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南巡大部队下一站行至河南境内一名曰旗江的小镇。众人安置好车马，放下行李路仪，照例随乾隆出街探访。小燕子对这个全新的城镇充满向往，于是表现的格外兴奋。她大大咧咧地拖着晴儿和紫薇走在前面，「四大护卫」落后几步，眼珠不错地关注着她们的动向。

这个小镇今日人格外繁多，大家都步履匆匆。乾隆觉得好奇，便遣尔康去前站打探一下消息。不一会儿尔康和鄂敏相随着归来，鄂敏恭敬道：“回老爷，这个镇子今天正在举办‘鬼节’，几乎所有的民众都来参加了。平常足不出户的妇孺，也特许在今天可以肆意游玩。”

乾隆点点头表示了解，往前一看，果然有一些戴着鬼面具的人，拿着伏魔棒或者刀剑，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驱赶鬼怪，祝祷好运。街上的民众也带着虔诚，要么对着火堆随鬼面人跳舞，要么一步一叩头，潜心祈祷。众人一看皆有些明白了。只是那些鬼面人各个拿着利器，还是有被误伤的危险。永琪赶忙把小燕子三女带回原位，叮嘱这几个姑娘，特别是小燕子安份点，防止发生意外。

小燕子安份了一下下，还是被好奇心驱使着，拐向鬼面人的队伍里。永琪见状，立刻跟了上去。福伦担心格格和阿哥的安危，又让尔泰也跟着去，乾隆见班杰明也跃跃欲试，就摆了摆手让他也去寻永琪几个了。剩余的人仍跟在乾隆左右。

小燕子这边，她一进来就迅速和鬼面人的队伍打成一片。那些人仿佛早有预谋似的，将她和随后而来的永琪隔在一边，后来的尔泰和班杰明和他俩始终有五至六人之远。气氛慢慢推至高潮，鬼面人越来越活跃热情，他们开始主动将周围的游人拉进队伍，再邀请他们一起跳舞。大家都觉得这是活动的一个环节，并未做他想。南巡队伍略有分散，乾隆身边只跟着福伦和紫薇、晴儿、双喜三个姑娘；永琪和小燕子在一处；其他人虽能遥遥相望但之间始终隔五至六人之远。

乾隆觉得跳舞有失威仪，便带着几个姑娘准备找一个相对僻静处喝茶。行至一个茶铺，晴儿带着双喜上前叫茶，紫薇随侍乾隆身边。突然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冲了过来，一个须臾，旁边窜出一个老翁，手中拿着短剑，向乾隆扑过来，一边刺还一边叫道：“皇帝老儿，拿命来吧。”乾隆赶紧作出反应，他闪身躲开，一拳过去将短剑打掉，又迅速将紫薇护在身后。晴儿那边听到异动，也拉起双喜准备向乾隆聚拢，可茶铺周围似乎早已有人排兵布阵，晴儿二女一时间被人冲散，不见踪影。

小燕子这边也发觉不对劲。刚才那些跳舞的鬼面人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一下子有小十人往他们这边来。突然各个摆出攻击架势，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把尖刀，往永琪身上劈过来，都带着杀意。永琪迅速作出反应，他先把小燕子拉至身后，见敌方来者不善，杀招不断，便知是冲着自己来的。他把小燕子始终放在他随时能出手保护的方位和距离处，使出全部功力，拆解攻来的刀剑。还是小燕子机灵，她踹倒两个人，给永琪扔过一把刀，自己也手持一把，她不会杀人，只是用刀抵抗对手的进攻，尽量减轻永琪的对敌压力。永琪这边自己是其次，他害怕小燕子受伤，只想着赶紧解决掉这些人脱身。

班杰明和尔泰也发觉了异动，两人连忙窜过来保护永琪和小燕子，局面霎时逆转过来。永琪赶忙道：“这些人一定是有预谋的，目标是我和老爷。我这边已经无虞，尔泰，你赶紧去保护老爷。”尔泰听闻，深觉有理，不敢再耽搁，提起刀立刻窜了出去。

乾隆这边带着紫薇，一边打一边逃，一边算着方位。攻其不备，一个匕首猛刺过来，毫无防备之下，乾隆一时愣住，一旁的紫薇想都没想，舍身挡在乾隆身前，匕首深深刺进紫薇心口，那一刻，乾隆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永琪这边，几人解决完刚才的鬼面刺客，正要去搜救老爷及其他人时，一柄尖刀便朝永琪劈过来，势头迅猛。小燕子正瞥见，一时之间毫无犹豫，转身，一把推开永琪，自己的后背挨了一刀。小燕子整个人疼到脸色瞬间苍白，双腿不稳摔倒在地上。永琪见状，也不管杀不杀人了，用刀直接抹了来者的脖子，赶紧去看小燕子的伤势。

永琪急匆匆地将小燕子背起，班杰明由后面扶住，去找太医汇合。几人刚看到太医的身影，就发现众人聚在一棵树下，乾隆、尔康皆是一脸焦急，好像还有人受伤了。永琪迅速跑到太医身边，大喊：“胡太医，快看看，小燕子背上挨了一刀。”

众人精神一震，永琪这才发觉，树下受伤的人是紫薇，一把匕首正插在她心口，现在已经疼到神志不清了。小燕子这边也濒临昏厥，一帮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晴儿携双喜匆匆赶来，她又是被上次那位神秘男子救了，这次他们还说上了话，这个故事暂且不谈。

晴儿看见小燕子和紫薇都因受伤而昏迷了，急到眼泪立即掉了下来，赶紧走到她们身边。紫薇由胡太医安排平躺着，小燕子因为背上有伤不能躺，便由永琪一直背着。胡太医分别给两个姑娘敷了止血散，又赶紧道：“回老爷，我已经给两位姑娘暂时止住了血。两位姑娘皆伤在不方便即刻处理的地方，现在要找一个僻静处进行拔刀和缝合。”说着，鄂敏带着当地知府携大队官兵赶来。乾隆决定以伤者为先，众人便先去到知府府邸为紫薇和小燕子疗伤。

知府府邸。

小燕子和紫薇分别被安置在两个相邻的房间。胡太医要先为伤势要紧的紫薇拔刀，永琪见状便让知府再去找个大夫来。两处分别进行着。乾隆也很担心小燕子，但是他想到紫薇刚才为他挡刀，现在仍处在这种震撼里，脚便无法从紫薇身边挪开。拔刀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紫薇的坚强忍耐让众人侧目，生死关头之际还不忘为小燕子求得特赦令，此为后话不提。

小燕子这边，知府大人亲自将大夫领进来，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晴儿看了会儿紫薇，确定治疗无大碍后又赶紧跑过来看小燕子。一进门就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是那个人，他还是个郎中？

知府匆匆解释了来者的来历，永琪也无暇考虑这个人够不够格，就赶紧让他看小燕子的伤势如何处理。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这位姑娘受了刀伤，先止血，后消毒，然后将伤口缝合好，确保两天内退烧就可以痊愈。只是缝合伤口怕是很疼，这个姑娘可能要吃点苦头了。”

晴儿先一步开口：“需要我们怎么做？”她无条件信任这个人，就凭他救了她两次。

男人清朗的声音响起：“劳烦姑娘先为伤者更换衣物，然后…看伤处是在后背，可能要把伤处都露出来。”说完便去准备消毒、缝合用具。永琪忽而一震，意识到伤处，留也不是，走也不舍，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

晴儿见状，道：“永琪，你留下来帮我吧。我对刀伤不熟悉，我怕缝合伤口时自己先吓晕过去。”永琪心一定，点了点头。几人迅速行动，晴儿帮小燕子换掉脏污的外衣，想到刚才郎中所说的，把她的中衣也剥了下来，只着一个桃红色的小衣，又展开棉被，将她除了后背之外的部位全都包的严严实实的，都做好了，才去外间将郎中和永琪叫进来。

永琪找班杰明拿了常太医给的‘麻沸散’过来。因为他知道外伤缝合若没有止痛药，痛苦是巨大的。二人再进来时，就见晴儿已将小燕子俯卧，小燕子的前胸被棉被包裹，上半身靠在晴儿的腿上，露出一片雪白细腻的后背，背上从肩头至左侧蝴蝶谷延伸出来的伤口正在冒血，看起来极为骇人。

永琪将‘麻沸散’融进水里，走到小燕子身边，示意晴儿帮忙，让她喝下。小燕子疼的昏昏沉沉，但意识尚在。她接过晴儿递来的茶杯，一口气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那位男子看了永琪一眼，没有说什么。他让晴儿把小燕子尽量放平，自己用棉花蘸满酒精，沿着伤口先消毒。晴儿看他一脸专注，眼光目不斜视，心里暗暗舒心。小燕子因为伤口被酒精刺激，嘴里发出痛苦的□□声，永琪赶忙来到她身边，用干净的手绢为她擦汗。

下一步，男子拿出一根针，旁边点上一根蜡烛，穿针引线，将针头在烛火上烤热。晴儿见状，就算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脸色还是变得慌乱，眼里涌上满满的惊恐。男子仿若感受到了她的害怕，抬起眼看了看她，眼中闪过一丝莫测。永琪见晴儿害怕，便道：“晴儿，我来扶着她。你去外面找点干净的绷带，再要一套干净的中衣。”晴儿一愣，点了点头，和永琪交接了一下，就出了房门。

永琪稳稳地拥住小燕子，受伤的燕子仿佛感受到了某股安定的力量，不安颤抖的身体也逐渐平静下来。

“要开始缝合了。”男子缓声道。

针头在小燕子背上来回穿梭着，小燕子疼得满脸冒汗，上半身战战发抖。她嘴里无助地□□着，眼睛紧紧闭着，仿佛一头受了伤又无力舔舐伤口的小兽。永琪恨不得是自己挨这一刀，他看着女孩无暇玉背上狰狞的伤口，心里仿佛有刀正在凌迟他的肉。终于，伤口缝好了，晴儿送来了绷带，永琪和晴儿换位，听那个男子指导晴儿如何包扎。两个男人留晴儿和另一个丫鬟为小燕子包扎，便出了内室。

永琪感激男子老练的处理伤口，又问他后续如何护理的事宜。男子微微一笑：“我只是擅长处理外伤。后续如何止痛、退烧、保养问你们随行带来的大夫即可。”

“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永琪一脸疑虑，“看样子阁下好似专程来帮我们的。不知之前是否和阁下碰过面？”永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可能是之前帮忙就晴儿的那位壮士。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屋里晴儿的声音：“不好，小燕子发烧了。”永琪做了个揖，转身迈进房门。男子看了看房内情景，静默片刻，离开了。

小燕子和紫薇各自伤病，闹了整整一夜。乾隆、晴儿和「四大护卫」俱心焦忙乱，担心的不得了。大家守候到深夜，几位下属好说歹说请乾隆回去休息，剩下的人也不更衣沐浴，只吃了宵夜垫了垫，便又各自守候看顾去了，此为后话。小燕子和紫薇的伤一养就是半个多月，从渡过险情到可以下床活动，感觉十分漫长。

小燕子这边今天到了拆线的日子，永琪请了专门治外伤的大夫来。拆完线，永琪又私下里问是否有淡化疤痕的法子，叽叽咕咕说了一阵，就亲自将其送出了门。

乾隆得知小燕子是为了永琪挡刀才受伤之后，大为感动。公开提出回宫之后要大加封赏紫薇和小燕子。又和众人感叹永琪和小燕子「兄妹情深」，不知内情之人连连附和，知道真相的人面色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有永琪知道他自己的心境。小燕子的行为在别人看来是‘重情重义’，可只有他知道，小燕子当时义无反顾地将他推开，舍身扛下那一刀是多么让他震撼。他心里又心疼，又惊撼，又感动，又…幸福。他简直忍不住想立马和小燕子表明心迹了，虽然在这个时机，看上去就像在用‘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一样。

大家各有各的震撼，各有各的怜意。爱人之间的情意随着这场意外进一步加深，之前从未想过爱的人，渐渐懂了什么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