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同情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家里只剩下我自己，浑身麻木，疼痛难忍。上次尝到这种感觉还是他们离婚的时候，偶尔回味一下，还是能让我感受到边崇城的暴力和母亲的变化。

母亲从前是向着我的，她会在边崇城打我的时候把我紧紧护在怀里，任凭他怎么拳打脚踢，她从来都不松手，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我仿佛心脏被剥开，成了待宰的羔羊，在绝境中痛苦地呼叫，但我清楚而又麻木地知道，没人会把我从痛苦中解救出来。

我洗了个澡，深秋用冷水洗还是不行，冻得我直发颤。

第二天去上学。我特意穿了件高领的衣服，把我被打的痕迹遮盖住。

这天是十一月十三。我一进教室就看见秦知愠懒洋洋地坐在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张牙舞爪的男生，说是张牙舞爪，不如说是给他自己配图，裴居成就那么笑着，说着，秦知愠就那么听着，乐着。

你笑我陪，岁月安闲，少年无忧。

他们好像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在这最美好的岁月里，抓住一切细碎的时间，来一场细水长流。我太肤浅，我觉得小成已经把目标转向了眼前的男人。

毫无疑问，男人是符合他的标准的，宽厚的臂膀，巨人的身高，绝佳的脸蛋，那么的懂风情。确实，难怪小成会沦陷。

“斫哥，早上好。”

“小成早。”我朝那边的男人笑了下。这是礼貌。

“斫哥你知道吗，我跟他唠的还不错，我发现我们挺多地方挺相像的。我要再进一步观察。漏，不能那么草率的告白。对于上次的教训，我已经受够了。天下男人多的是，何必单恋一枝花。像我这么有魅力，我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一个男人打倒。极品的男人多的是，不差他那一个。我看开了。”

“好好好，你看开了。这个呢，什么情况？”

我俩出了教室边走边说。我们逃了早自习。

“我操斫哥，他也有腹肌，对不起我很好色！然后身高才190，不过也挺高的，然后家是本地的，家里挺有钱的。我又傍上大款了。”

“小成，我真佩服你，每次都是190+的富二代，你真的不会吃腻吗？”

“斫哥你说的什么话？人家还是处子之身。我得把我的贞洁守住。”

“对对对，你最高贵。”

“那必须的。嘿嘿嘿。斫哥，你说你，那么高又那么瘦，长得也不赖，你怎么不想处对象？”

“想啊，现在人标准太高，规矩都定死了，你要知道，产生感情的先决条件是吸引力，attraction，看，我这叫活学活用！虽然这我老早以前就会。那你说现在的人，看脸，看身材，看身高，看各个方面。有多少人会在学生时代浪费掉他们的宝贵时光。”

“你说的不对，我们正因为遇到了自己有感觉的人才会在学生时代谈对象。你想想，那些男生，某一个就与你有了共鸣。你不心动吗？你没喜欢过人吗？”

我摇头。我撒谎了。

“不管怎么说，我说的就是我不想谈的原因就是因为，第一点是我的客观因素太差劲，第二点是我并不想趟这个浑水。(但是如果是你，当我没说，李湛哥）。”

“切，咱俩思想不一样，你别说话了。”

我识趣地闭嘴。

放学的时候有一座路灯下面站着个高大的身影，看那人有点眼熟，便想让许璇陪我一起，结果她去八卦小成去了。这该死的两个人，看见男人和八卦走不动路。”

我若无其事地走过。眼睛瞟了几下男人。

“边斫。”

我猛的回头。

性感的男声响起，叫了我的名字，眼里没有一丝感情。我跑过去，脸上写满了惊讶。“我……李……李湛哥。”

“那天你还好吗？”

“哪天？”

“你父亲去闹事的那天。”

“啊哦哦哦，没有事。”

“靳总后来跟我爸解释了，说他是个神经病，经常会来闹事。”

“奥，他不是精神病，他是故意的。我妈在那，他去找我妈要钱。他是个酒鬼。”

你知道的，酒瘾就像毒品，一旦沾染，无法自拔。就像你碰到了我，难过的不是你，是我。

“你缺钱吗？上次借你的够吗？”

“当然。你怎么会来找我？关心我吗？不对啊，你怎么会关心我？是我妈让你来的？她认识你吗？”

“没有，啊娴让我来的。她对你印象不错。”

“啊哦哦哦哦，娴姐姐果然是善解人意的人，你的眼光准没错。谢谢你的关心，替我感谢下娴姐。李湛哥，下次不用为了这点事来找我，你完全可以打个电话的，如果你怕不能交差，你可以跟我串供。”

“我们又不是犯罪，串什么供？”

“哦，你可以跟我商量一下，我帮你打圆场。”

“不需要，我不能欺骗小娴。”

“嗯，我知道。她对你来说当然重要。李湛哥，我走了。跟我说句再见行吗？”

我等了一会，无言。我也回身走向大路。

转头向他告别：“李湛哥，谢谢你。”

我把李湛哥的关心接下了，我并没有打断他的话，尽管他是为了给楚庄娴交差。起码他主动找了我。

我回了家，边崇城又喝的烂醉如泥，倒在沙发上，屋子里是混杂的酒精味。

我把衣服脱掉，检查着身上的伤口，衣服遮盖住的——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新伤旧伤，全在惨白的身体上，暴露在光下，一览无余。

卧室门被推开，我被放倒在床上。

耳边是烂醉的老男人的说话声：“你妈的臭□□，不是跟你妈一个德行吗？老子今天喝酒看见了一对基佬，是吧，是不是叫基佬。有一个男的长得真他妈水灵，被人弄的哇哇乱叫，那叫声叫一个骚。你也是吗？反正老子跟你妈分手了，玩玩你也没什么事吧？”

我的瞳孔一瞬间放大，那一瞬间我的心被打破了，无力地挣脱男人的□□。我没法想象那样的场景，我更没法想象那样道德沦丧的关系。我大喊，大叫，男人把自己的衣服脱下，叫我给他弄一弄，我誓死抗争。他平常的劲很大，醉了酒的劲我死也挣脱不了。我害怕的流了泪，嘴里哀求道不要。

我用力将男人一脚踹开，男人应声倒地，撞在我的衣柜上，我拿起我的衣服和书包。带上了钱和手机，开启了逃亡生活。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父亲，更没法想象那样的场景。我知道我以后的日子并不会好过了。我能求谁，求许璇吗，他父亲还在做手术，裴居成呢，更不行。李湛哥呢，更别想了。

我无助地在大街上四处游荡。坐在了一个长椅板凳上，把外套批下来盖住，把手机护在怀里。手机就是我唯一值钱的东西。

像是心里防线被攻破了，我的泪不住的流。想打给母亲的电话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拨过去。我该怎么跟她说？不能说。

我是孤单的流浪狗，在四下无人的夜里，睡在冰冷的长椅板凳上，无依无靠。

第二天是被一个老头子叫醒的，我睡在了他家店铺的前面。那人看我穿着校服，便把我叫醒。我向他道了谢，拒绝了一起吃早饭的邀请。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上了第一节课，我被班主任骂了一顿回了座位。被罚了值日。今天这一天都不太好过，被班主任莫名奇妙的阴阳怪气一整天，高二学生还不知道着急，自己学习成绩什么样心里不清楚吗？还在鬼混的。真是无药可救。她欺负我，欺负我的家庭，欺负我没人做主。那又怎么样呢，谁会替我做主吗？

许璇下课过来找我，估计是看我无精打采的样子。“怎么了？没睡好吗？？你脖子那怎么了？”

被她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件高领衣服被我落在家里了。我把校服拉链拉到最上面。

“没事，被我掐的。睡得挺好的，我爸喝多了昨晚，所以我睡的有点晚。”

许璇知道我的个性，我不愿意说她就不会强迫我。更何况这么丢人的事我又应该怎么开口。

“你别听老班瞎说，她一天天不找茬心里难受。”

“嗯。”

别说，我们学校倒是挺人性化的，学生们在素质教育下的学习动力丝毫未减。甚至还办起了文艺汇演。

哦，我们学校向来就有这规矩。定在了十二月十五日。那前两天是月考。学校真是会体贴人。

晚上我又看见了李湛哥。

他又一次叫住了我。

“喂，李湛哥，你能不能不要老来找我，我真的会自作多情的。”我朝他笑笑。

“没有，还是啊娴让我来的。”

“哦哦哦哦，知道了。所以你什么时候跟她表白？”

“瞎说什么？”男人不悦。

我不知道楚庄娴在他心里的地位。白月光，还是什么的。

“哦，对不起。不过还是谢谢你们的关心。我很好。”

这次我没让他多说什么，他每次多说一句我都会自作多情，我并不想让自己这样。我转身就跑。

“边斫，再见。”

“李湛哥，再见。”没办法，他每次都在打我一巴掌以后给我个甜枣。

我没敢回家，依旧独自走在大路上。

偶尔还是会自我反思。我喜欢李湛哥，是因为他救了我，我心甘情愿的接受他给我的伤害，我也理智地不去干扰他的生活。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楚庄娴会让他来关心我，我那次见面她不是看出来我喜欢他了吗？她不喜欢李湛哥吗？哼，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萌生了大胆的想法，如果我追求李湛哥真的追求到了会怎么样。我没有那个实力啊。我的家庭更是会让李湛哥对我的好感度从负到无。怎么办，人生处处不如意的小笨蛋怎么会遇上他的小英雄呢？

英雄应该跟公主一起的，英雄帮她披荆斩棘，保驾护航，公主帮她排忧解难，而总有一个平凡的小笨蛋看着他们幸福的在一起，自己只能在一旁默默的流泪。

小笨蛋知道英雄不会爱上自己的，但是那个小英雄就像太阳一样，普度众生，普照万物，他昼出夜伏，就站在那个高度，照亮着躲在暗处的小笨蛋。

我又找到了那个长椅，为了不让边崇城找到我，我把手机关了机。又是一夜，我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