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流水

冬日的河水冰寒彻骨，陈严落在水中，虽然浑身冰冷，却又万分舒适，好像他本就应该待在这水中一样。

就像，就像是久旱的鱼儿进了水。

对，他现在就是一只入水的鱼儿。本眼之中，那道新得的本能已经开始运转，陈严全身都“看”到了四周缓缓流动着的柔和之光。

那是最为纯净的水之灵气，灵气有多种属性，平时陈严修炼时吸入体内的天地灵气属性繁杂，但一旦入体，不管是何种灵气，都无一不是狂躁暴怒的。

现在身周的水之灵气却回归了它们温和柔弱的本色，陈严伸手去触碰它们，它们在陈严指尖欢快流动，还有不少主动流入陈严体内，似乎与陈严颇为亲近。

在这柔和的水之灵气包围之下，陈严觉得自己与这片河水似乎有了融合在一起的趋势，河水是他，他也是这一条小河，不分彼此。

这种感觉，与发动瞳术大音后“看”到声音时的感觉并无二致。这时，一道声音在本眼中响起瞳术水灵。

这就是那瞳术的名字了吧，看来还真是与水有关，也怪不得自己能与这一片河水如此亲近。陈严的本眼像是对这道瞳术极为熟悉，它活动起来，陈严突然就懂得了如何操纵这些水之灵气。

自己这本眼到底还有多少秘密，陈严不知道，他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这些秘密对自己大有用处，又何必非要寻根问底呢，更何况，自己也没有任何线索去追寻其中的真相。

真气开始缓缓放出，与那些水之灵气相接融合，全然没了平时灵气与真气那种水火不容的情形，二者融融恰恰，相合在一起，陈严发现，自己现在就完全能控制这些水之灵气了。

陈严彻底与这条小河融为一体，应该是他修为有限，所以只能与十丈长的一段融合。水为天下至柔，但陈严这才发现，这柔弱之中，到底包含了多么浩瀚的力量。

透过这一段小河，陈严看到了站在河边正朝河里张望的洛广铭。洛广铭一脸疑惑，这小河并不算深，河水也不能算是清澈见底。但他是武者，这点浑浊也不能挡住他的视线。

此时此刻，在这条小河之中，他看不到一个人影，陈严掉入河中之后，就消失在了这条河里。他双瞳亮起，发动瞳术嗅色，每个人都有他独特的气味，人人之间，各不相同，只是这其中的差别极为细微，所以普通的武者都察觉不到。

有了瞳术嗅色，情况自然就不同了，无论多么细微的气味差别，他都能清清楚楚分辨出来。他与陈严相处了大半天，对陈严这少年大感兴趣，自然能记住他的独特气味。

瞳术嗅色发动，洛广铭仔细辨别河中散发出来的气味。这其中，最为浓郁的就是一股冰冰凉凉的河腥味，而陈严的气味就刚好在这河腥味的掩盖之下。

那就有意思了，洛广铭微笑起来，这位陈公子定然有一种能在水中隐匿身形的方法。这莫非是一种瞳术想到瞳术，刚才与陈严过了两招，这位陈公子的身法好像受了瞳术加持。而且那如雷声如龙吼一般的刀声也必然是瞳术所致，搞不好就是宋弘之前提过的瞳术大音。

那就更有意思了，这位陈公子难道身负三门瞳术他还只是个一星橙瞳啊。洛广铭咧嘴一笑，对着河里道“陈公子，我知道你还在河底。”

他话音一落，原本平静的河面突然沸腾起来，河水上下涌动，一股灵气暴动的狂躁感觉在其中散发出来。

蓦地，河面之上，三道刀刃般的水流激射而出，咻咻咻三声响起，那三道流水之刃划破空气，对着洛广铭飞速斩来。

洛广铭笑容不改，三道剑光在他身前出现，一个转动之下，便迎着那三道水刃而去。哗啦啦水流声传来，三道水刃被那三道剑光所斩，在空中爆散而开，又哗哗落到地上。

这正是陈严发动的瞳术攻击，他在熟悉了一阵这水之灵气的用法之后，便试着斩出了这三道水刃。这三道水刃中富含水之灵气和游龙回风刀的刀气，且还有瞳术御风加持，飞掠如电，锋利可比中阶真器。

洛广铭道“陈公子，你这手控水成刀的招数想必也是一门瞳术吧”他话还未说完，水面上又爆发出数道水流之刃来。

陈严发出了三道水刃，对这一招就已经熟悉了，他便再次依样而为，接连不断地发出道道水刃。这次水刃射出，便就是接连不断。

既然那剑光抵御之法有效，那洛广铭也就以不变应万变。数量庞大的剑光不断亮起，刚好与那水刃一样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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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刃剑光连续碰撞，哗啦啦之声不停，洛广铭面前的河岸之上，很快便成了一片泽地。

洛广铭防御之时，还有闲暇话语不断，他笑着说道“陈公子实在令人惊叹不已，以一星橙瞳之修为，竟然能身兼如此多种瞳术，简直是惊世骇俗了。”

他举重若轻，水刃虽多，却没有一道能近他三尺之内。陈严就不同了，这水刃消耗极大，若不是那疯子的右眼还没化完，所以有真气源源不断，他早就油尽灯枯了。

陈严暗想，以他平时正常的状态，这种水刃他最多能射出五枚来。

而久战无功，陈严心中有些无奈，他与对方的修为差距实在太大。如此密集的水刃之雨最多能拿来对付二星黄瞳，面对洛广铭这样的武者，这些还远远不够。

他的本眼又送出一道意念，陈严识海一震，一个想法在他脑中出现了，那是关于瞳术水灵的一种用法。

流水有灵，虚形无身，但使用瞳术水灵就能将它们聚集起来，合成水身，是为流水虚形身。

这流水虚形身对真气和神念的消耗更为庞大，平时的陈严根本无法负担，若他开了正常的本眼二段爆发或许能支撑到流水虚形身打出一击。

但现在不同，他的本眼爆发异常，还有那颗眼球源源不断的力量支持，他完全能使出这一招来。他聚起神念，运动真气，开始全力凝聚河水和水之灵气。

河面再次平静下来，洛广铭击落了最后一道水刃，再度看向平静的河面。水中仍未出现陈严的身影，他轻轻笑道“陈公子，可有些许冷静了”

水面波澜不兴，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他上前几步，踏在方才水刃散落而造成的泽地之中。冰水浸入他的鞋内，寒气刺激着他的双脚，他却浑然不觉。

水面再次波动起来，一颗水球冒出水面，水球越冒越高，河水哗哗不停地朝着那水球聚集而去。很快，跟着水球升起的，是一堵一丈宽的水墙。水墙冒出约摸九尺高，随之而起的，又分出两道水柱。而那水墙两边，另外两道水柱分离而出，最顶部的水球上，竟然开始现出五官来。

这十足是一个人形的流水之身啊洛广铭又惊又喜，他张大了嘴，仰头看着他渐渐升高的水人，心中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终于，水人完全成形，它身高三丈，双腿还踩在河中，躯干如一堵不可撼动的城墙，它的手臂粗壮有力，顶端各有一只巨大的手，双手顶端，五指渐渐长出成型。

而它的头颅上，则化出了一张巨型人脸，眼耳口鼻俱有，五官栩栩如生。巨脸之上，双目陡然圆睁，它双眉如剑，整张脸霎时间变得鲜活生动，正是一副怒目金刚之像。

水之巨人晶莹剔透，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之下，它的身周泛起了一片蒙蒙水雾。

水性至柔，便不会折断，所以正是承载积蓄力量的绝佳之物。那巨人突然动了，它右手握拳，右臂抬起回缩，摆出一副挥拳攻击的架势来。

而它的体内，一圈圈肉眼可见波纹在全身上下不断泛起，每一圈波纹之中，洛广铭都能感受到其中所含的力量。

波纹运动起来，像弹簧收缩一般朝着他挥拳的右臂聚集而去。每一道波纹离去，自原位便又生出一圈波纹来，新的波纹也紧随着旧的那道流动而去。

如此一来，它全身的力量正不断地聚集到右臂之中。右臂上的波纹愈来愈多，密集非常，且越靠近拳头，波纹密度越大。

在波纹的聚集之下，它的拳头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洛广铭哈哈笑出声来，他激动地说道“太壮观了这力量，这力量”

流水虚形身的右拳动了，他全身一震，那只泛着柔光的右拳无声无息地向着洛广铭轰出。这水人如此巨大，常人一看，就会觉得它的动作绝对快不到哪里去。

但这一拳的速度却大大地打破了常识，陈严在其上附着了瞳术御风，因此这一拳快到了不可思议。它如同一道柔光流星一般向前击出，弹指之间就来到了洛广铭面前。

洛广铭大叫一声好，他右手剑指快速点出，随剑指而动的，他面前有剑光万道，轰然炸现，只听他高声快吟道“天生我材”

哪知他只吟了四个字，那柔光之拳上，陡然爆发出一阵如重炮飞过的猛烈呼啸之声。呼啸声隆隆不停，响彻天地，将洛广铭的高吟之声彻底地淹没其中。

他的吟唱被生生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