你，你身材好，长得帅，家境好，待人温柔，会运动，会关心人，你还记得那次吗？我生日的时候，你送了我最喜欢的，然后我问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你没告诉我。我猜是你找我朋友问的吧？感谢你为我准备那么好的生日礼物。我真的好喜欢你，虽然我还在上学，但是我能保证跟你上一所大学，当你的学弟，顺便，跟你，谈一个恋爱。然后我们见家长，幸福地过日子，好吗。“

李湛默默地听着，过了好久才开口道“不好意思，小成，我对我以前作的让你困惑的行为向你道歉，我不喜欢男人，无论你有多漂亮，我心有所属了。还有，你的生日是我问你那个朋友，叫边什么的，打听到的，喜欢什么也是他告诉我的，我只把你当弟弟看，别误会，我不是gay，很感谢你的喜欢。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家。”

李湛替他找了辆车：“到家给我打电话。”车影穿进了车流中，一望无踪影，就好像花丛中的花，最漂亮的花永远醒目，最丑陋的花无论多么骄傲地昂头，他永远丑陋。

没错，是我告诉了李湛的生日，但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我本来是问要他你想知道我的生日的吗，想要送我什么的时候，我突然止住了。裴居成和我一天生日——我妈告诉我的，我不确定，但她不会骗我。除了她骗我她和我爸没有离婚。

我不开口索要任何东西，不碰触到他的底线，一切就很好商量。我要的不多，或许他会问我我什么时候生日，问我想要什么的时候，我的回答很简单——对我好一点。可他没有，我也没有勇敢一点。

他们那天在一家高级会所开的派对，没邀请我，我也不知道。那天我晚上吃的方便面——那是我认为最好吃的东西之一。

手机铃声响起。电话里是一阵哭声。

“斫哥，那死女人抢我李湛哥哥。”

我心里不由得暗笑“那我就是那死浪货抢你李湛哥哥？”

“怎么了？”我一本正经问道。

男生声音有点沙哑，细细如鸟儿清脆的声线貌似因为哭的太久而变得难听：“我生平第一次表白就被拒绝。那狗男人说他不喜欢男人。”

“不是李湛哥哥吗？怎么变成狗男人了？”

“我说他是就是。”

“然后呢？”

“然后他给我叫辆车我就回来了。我呸。他估计以后都不会来接我了。他绝对，百分之一万喜欢那个叫什么娴的，他是不是脑子缺弦，才喜欢那个什么娴。”

“好了，不爱就不爱，下一个更乖。你这样绝世美0，哪个1会不喜欢。没事的。”

“可是他真的好极品。”

“直男，直男，直男。”

那边没了声音——小少爷气嘟嘟挂了电话。

我学到了凌晨。白居易的琵琶行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做梦都梦见了白居易。母亲应该已经睡下了。我打开卧室门想去喝杯水。发现母亲那屋还亮着灯——微弱的灯光，虚无缥缈，我走路也有些摇摇欲坠，让人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但我清楚地听到母亲笑了。很难得地笑了。好久没看见母亲笑了，又会是什么搞笑的事情呢？

“哎呀，你好坏。”——边母

“宝贝，明儿个我去见见你儿子。”——屏幕上的另一方。

“不要啦，那小子经常和我错开时间，而且还是另一个孬种的儿子，要他没什么用。”——边母

“哎，那不也是你生的吗？”——屏幕上的另一方。

“你真好。”——边母

“时候不早了，早点睡觉吧。”——屏幕上的另一方。

“好的。(玫瑰花)”——边母。

我的卧室温度总是冰冰的，我铺着电褥子，明明是十月初，还没到冬天，就这么冷，好想念暑假啊，想念我盯着火辣的太阳吃的流汗的冰棍，想念我和许璇那段快乐的时光，想念我和许璇采下的野花。我偶尔还是会想起，那天野花飘香，小路上的白衬衫少年。

上天将比自然更美的礼物赐福于我，于是我得以窥见天光，抓住令我疯狂的美好。

我将这美好定格在我身边，我向上天许愿，今后的每一个夏天，都要回想起这样的夏天，让我把他囚禁住吧，让他做我忠诚的小狗，只为我低头温顺，对别人永远凶恶如虎。让我把他捏在手心吧，让他只在我身边绽放，他人永远不会窥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