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问斩倒也不算什么大事，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比肩鲁班。

沈停云交代后事：“要是我死了，记得把我的作品公之于众，相信它们都会成为人类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小主，您的另一个理想不打算实现了吗？”

沈停云把东西收起来，“还挺想的。”

她平生有两大志向：一是靠手艺名垂青史，二是成为一名光荣的寡妇。

前者是因为她就是牛x，后者是因为她想要自由。

出岫道：“那您还不‘苟’着点？”

跟在沈停云身边这么多年，出岫的语言体系也出现了一些故障。

“成为寡妇只是获得自由的途径而已，若是为了成为寡妇而束缚自己，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出岫似懂非懂，小主脑子不正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奴婢劝您这话别往外说，不然就是诅咒皇上了，罪加一等。”

“我有数。”沈停云拍拍小丫头的肩，胸有成竹道。

不，你没有。

出岫叹着气去干活了，宫里还有好多地方要收拾呢。

如果说宋景殊的驾临是当头一棒，那陈见琼的到来就是雪上加霜了。

沈停云老老实实地行礼，“给贵妃娘娘请安。”

陈见琼端庄地笑道：“平身吧，见到你没事本宫就放心了。”

“娘娘不怪罪臣妾？”沈停云奇怪地看着这位贵妃娘娘。

她有些同情陈贵妃，明明是正妻，皇上登基之后却只是贵妃，再如何有权势，也是妾妃之位罢了。

没想到她脾气这么好，竟然不和她计较。

陈贵妃道：“怪罪你什么？本就是我让人下手轻些的。”

“多谢娘娘。”

“本宫只是奇怪，那点月例银子当真值得你受这些皮肉之苦吗？”

“非也，”沈停云答道，“臣妾只是‘社恐’而已，投机取巧想要避开请安。”

陈见琼拿杯子的手一顿，“如何解释？”

“简单来说就是臣妾害怕和人交流，养伤就不需要参加这些事情了。”

陈见琼吹开浮沫，轻描淡写地扔出几个字：“奇变偶不变。”

几乎是脱口而出，沈停云接道：“符号看象限！”

“家人！”端庄的气质瞬间被丢的一干二净。

什么叫执手相看泪眼，沈停云和陈见琼今日算是体会到了。

尽管沈停云在情感上有些匮乏，但在这个陌生的时空，见到同乡人还是一件令人激动且高兴的事情。

“这是火锅……”陈见琼摸着她工作桌上摆着的铜锅，“晚上咱们吃一顿。”

“你是贵妃，这不合适吧？”沈停云犹豫道。

她位分不高，和贵妃过从甚密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她不是个热络的人。

“没什么不合适，我还有事，晚点再过来。”她还有宫务在身。

思及此，她让皇上立后的愿望愈发强烈。

陈贵妃风风火火地走了，永安宫离奇宝宫不近，她一来一回要耽搁不少时间。

奇宝宫虽然偏远，地方却足够大，甚至屋前还有条丈宽的河流过，后边还带了个不小的院子。

后院的宫墙不高，搭个梯子就能出去，不知道是不是最初建造的时候经费紧张。

沈停云一度很担心刺客会不会以这里为突破口，进而行刺皇上。

那个老嬷嬷鄙夷的眼神让她记忆犹新，老嬷嬷说：这里离皇上寝宫实在太远了，行刺皇上要穿过大半个皇宫，风险这么大，刺客才不稀得来。

天刚擦黑，陈见琼便回了奇宝宫。御膳房看在贵妃的面子上送来一大堆食材，沈停云也调好了底料。

所幸，在这个时代，各种农作物都已经传入了中原。

二人坐在正堂，火锅的蒸汽从敞着的门窗中飘出，香气亦然。

吃火锅的时候是最适合八卦的，沈停云问道：“我在宫外听说，皇上那方面有问题？”

陈见琼筷子一顿，“他那方面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他脑子肯定不正常。”

“这话你也敢说？”

她毫不在意地又夹了一块牛肉，“他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的，而且他脑子确实不正常。”

“怎么说？”沈停云身体前倾，一脸好奇。

“我们俩成亲那晚，折腾了一宿。”陈见琼买了个关子，“你猜怎么着？他拉着我数了一晚上银票跟地契。”

沈停云忍不住笑出了声，转念一想，又问道：“有没有可能，他是装的，他喜欢的其实是别人，比如……慎妃？”

陈见琼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实际上，沈停云连慎妃和皇帝长什么样都没看清，但慎妃有封号，陈贵妃却没有，所以按照套路，皇帝应该喜欢慎妃。

“因为她有封号。”

陈见琼无语了片刻，解惑道：“这个封号是我定的，皇上根本没碰过她。”

“你闲的没事给别人定封号？”

陈见琼往锅里下了几片黄喉，面无表情地答道：“她姓张，我不想叫她张妃。”

新进宫的伊嫔同理，伊嫔姓慕容，慕容嫔叫起来太奇怪了，所以陈见琼也给她定了封号。

沈停云点头，“你说的有理。”

陈见琼又想起来一件事，“我记得你说，你挨板子是因为不想请安？”

沈停云点点头。

“本来也不需要给我请安，我又不是皇后。”陈见琼补刀。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你没必要告诉我这件事。”沈停云欲哭无泪，“这样显得我很不聪明。”

陈见琼无辜道：“也没必要瞒着你这件事。”

二人畅谈至深夜，正当沈停云准备洗洗睡了的时候，墙上突然冒出一个黑影。

她瞪大了眼睛，不会刚进宫刺客就让她给遇上了吧？老嬷嬷明明说这个地方偏得刺客都不来的。

她色厉内荏地喊道：“呔！来者……来者何人，竟敢夜闯皇宫？”

“姑娘莫怕。”来人是个女子，狼狈地从墙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蹭到老槐树边上，踩着树杈一点点滑到地面上。

如果沈停云没有错过白天的闹剧，她就会认出来，这是落水的秦美人。

看她武功不高，沈停云暂时放下了戒心，下墙还得靠树，肯定不是高手，她和出岫两个人，打得过。

“沈婕妤安好，我是秦美人。”她拉下脸上的黑布。

沈停云松了口气，“你这是做什么？”

“你这宫墙外边是北城，最好玩了，你不知道吗？”秦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京城的格局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所谓北贱，就是唱戏说书以及一些不可描述行业的从业人员比较多的地方，这种地方自然好玩的也多。

不过这点诱惑跟私自出宫的罪名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沈停云不认为她能为了寻找这种不怎么高级的乐趣而冒这么大风险。

她眯着眼睛盯着秦美人，“你觉得我信吗？”

秦白走进她的屋子里，自顾自地坐下，“好吧，我招了，我是找接头人去了。”

“什么接头？”沈停云没来由地一阵兴奋，“你是刺客？”

“刺什么客呀？”秦白觉得这位多少脑回路有点问题，“如今太平盛世，得多想不开才去去刺杀皇帝。我在宫外搞了个运动会，开幕式都没参加就被抓进宫当嫔妃了，我怎么也要问问我一手操持起来的运动会举办得怎么样吧。”

白天她激情泡水也是这个原因，今天运动会举办到游泳项目，她却不能出去，愤而跳御湖，也算是参与了。

“运动会？”沈停云抓住重点，“衬衫的价格是？”

像是电流划过全身的血液，秦白答道：“九磅十五便士！你是我亲爱的达瓦里氏吗？”

她比陈见琼还要激动，上前紧紧抱住沈停云。

“我要……窒息了。”

秦白松开她，“抱歉抱歉，一时没控制住。”

“你为什么从我这进来？”沈停云找回最初的话题。

“当然是因为你这外边守卫最少，宫墙也最好爬了。”秦白理所当然地回答，“我白天出去的时候你都没发现我。”

“……行。”

秦白偷瞄着她的脸色，“要不我搬来和你住吧？你一个人怪冷清的。”

“不要。”沈停云拒绝，“我喜欢一个人住。”

秦白用身体撞了她一下，扭捏道：“求你了，你这出去真的很方便。”

确实，沈停云心想，她虽然对出宫没什么需求，但是不想和不能还是不一样的。

“如果你以后出宫能带着我的话，可以考虑一下。”

秦白保证道：“放心，绝对带你玩得舒舒服服的。”

这边认亲局如火如荼，另一边皇帝却被崔昭仪折磨得头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