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难道

林开却兀自一脸茫然，果然什么？又如此什么呢？

福伯却根本没有要往下说的打算，朝林开摆了摆手，道：“快走吧，别叫万岁爷等急了。”

林开的确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是要赶着进宫了的，但是他如今的心思却都在福伯的那一句“果然如此”上，所以虽然不得已起身，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福伯，他到底还是没有忍住，临走之前，还是最后又问了福伯一句：“福伯，您真的连我都信不过吗？”

福伯闻声抬头看去，默默看着林开，半晌又挪开了眼，只是冲他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在自己这里耽搁时间了，赶紧走，林开心里说不出的失望憋屈，但是到底也没有旁的法子，只能朝福伯抱了抱拳，又叮嘱他好生歇着，然后便就匆匆转身离去了。

待林开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不见之后，福伯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儿来，他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房梁，半晌，眼泪无声无息地滑下。

他如何信不过林开？他当然是信得过的，但是事关主子夫妇还有小世子的前程未来，便是他再信得过林开，却也不会吐露半分，即便是对着阿蛮也不行。

不过，这其中也不是没有懊悔内疚的情绪在，这同样让福伯难以启齿。

或许，之前，他犯了一个天大的错，就在今天，就在得知宁王夫妇即将回京之前，他还一直认为是自己此生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儿，可是须臾之间，竟黑白颠倒到了这般离谱地步。

是的，他竟然会错到这个地步。

福伯是揣着一肚子的疑惑跟担忧从皇陵那边返回来的，因为他搞不清楚万岁爷的想法，不知道万岁爷究竟要对五皇子做什么，所以他心里实在不安得很，担心五皇子的处境，毕竟当今万岁，那可是能眼都不眨同时对三位手足下毒手的主儿，要是突然想对五皇子出手了，福伯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还不止如此，福伯还担心，林开跟阿蛮一家会受到五皇子的牵累，毕竟林开是五皇子的旧部。

福伯就是揣着对五皇子还有林开阿蛮他们的担心，回到的京师，还没到家，半道上就听到孙少阙告病在家的消息，顿时福伯心里更是不安，孙少阙是真的病了，还是被万岁爷安排去做了什么见不得勾当的事儿去了？比如……

派孙少阙去皇陵，对五皇子……下手？

那下一步呢？是不是就要轮到……林开阿蛮他们了？

福伯坐在马车上头，冷汗直流，结果甫一到家，听得到便就是阿蛮被万岁爷破例册封诰命的消息，福伯登时就给惊住了，万岁爷这是个什么意思？非但没有针对林开阿蛮，竟然还让阿蛮做了三品诰命？

万岁爷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只是福伯还没理清楚个头绪的时候，林开也回来了，然后就是丢出一个直接把福伯惊破胆儿的消息。

主子跟王妃竟然没有死，非但没有死，他们不日就要回京了，万岁爷已经派人前往凉州迎宁王夫妇回京了……

福伯来不及高兴，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万岁爷肯定是派了孙少阙去主子跟王妃下毒手了！

这想法甫一涌出，福伯登时就被吓得当场晕死过去。

所以待再醒转过来之后，福伯才会如此急不可待地跟林开打听孙少阙的踪迹，万岁爷究竟是不是派孙少阙去迎的主子跟王妃，待从林开口中得到了答案，知道一切都是林开亲手安排，绝无差错隐患的时候，福伯这才总算舒了一口气儿，然后，心头就又再度生起了不解来。

所以万岁爷这是真的要迎主子跟王妃回京？并没有中途加害主子跟王妃的意思？

可是为什么呢？

难道万岁爷不担心主子跟王妃回京之后，当年万岁爷的所作所为会被公诸于世吗？

没有这样的道理啊，设身处地地去想，换做福伯是赵清暄的话，在得知宁王夫妇竟然还存活于世的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就要杀了灭口的，但是赵清暄却没有，非但没有，他还大大方方地派人去迎宁王夫妇入京，好像一点儿心虚都没有用。

难道是他……误会了赵清暄？

想到此处，福伯整个人都陷入了茫然，眼神都变得空洞了，他一早就认定赵清暄是害死主子跟王妃的刽子手，所以说什么他都一定要为主子王妃报仇，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无误，当时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生怕自己活不长，所以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复仇的事儿，如今回头想想，福伯只觉得浑身冰凉。

若是事实并非他推测的那般的话，那……

那如今种种诡异难解之处，倒是都能解释得通了。

赵清暄当年痛失发妻爱子，一蹶不振，应该就是从那之时落下的病根儿，只是不清楚，是不是自此之后也损了男人的根基，所以赵清暄在登基继位之后，后宫空置，不近女色，以至于膝下出了一位平阳公主以外，再无子嗣。

赵清暄对自己的身子骨应该是有数的，所以肯定也想过自己百年之后、继承人的事儿，或许赵清暄应该是属意过幺弟五皇子的，所以才没有轻易为五皇子定亲，但是他对五皇子的指望应该没有持续多久，或许从来都没有，在得知宁王夫妇尚且存活于世，还已经诞下小世子之后，赵清暄大喜过望，从此认定宁王才是自己的皇位继承人，也是从那之后开始为宁王铺路。

首先，就是对宁王的禁足，宁王早慧，又曾被万岁爷属意过，赵清暄自是要事先防范着，这事儿林开肯定是不知情，肯定是暗中交代孙少阙去做的。

其实对于已经半禁足半出家状态的五皇子来说，赵清暄的防范难免就有些过度了，但是这或许也是赵清暄为了宁王苦心积虑的筹谋打算。

宁王夫妇跟五皇子的关系一直都很融洽和睦，赵清暄自己登基上位，五皇子是注定成不了赵清暄的左膀右臂的，毕竟两人对彼此都有芥蒂，但是若是宁王赵清明登基为皇的话，那情况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