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紫薇伤势完全痊愈之后，大部队便启程出发到下一站，不久便抵达堰塘镇。这里民风开放，直至打更宵禁之前，街道上还能看到摊贩、行人来来往往。镇子南面毗邻长江支流，前几任地方官兢兢业业引流筑坝，还修凿了一段方便通商、车马通行的运河，故当地老百姓的生活还算得上是富足便捷。

南巡大部队到达此地时正好赶上‘花灯节’前夕，该节日在这里的受欢迎程度仅次于元宵节和春节。‘花灯节’最初是由当地几家制作灯笼的大户为了拓宽灯笼生意而促成的，后来一经发展便演变成如今年年必过的节日。据说在这一天，每一位出门游玩的人都要带一盏灯笼。不论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已婚还是未婚，不同身份在灯笼的选择上都有不同的讲究。家家户户会在当晚提着灯笼去游船，文人墨客还会在船上饮酒赏月，吟诗作对，诸多乐趣，难以一言说尽。

小燕子别提多期待这个节日了。‘花灯节’当天天没暗就开始热闹了。大街上酒楼饭馆，茶肆小食，包括猜谜、套圈、走马观灯、射箭比赛，各种活动都应有尽有。而这一天，也是很多年轻男女幽会的好时机，只要不违礼法、不越雷池，在男子去心上人家里邀请其看花灯时，家中长辈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许。

乾隆看出这帮年轻孩子跃跃欲试，又了解他们和一群长辈在一起一定放不开，不能够玩得痛快。再加上怜惜小燕子和紫薇刚恢复健康、不忍拂她们的意，便格外开恩，允许「四大护卫」晚上带紫薇、小燕子和晴儿三个姑娘出去玩。只格外嘱咐三个姑娘夜风大多穿衣服，又严命「四大护卫」务必保护好三个姑娘的人身安全，怎么带出去的就要怎么带回来。

几个年轻人自是喜不自胜，小燕子更是兴奋到大喊“万岁”，大家便欢欢喜喜下去准备了。

尔康提前和众人打好招呼，他晚上要单独带紫薇出去逛，只和大伙儿约定了最后集合的地点和时间，又细心地带了一件女式斗篷，就牵起紫薇的手，迎着众人艳羡的目光，过二人世界去了。

小燕子有一点失落，但更多的是为紫薇感到高兴，想想身边还有晴儿，便也由他们去了。几人走走逛逛，小燕子和晴儿手拉着手，先去灯笼铺里挑灯笼。看了几圈，晴儿挑了一对儿兔儿灯，兔子眼睛还会随着人走动而左右转动，十分可爱。小燕子找了很久没找到‘燕儿灯’，便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一个红鲤鱼灯笼。鲤鱼圆滚滚、胖乎乎的，十分憨态可掬，小燕子简直爱不释手。

几人一起尝了茶点，猜了灯谜，套了圈，玩得不亦乐乎。之后来到一处眺望台，众人相偕登上去，发现这里是欣赏湖面及湖上专供赏月灯船的好地方，便找了处座位暂时坐了下来。渐渐起了夜风，几位护卫赶紧拿出准备好的斗篷，分别递给小燕子和晴儿，二女将斗篷穿戴好，赏起景来自是更加舒心。

一个穿着简朴的女人领着一个小女孩也在瞭望台上。应该也是出来赏景的，只是囊中羞涩，没钱买座位，便只能站着。女人怕小女孩冷了、累了，就不住地哄着，安慰小姑娘要乖乖的，还说，“等爹爹和人拼完酒就回家给她炸丸子吃。”小女孩乖巧应声，只再不说话。晴儿注意到了，又发现小姑娘偷看了好几眼她手上的兔子灯。晴儿实在不忍，发了善心，就将刚才套圈套中的小龙人用手帕包好，想了想又塞了一块银锭子进去，便朝那个小姑娘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小姑娘看到那个桌子上坐着两个仙女似的姐姐和三个丰神俊朗的大哥哥，丝毫没有犹豫便走了过去。小姑娘的母亲也猜到女儿这是遇到贵人了，便也没有阻拦。

小女孩走到晴儿身边，仰起头看她，晴儿先是指着那对兔儿灯道：“我看你偷偷看了这对兔儿好几眼，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女孩羞涩不已低下头，又轻轻点点头。晴儿又温柔道：“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把这对兔儿灯送给你怎么样？”小女孩难以置信地抬起眼，声音微微颤抖地问：“什么要求？”

晴儿拿出刚刚包好的手绢，道：“你要是能保证，回到家之后再打开看这个手绢，我就把这个兔儿灯送给你。”小姑娘看着眼前这个仙女姐姐温柔和蔼的眼神，便生出了几分勇气，朗声道：“好，我向你保证，我一定做到。”晴儿听完便笑着亲手将手绢团贴心地装进小姑娘的口袋里，又将兔儿灯从桌子上拿下来递给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说：“真乖。”小姑娘回以甜甜地一笑，这可能是她今晚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一旁小燕子见状，明白了晴儿的用意，便让那个小姑娘先别走。她迅速将他们刚才一路上游玩时顺手买回来的吃食各分出来一半，又找了个干净的油纸袋包好，再递与那个小姑娘，道：“给你的，带回家和爹娘一起吃。”小女孩这会儿才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她赶忙跪下，对着晴儿和小燕子各自磕了两个响头，大声道：“小鸽子谢两位仙女姐姐的礼物，给两位姐姐磕头，祝两位姐姐健康幸福，一辈子快快乐乐。”

听她说名字，小燕子喜道：“你叫小鸽子？我叫小燕子，我们的名字都是鸟类，是同宗。”温情伤感的气氛顿时被小燕子的话驱散了不少，晴儿和几位护卫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晴儿又看小姑娘的母亲不安地朝这边一直看，就没再多留，让小鸽子回去了。

三个护卫目睹了眼前两个姑娘‘做善事’的全过程，只觉心中无比敬仰、感动和温暖。永琪看小燕子自己开心玩乐的同时还不忘细心的给小女孩一家打包吃食，心中自是万般柔情，愈发觉得喜爱。他想到什么，心中一动。

这边晴儿和小燕子正在聊天，原来晴儿是透过刚才那个小女孩想到了自己的阿玛和额娘。她还记得五岁时阿玛和额娘带她出府，一家人游玩看花灯的场景，看到那个小姑娘不免得触景伤情。小燕子也由晴儿的回忆想起了小时候流浪时的情景，两个姑娘都有些伤感，抱在一起互相安慰，又不免红了眼眶。三位护卫心中了然，只是心疼不已的看着她们。

趁小燕子和晴儿离开座位看烟花的工夫，永琪迅速和其他两个护卫交流了要带小燕子单独行动的想法。另外两人心底略酸涩，却也是在意料之中。自从那天亲眼看到小燕子为永琪挨刀，他们就已确定这段感情的走向。两人皆是赞同，尔泰又找机会悄悄告知晴儿永琪的安排，晴儿只向当事人投以一记别有深意的眼神，便痛快的跟着尔泰、班杰明，遵循永琪的计划先行离开了，走时还带走了小燕子刚才为了安慰她而塞给她的鲤鱼灯。

小燕子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就只剩下永琪一人了。永琪也没向她解释其他三人的动向，只说还有时间，问她要不要去游船，接着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就拉着她的手往湖边走，上了一条乌篷船。

船头挂了两只灯笼，在黑夜里发着暧昧的暖光，让小燕子竟产生了‘让时间停滞在这一刻就好了’的想法。

永琪给船夫付了两倍的价钱，便交待他泡一壶茶过来，再将船慢慢往湖中心划，中间没听到吩咐不要靠近船篷。船小二拿着银锭子，自是没有不应的道理。

小燕子坐在船篷里，舱内点着灯，外面挂着灯笼，倒是不影响视物。只她听见永琪对船夫的吩咐，紧张到心都要跳出来了。只有强作镇定，灌了口桌上刚送进来的热茶，喝得太急将舌尖烫着了，心底顿生出一股委屈。

永琪进来时，就看到小燕子一脸委屈，大眼睛怨怼地望着他，仿佛在说：“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永琪心里一乐，没有立即开口哄她，只是缓缓坐定，抿了一口茶，清声道：“上次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