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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56

群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人类真是种恐怖的生物。

摆着一副笑脸,竟然会想出如此可怕的主意,还实施了出来。

并且时间超过一分钟!

他没有看到那只小狗有多可怜吗?!

他没有感受到小狗痛苦的眼神和抗拒的情绪吗?!

森芒没有,他习惯了。

每次都这样。

森芒毫不留情地伸手掰开麦克白的嘴,仔细检查狗狗的牙齿情况,结果很好很健康。

他满意地点点头,帮麦克白抹掉嘴边的泡沫,口中有理有据,“你错过了狗狗刷牙日,已经接近三个星期没有刷过牙了,如果不是偷偷溜出去,我早就帮你刷干净了!”

“躲是没有用的!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麦克白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想接受现实。

森芒捏了捏狗狗的肉,示意站在远处的几只大狗狗,“你看看亚历山大它们的牙多干净,待会你就能它们一样干净了。”

亚历山大偏头避开了小主人的目光。

不止是它,在场狗狗都假装看不见听不到,甚至有的跑远了好些距离,隔得老远的再回头观察状况。

直接把“隔岸观火”四个字大大写在了脸上。

没有哪只狗狗敢上去帮麦克白的忙,万一惹火烧身,小主人兴致上头,弄得自己也被迫刷牙,就得不偿失了。

小主人什么时候都很好很可爱,除了强迫它们刷牙的时候。

这是全家狗狗的共识。

就连亚历山大,也在这刻走远了几步。

“结束了,结束了。”森芒显然也知道这项活动被所有狗狗嫌弃,但牙不能不刷,总比到时候去宠物医院看牙医好。

“不要不开心了。”森芒看着狗狗可怜的模样心里有些内疚,出于补偿心理他开始给狗狗顺毛按摩,还哄它,“没有多久,很快的,就短短几分钟而已。”

“仔细闻闻。”

“有没有觉得自己口气里充满了清新的叶子香?”

麦克白有气无力地应付他,“呜……”

另外一边,胡谷添和狄远赫行走在有些泥泞的路上,湿润的泥土在他们的鞋底留下了厚厚一层泥巴。

前方地图上的山径小路被堵塞,只能靠人一步步重新探寻出新的路,他们不得不走走停停辨别方位,狄远恒没有跟他们一起,他和森芒在一块。

所以出来探路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在山野和森林中藏着无数的危险等着过往的旅行者,特别是在雨后,蛇类出没,毒蘑菇在潮湿的泥中冒头,原本普通的山路,变成了险峻的上山路和危险的下坡路。

只有善辨踪迹、反应迅速的人,才能希望善始善终地走完全程。

胡谷添拿着长棍走在前面,两人有一话没一话地聊着天。

“阿恒刚上大学,阿赫你是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吗?”胡谷添用木棍敲了敲前方的地,驱逐着隐藏在路上的动物,“未来有什么打算啊?”

“有什么打算?”狄远赫跟着他的步伐,“我听从安排。”

“不过如果我的成绩和毕业论文够好够优秀,能够得到老师认可,我就可以在本校得到一个免试攻读研究生的名额。”

“不过竞争的人很多,能不能拿到不好说。”

“可以,肯定可以。”胡谷添鼓励道,“年轻人潜力大,只要想没什么办不到的。”

狄远赫笑着摇头,“不好说,希望可以。”

“有个目标,事情会好办很多。”胡谷添看了看天空,突然想到现在已经临近八月末了,“九月快到了,你们很快要开学了吧?”

一只棕色的松鼠在他们头顶上的树枝间翻跳,从树枝末梢跳到别的树上,尖锐的爪子能让它们能稳稳停在树上吃着球果,它停了下来,低头看着下面经过的路人。

雨后山风轻柔拂过,静谧且凉爽,它更像是树木和大自然的呼吸,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狄远赫的心情没有变得很好,说实话他不太想思考这件事,即便离别的日子很快就要来临。

但既然别人问起了,他应了声,“对,没剩几天了,很快我要回a城了。”

“和家里人说过了吗?”胡谷添问。

狄远赫点头,“说过了,不过阿芒那时不在场。”

“你们每天待在一块的时间那么长,都没说吗?”胡谷添有些吃惊,“如果你走的前一天才和他说,我敢保证他绝对会生气的。”

“没有面对面哄他的话,你们的感情就等着画上句号吧。”

“这个我知道。”狄远赫说。

“知道为什么不主动说?”胡谷添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因为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开口?”

“年轻人敢作敢当,就是不敢表达,小小一件事情弄得太复杂,小芒果在这点上比你们两个哥哥都好多了哦。”

森芒敢于表达的威力,狄远赫见识过,并且不想再见识一遍,“……大家心里清楚就好,没必要直接说出口。”

那段对话每回想一次都是伤害,还是心照不宣更适合自己。

“虽然不认同你,但我在生活中也经常这么做的。”胡谷添哈哈大笑,“也知道是因为不好意思,拉不下脸,认真说感情会觉得太害臊,不如不说,直接给钱。”

“明知故犯,决不悔改。”

狄远赫没回话。

过了一会,胡谷添迟钝地反应过来,觉得这样对年轻人说不好,“不过我不好意思跟我老婆孩子提的事情,会写信说,你可以作为参考。”

“谢谢建议,不过用不上。”狄远赫说,“我文笔不怎么好,写出来我怕阿芒不认我这个哥了。”

“人啊,就是这样,麻烦都是自个整出来的。”胡谷添摇头叹道,“你说就这么一句话的事,非得要来来回回兜一大圈子折腾。”

狄远赫抬头看天空,上面一片澄澈的蓝,没办法,谁叫舍不得呢。

两个人继续沿着路接着往前走,被暴风挂断的树木卡在了河道口,葡子江浑浊的河水在底下哗哗流淌。

如果有一本山林行走指南,在遇到这种状况的那页一定会写明“大河处于涨水或快速退水期间,不建议任何人涉水而过,这可能导致生命危险。”

但面前这根大木头看起来有随时被水冲歪的危险,人走在上面,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摔下,狄远赫不得不动手做了个加固器稳住,两人才小心翼翼地渡过了河。

短短不到二十米,却花了足足半个多接近一个小时。

胡谷添累得坐在一旁休息,边喘气边感叹,“幸好暴雨的这三两天,我的几位同事刚好回家一趟,不然的话可能真的会遇到大麻烦。”

“也幸好有你和小芒果帮忙,如果只有我和阿恒两个人,肯定会损失惨重。”

“胡老师你不用和我客气。”狄远赫也有点累了,靠在树边,“我不在的时候阿恒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有的时候我看着他手忙脚乱没有经验的样子,会经常想起以前自己也是那样。”胡谷添说,“没有一天不给老师和前辈添麻烦,经我手坏掉的东西不计其数。”

“那时我老师没把我赶出师门是真的有素质有修养。”

“阿恒比以前的我好多了。”胡谷添说,“他进步得很快,没花多少时间就跟上了我们的步伐。”

“听起来勉强合格。”狄远赫拧开盖子喝了几口水,才稍微把喉咙里的热渴的感觉压了下去,“我不希望我的钱白白浪费。”

两人看着周围的树木,临近葡子江的那一部分被小山洪冲毁了一小块,胡谷添看着这番景象,从包里拿出食物往自己口里一塞,顺便递了点给狄远赫。

虽然景色不如往日美观,但他知道生机隐藏在这个荒乱的土地之下,在夏天充足的阳光下,这里很快会再长上苔藓杂草和灌木。

胡谷添聊起了自己熟悉的话题,“我待在这儿快一个多月了吧,这么久时间以来,我经常是天没亮就出门观察狼群,白天看,晚上看,越深入了解就越喜欢它们。”

“来之前准备的书,那时看了一两遍没啥感触,到现在回去看,发现书本的每个字都活了,而且还有更新的体会,这是种很特别的感觉,感觉自己变得更年轻还能接受新的东西。”

狄远赫不说话,伸手摘下了灌木丛上的一片绿叶。

“对了大学那么多寒暑假。”胡谷添又扯回了之前的话题,“怎么没想过来看看你外公外婆和小芒果?”

“哪有什么假期。”狄远赫苦笑,“我几乎每个假期都要集训,这个暑假是我难得的大长假。”

“这么累啊。”胡谷添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远处的山峰,雾顺着山峰朝着天际攀登,“那这个假期感觉如何?”

“……很特别,我从来没这样活过。”狄远赫说,“事实上我只是跟在阿芒身后,他带着我去看清晨高山的朝阳和晚上的星星……太难形容了,我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

“就像阿芒带着我重新认识了世界一样,我能理解他喜欢这里的心情。”

“我知道。”胡谷添说,“就像是梭罗在雨后奔跑回家的那种感觉,山林中的的蕨类植物无法变成人工草皮。”

“不过时间不留人。”狄远赫叹了口气,把水瓶放回包里,“很快要结束了。”

“想结束没那么简单。”胡谷添打趣他,“小芒果还在这里,你就走不了多远,你是他哥,以你的个性肯定不会放着他不管。”

“在生物学上,达尔文提出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理念,但他却无法解释动物个体的利他行为,直到后来有个生物学家提出了他的理论汉密尔顿法则。”

“血缘关系越近,利他倾向越强,这种利他的行为不求回报,甚至可以为此豁出性命。”

“胡老师。”狄远赫不得不出声告诉对方,“……听别人用科学理论分析自己,是一件要克服羞耻的事,当事人有权利拒绝收听。”

“确实是需要委婉点,但我补充最后一句。”胡谷添说,“除了基因之外,不能忽视的是存在于其中的感情,它不完全依赖血缘关系,甚至超越血缘关系。”

“……”狄远赫没接话。

树影在熙和的微风中摇曳,西边的晚霞染红了天际,山野中的每一颗树木都沐浴在霞光之中,临近落日的光给绿叶添上了一抹红,庄重得像是它们和太阳间的永别。

“后背上肿的地方很疼吗?”胡老师问旁边的人。

“不疼。”狄远赫摸了摸后背的衣服,“很明显吗?”

“一点都不明显,要不是你换衣服的时候我看到,不然我也发现不了。”胡谷添说,“你表现得太正常了。”

现在阳光正灿烂,老树的树影落在地上的影子清晰独特,没有往日让人难受的高温,今天的空气清新,有三五只侥幸在暴雨中存活的蝉继续躲在树叶下聒噪地叫。

大自然还是原来那幅模样。

狄远恒手中捧着自己的相机。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怀疑自己弟弟拥有特异功能了,虽然说森芒的一举一动都表现的是正常人类的模样,但离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让二哥不断地怀疑。

难道真应了那句话,自古老三屁事多,东海老三被抽筋(龙三太子),西海老三砸龙珠(白龙马),李家老三打架群殴(哪吒)。

自家的这位难道也不例外?

二哥越想觉得可能性越大,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他有证据,而且是铁证。

因为,正常小朋友谁会驯狼啊,更别提还是野狼。

“我没有驯服它。”当事人坐在树根上,轻轻地抚摸着头狼的颈项后部,认真反驳,“狼是不能被驯服的,说驯服的人是把自己放在了支配和独裁的位置上。”

“但我没有,我和它是平等的。”

对对对,狄远恒心里嘀咕,你们确实是平等的,但我们不一样。

自己往弟弟那边多走一步,头狼望向自己的眼神就多一分戒备和警告,弄得他只能离远了点和弟弟说话。

在安全距离之外,头狼才收回目光,继续享受森芒带给它的舒服按摩。

多么平静友好,感觉和一分钟之前不是同一只狼。

“就像是这样。”森芒不知道哥哥心里的想法,继续说着自己多年来的撸狗狗经验。

他把正在抚摸的手收了回来,十秒钟后头狼警惕地抬起头来,森芒冲它露出笑脸继续把手放到它身上轻轻按摩。

“一旦它感受不到我的手,就会产生不安和狂躁的情绪,怀疑我是不是在准备攻击它。”森芒说,“我需要给予它足够的安全感和信任感。”

话听着很有道理,狄远恒确信头狼不想给自己留一点信任,两个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大概这就是阿芒的魅力吧。

狄远恒无可奈何,把镜头转向了弟弟的膝盖处。

上面有只灰黄色的小狼崽在打滚,圆滚滚毛茸茸的,琥珀般剔透的眼睛,闪着柠檬黄的光,可爱极了。

它记得森芒,虽然上次的乘车体验十分糟糕,但不妨碍小狼崽想再玩一次。

可惜森芒忙着给头狼顺毛,无法一心两用,只能把它放到一边。

身为实心棉花球的小狼崽不放弃,胖胖的前脚搭在森芒的膝盖上,后脚在地上不停地扑腾,没力气了就直接摊倒在地上翻滚,让太阳晒到它的肚皮。

这种待遇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狄远恒叹了口气,好吧,从小生活在狗狗堆里的阿芒从来没怕过狗,自然也不会畏惧狼,这条推论完全成立。

狄远恒从不怀疑一件事,那就是弟弟对狗狗的了解,绝对比对人类的了解要多。

除了诺亚扑虫子跑得远了些外,其余狗狗们几乎都集中在森芒的附近,就算没直盯着小主人,也会确定人在自己的余光范围内。

它们已经习惯性地把关注点和目光放在森芒上了,一天几乎大部分活动是以他的活动目标为移动线索,小主人在哪,它们就会去哪。

和群狼形成显著差别,虽然它们样貌上有些相似,但眼神和行为举止完全不像。

狼分布地有些散,各自玩各自的去了。

夏天的落日来得有些迟,淡黄的晚霞比它先来一步,这时天还很亮,天边的积云和高处的群山披上了一层柔软的霞光,山鹰在天空中盘旋鸣叫,蜻蜓在浊水坑中点水。

离真正天黑还有不长不短的时间。

森芒没急着和哥哥回哨所,他三两下爬上了树,抬头看向天空和远方美丽的风景,耳边树叶飒飒作响。

他兴致大发,拿出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在老树的分枝上切下三五条拇指粗的嫩枝条,吹掉上面的灰尘,三两下编成了树环戴到头上。

乌黑柔软的头发上点缀着几片没摘干净的嫩绿,衬得森芒更加烂漫,他的小腿在空中晃悠。

突然他停下了动作,仰头开始模仿着狼嗥,稚嫩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

头狼也站起了身,它抖了抖身上的毛,闭眼和森芒一起嗥唱,从一开始低沉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高昂。

其余狼也加入了合唱,声音此起彼伏,一声连着一声。

狄远恒有些分不清哪声是弟弟唱的了。

晚霞照在天空,同样照向地上,山峰上奇形怪状的岩石和天空轮廓分明的云在这一刻显得十分相似,云是天上的群山,山是地上静止的云,大地和天空融为一体。

万物生灵在其中喧叫狂欢,庆祝着苦难的离去和新生的到来。

狄远恒认真听着合唱,在他看来这并不比剧院和演唱会里的演出差,甚至更加直击人心,触动心弦。

忽然他感觉手背被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一下,低头望去,是桃乐丝。

桃乐丝嗅了嗅他的手,两步退后跳到草丛中把一只死掉的老鼠放在了他的脚边。

还向他的背包示意了一下。

狄远恒没懂它的意思,但这是第一只向自己表示好感的狼,他有些感动,还是坚定地拒绝了,“谢谢你的好意。”

“不过我只吃熟食。”

“老鼠不在我的食谱上。”

桃乐丝听不懂人类的话,它继续挠了挠狄远恒的背包,对狄远恒示意了一下地上的老鼠。

狄远恒扶额,“噢不,真的不用……”

“真的不吃,你享用就好。”

桃乐丝放弃和愚钝的人类沟通了,自己动手咬开了拉链,把藏在里面的馒头咬了一大口,淀粉的甜味瞬间侵占整个口腔。

桃乐丝慢慢品味,露出了满足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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