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一如风风火火的性子，罗素素办起事来效率也是出奇的高。

两人分别后，当天，罗素素又去了趟医馆。

药童告之薛神医问诊还未回来。她便在医馆等，直到日薄西山才等到薛晋回来。

薛晋今年二十又五，乃家中嫡次子，出生大周最富盛名的医学世家。薛家世代行医，祖上几代都曾在太医院任要职，薛父更是如今的太医院院使。

然薛家最让百姓称颂的并不是身为太医院院使的薛父，而是年纪轻轻的薛晋。

薛晋在医学一道有着超高的天赋，用其祖父的话来说，就是除了薛家老祖宗，薛家众多子孙中，薛晋是灵性、悟性最高的那个。

如此天赋，又醉心医学，勤学苦练十几载，不到二十，薛晋的医术便已胜过其父。

悬壶济世，济的是天下百姓。一身医术，当救天下能救之人。

学有所成后，薛晋并未听从家中安排进太医院，力排众难，在民间开了间医馆。

寻常百姓有什么疑难杂症，求到医馆，薛晋不分贵贱，从来都是尽心医治。身怀绝技，又有一颗仁心，没多少时间，薛晋神医的称呼就在京都乃至大周传开。

别的男子这个年纪早已儿女绕膝，为着薛晋成亲一事，薛父、薛母可谓是软硬兼施，用尽了办法，最后得到的是薛晋一句。

“家中已有大哥传递香火，人生短短数十载，与其在一个不喜欢的人身上耗费精力、时间，不如用来钻研医术，救更多的人。”

薛母听完这话，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晕过去。后来发现这小儿子实在是油盐不进，固执起来硬得像块石头，任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逼迫都没用，这才慢慢死了心。

与薛母观感不同，罗素素可不觉得薛晋是块又硬又冷，没有温度、没有感情的石头。

太阳余晖落下去的那一刻，薛晋回来了。

一天的问诊使人疲惫，薛晋正想坐下休息一会儿，听药童说罗素素在后院等了他一下午，放下东西，折身去了后院。

院子里晒满了草药，甫一进去，草药味丝丝入鼻。薛晋吸了口气，药香随之进入四肢百骸，熟悉的气味让一天的疲乏瞬间消失。

“薛晋，你回来了！”罗素素从一层层装着草药的竹编圆簸箕旁探出头，惊喜地唤道。

尽管从药童的口中得知罗素素就在院子里，看到人的那一刻，亦如之前山中帮她养伤的那几个月。薛晋仍不免有些恍惚。

看了眼罗素素受过伤的脚，薛晋眉头轻皱，“罗姑娘脚伤才愈，不宜久站。”

知道对方是在关心自己，罗素素脸上迅速浮起层热意。为了不被看出脸红，她脚下一蹬，顺势往前跳，又一个空翻，稳稳落在薛晋面前。

薛晋眼神渐变。

她拍拍腿，偏着头笑道：“你看，伤早就好了，也没有任何不适。你还信不过自己的医术吗？”

“……”什么话都叫对方说了，薛晋一时竟无言以对。

许是罗素素于医学上颇有天赋，薛晋对她向来比对旁人多一份耐心。他素来不喜被人纠缠，但罗素素除外。

只是这份例外，时常会让他无所适从。就像现在。

薛晋别开目光，视线越过罗素素，落在不远处的竹编圆簸箕上。簸箕里晾着的，正是罗素素冒险采来的药材。

过了半响，薛晋收回视线，看向罗素素：“等了这么久，想必找我有事。说吧，什么事？”

收起刚才的旖旎之心，罗素素正了正色，言简意赅地将阿夏的遭遇以及救人的方法转述了一遍。

说到后面，罗素素声音越来越低，甚至在开口要薛晋帮忙时，心虚地埋起了头。

别看不久前她在容华面前说下豪言壮语，此刻对上薛晋过于赤忱的目光，她心里突然没了底。

薛晋视医如命，在医道上最是严谨，潜心医术，认为娶妻生子都是在浪费时间、精力。这样的人，叫他故意误诊，即便是为了救人，也有违他学医的初心，于声名更是有碍。

越想，罗素素越觉得自己当时为了救人，热血上涌，实在是没考虑周到。

她抬头看向薛晋，正想说算了，没成想薛晋抢先开口，“可以。三日后我会再去林府。”

“……”

罗素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府的，也不记得当时有没有向薛晋道谢。

薛晋话一出，她的脑子便像被闪电击中了一般，胸腔里的心快速跳动，整个人醉醺醺的，柔软的一塌糊涂。

那天晚上，罗素素趟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劲地傻笑。

连着两日没睡好，隔日醒来，毫无意外的，罗素素眼下乌青更严重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便是两日没睡，罗素素依旧精神抖擞，一大早就差人去永定侯府给容华送信。

收到信后，容华立马派银珠出府。保险起见，这次她多找了几个人伢子。

银珠回来时正好撞见萧随回府。

望着银珠匆忙离去的身影，萧随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丢下一句话给络腮胡，“夜里叫十三来一趟。”

说是夜里召见，实则没过一会儿，十三就出现在书房。

当初萧随几乎是被她的新主子“赶”走的，之后更是连着多日未再踏足无尘院。这次突然传她来回话……十三默默哀叹，好日子到头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提心吊胆这么多天，左右也没什么事干，一收到消息，十三便来了。

瞥一眼底下虽站的笔直，却打不起精神的十三，萧随面色一沉。

络腮胡知道萧随不喜身边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见状，忙开口，“十三，无尘院是发生什么事了？为啥银珠姑娘最近总是出府。”

“……”等等，不是派她去皇宫？

十□□应了一会儿，倏地抬头。侯爷还关心无尘院的事，这是不是意味着还需要人看着无尘院？

络腮胡被十三骤然发亮的眼睛吓了一跳，他瞄了眼一言不发的萧随，挠挠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一扫片刻前的颓色，十三精神一振，从容华如何痴迷去藏书阁看书，到救阿夏，凡是她知道的，事无巨细，全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话音落地许久也没等到回应，怕自己刚才会错了意，十三偷偷觑了眼萧随，见其面色不愈，当下心里又打起了鼓。

鼓声轰隆之际，萧随终于发话了，“下去吧。”

“是。”十三压住心中狂喜，转身离开。

人走后，书房里静了一瞬。

络腮胡虽是个粗糙汉子，长期跟着萧随，还是能看出萧随此刻心情不是很好。

果然，没一会儿，萧随不再沉思，转头看向他，“去信宫里，叫里面的人想法子查清楚中秋宴那日，皇后召见容氏说过什么话。”

容华嫁进侯府这么多天，整日里不是看书就是做些陶冶性情的事，不仅从未主动找过他，甚至还在他去了后，一言不合将他轰走。

被冷落了快一旬，丝毫不见慌张，一门心思救情分算不上深的丫鬟……桩桩件件，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若真是为皇后办事，未免也太沉得住气了。

络腮胡尽管一头雾水，却不妨碍他执行命令，转身出了书房。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便是三天后。

得了罗素素递来的消息，银珠一大早就侯在林府附近，时刻关注里面动静。

许是之前容华的计策起了作用，阿夏“痛恨”容家后，林曦月无法在毒打她时找到泄愤的快感，又从薛神医口中得知阿夏身患“绝症”，思考了一刻钟便决定将人发卖。

薛晋离开不久，林府后门从里打开。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在附近走了一圈，遇上她们提前打点过的人伢子，一番讨价还价过后，人伢子接过管家手中的卖身契，门后的阿夏被推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