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睡半醒中的张小娟，被儿子吓了一跳！
“你这个死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屋来干啥？”
“不放心孩子，你就都抱回去！”
李向东嘿嘿笑了两声。
“那是你孙女，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着话，掏出一大把生花生，递给了张小娟。
“娘，你是不是睡不着？跟儿子聊一会儿呗？”
张小娟拉开电灯，披上衣服，坐了起来。
“人年纪大了就没那么多觉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李向东挠了挠头。
“还是老爹的事！”
“娘，我今年都二十多岁了！”
“您也看到了，我已经改好了。”
“您就把老爹的事告诉我吧？”
张小娟低下了头。
手中扒出的一粒花生，似想吃，又似乎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
呆愣愣的，思绪早就飘飞到了他处！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李向东说道：
“去把门关上。”
李向东看了一眼门口。
就在这时，外屋门一响，李彩凤一脸幽怨地走了进来。
她可不客气，走过来，就在李向东的肩膀上掐了一把！
“你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这么晚了，你折腾啥？”
李向东举手投降。
“小点声，别吵醒了孩子！”
“老娘今天高兴，我想问问老爹的事！”
李彩凤也愣了一下。
之后“嗖”的一声跳上炕。
双脚伸进了张小娟的被窝，也是一脸的希翼。
“娘，你终于肯说了？快说说，老爹以前是不是也是个军官？”
张小娟似乎还没拿定主意，看了一眼李向东。
“去把小影也叫过来吧！”
李向东答应了一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片刻之后，直接把何淑颖，连同棉被一起抱了过来！
何淑颖不知道李向东发的什么疯。
小拳头在李向东的胸膛上，擂得砰砰响！
看到张小娟和李彩凤后，才挣脱出来。
李向东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回身把门关好，这才小声说道：
“今天咱们开个会，内部会议，只有咱们四个人参加！”
说完之后，乖乖坐好，又看向了张小娟。
张小娟在几个儿女的脸上看了一圈，最后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
“我就知道你小子要问这个事儿！”
“忍了这么多天，是不是憋得很辛苦？”
“你们都知道，你爹临死之前，是让娘发过誓的。”
“一辈子都不能把他的事透露给你们！”
“以前你们也总是问。”
“那时候娘不告诉你们，也不是怕应了誓言。”
“而是你爹的事太大，向东又不是个好人，告诉你们了，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现在不一样了，向东出人头地了，还交了这么多好朋友。”
“他爹的事应该告诉他！”
“至于以后怎么处理，就都是你们的事了。”
“娘老了，如果誓言真的有效，那娘就跟你爹去！”
“如果誓言无效，娘能接着活下去，也是好事。”
“没了心病，睡觉能更踏实些！”
“以后就帮你们照顾孩子，跟你们享清福了！”
李向东心头虽然有些不忍，但他没有打断张小娟。
张小娟在李铁柱面前发誓的时候，他们几个都在场。
知道老娘发了毒誓！
但这个誓言早晚都要破。
自己重生回来，努力到现在，就是为了赎罪！
这其中就包括老爹的身世。
如果他是被别人陷害的，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为他平反！
誓言反噬这种事子虚乌有。
如果真有，自己愿意和老娘一起承担！
张晓娟似乎看透了儿子的心意，笑了笑接着说道：
“向东，你那时候虽然小，但不能一点都不记得吧？”
李向东点了点头。
“记得一点，但都是一些没用的！”
“我能记得的最早的一件事，就是老爹拿皮带抽我。”
“就因为我偷吃了半个窝窝头！”
“剩下的都是挨饿，之后咱们就搬到安平村来了！”
“那之后的事我就都记得了。”
张小娟苦笑了一声，又看向了李彩凤。
“你的年纪大一些，你能记得多少？”
让李向东没想到的是，李彩凤居然头一低，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我记得的，我真的记得很多！”
“我小时候，咱们家里不像现在这么冷！”
“爹是当兵的，他下班回来，每天都会抱着我！”
“我趴在他怀里，摸着他身上的衣服，把他的帽子摘下来扣在自己脑袋上！”
“我们都说好了，我长大了也要去当兵的！”
“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咱们一家就离开了部队，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在那里，就像向东说的一样，再也没有吃饱过！”
“爸爸的脾气变得越来越不好，但我知道，爸爸比我们吃得还少！”
“他每天晚上都要出去，不管多冷，晚上都很少在家里睡觉！”
“还有，咱们家吃的东西，有很多都被爸爸拿出去送给别人了！”
张小娟终于控制不住了。
一把抱住李彩凤，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何淑颖并不知道这一段。
但母女连心，一瞬间她也扑进了张小娟的怀里。
想起李铁柱，她的眼泪一点都不比别人少！
“娘，你说说吧！”
“你们救了我的命，把我养到这么大，我不能连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如果老天真要惩罚，就让他劈死我！”
“就算立刻就去死，我也想知道老爹的过去！”
“这辈子报答不了他老人家了，下一辈子我要给老爹做牛做马！”
……
好一会儿，张小娟才止住了哭声。
“你爹是从江那边的战场上下来的！”
“娘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个血人，浑身上下，就没有不淌血的地方！”
“他们回国坐的火车，都被天上的飞机炸碎了！”
“当时，娘住的那个屯子，就在铁路边。”
“乡亲们不管老少，只要能动弹的，都跑过去救人。”
“可是，受伤的人和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们根本救不过来！”
“而且，可恶的敌人根本不肯罢休，飞机来来去去，一遍一遍地扔炸弹。”
“就连我们那个村子，和你们的姥姥姥爷，都被飞机炸没了！”
“娘一个女人，能有多大力气！”
“根本就背不动你爹！”
“只能拖着他，一点一点在地上挪！”
“好不容易进入林子，才算保住了我们俩的性命！”
“那时候真的很苦，说起来也真的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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