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谁

曲尘转又一想，眸子瞬间深谙幽沉，“那吸食魂灵的既然与自己样貌相似，难道他是用一种幻术来幻化成自己的样子，还是说……那本就是花九楼，而他根本就没死？”

想到这一可能，曲尘心惊的从软榻上站起，神色凝重，甚至因为这个猜想心跳失序而震荡不已，他不敢想象，如果花九楼还活着，而且还在暗中一直窥探着自己……？，瞬然一股恶寒窜起，麻了指尖。

花九楼简直就是一个危险的存在，他阴险癫狂，恣睢骄横，这点当初在回溯记忆里已经见识到，更何况，自己来这书中世界已快近六个月，要真是如此，他暗伏这么长时间却让人毫无察觉，想想就有些可怕。

曲尘双手环胸，颦眉深锁的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挽风半跪在地上，看着魔主神情严肃冷峻的样子，亦不敢出声，只静等待命。

当走到一处，曲尘促然停步，眸底也是晦暗不明，因为他刚把花九楼代入事件当中时，发现原先都无法理清的头绪一下就通了，“可是……”，不解与迷惑又绕上心头，“我夺舍了他的身体，他又是以何种形式存在的，难道……他也夺舍了别人不成！，又或者他已经强到可以重塑肉身的地步？”。

“不对”，他又兀自摇头，“要真这么强大，以他花九楼的性子早已摊牌与自己对峙了”。

此时的曲尘感觉思绪异常的纷乱，而这些都只是自己空凭的猜想，更没有实质性的依据，而且他记得在刚穿过来的当晚，他就问过肥肠关于花九楼的去向，当时系统检测里显示没有任何他魂源的波动迹象。

到底是花九楼真的已经消失，还是那隐在暗处的就是花九楼，如果不是，那背后之人又会是谁？

他坐回到软榻上，眉头依旧没有舒解，过了一会，发现挽风还跪在地上，于是拂了拂手，“先退下吧，此事万不可声张”

“是”，挽风随及起身，思忖道，“魔主，您先前所交待的六长老一事，还需属下去试探吗”。

“探”，曲尘断然沉声，现在凡有疑事不明的，他都要探个究竟！

等挽风离开后，曲尘用神识呼唤了肥肠，很快的，他眼前就出现一个泛着刺白的光屏浮落于空中，肥大的屁股刚露出来，随之不慎后仰一栽，啪的闷响，一只浑圆的兔子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哎哟”，肥肠摔瘫在地，疼的它嘴唇抽搐，泪眼生花，缓过劲后爬起来，肚子上的赘肉也跟着晃晃一颤，然后就看到一红衣男子面色沉静的坐在矮榻上，也没个表示。

它只好先作开口，“曲爷”，明知道自己偶像性子冷，但滤镜就是碎不掉。

曲尘挑眸看向它，踌躇片刻后说，“下次看准点，这样……很难看”。

肥肠听后，那双湿漉乌黑的兔眼霎时睁的澄亮，“曲爷这是在关心我吗”。

“没有，只是你摔落的样子让人感觉丢脸”。

“嘿嘿，不管，我就当这是关心了”，它笑的一脸讨好，甚至故意忽略曲尘那有丝嫌弃的表情。

而曲尘急于想知道自己的猜想，遂是直接道，“好了，这次叫你来，是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啊？”，肥肠似有所觉的收起笑脸，乖乖站立等他问话。

“花九楼，是不是还活着”。

“啊”，突然听到这个名字，肥肠震惊的舌挢不下，“曲爷为什么会这样问？”

曲尘将事言简意赅的讲述了一遍，接着说出心中怀疑，“你先前说没有检测到他的魂源波动，但吸食人的生魂，又会骨毒秘术，会这样做的，也只有花九楼了”。

“可是我的检测里显示确实没有他的任何迹象啊”。

曲尘听此略微凝眉，“会不会因为某种原因……检测不出来”。

“不会的”，肥肠坚定摇头，“我是维护空间的高级系统，只要存在于现所在的世界，就能检测追踪到，没有魂源感应，只能说明已经消散湮灭，亦或去了另一个空间”。

肥肠看曲尘愁眉渐深，又道，“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再检测一遍好了”，说着，它走到透明的白色光屏前，抬起兔爪熟练的在上面操作起来，然后只见以一点为中心的地方仍然没有光圈的波动反应。

“曲爷，你也看见了，真的没有”。

曲尘觑向屏幕上的那处灰点，确实没有花九楼的魂灵反应，可即便如此不知为何，心里还是惴惴不安，“花九楼真的消失在这世上了？，那不是他的话，隐藏于暗处的又会是谁，那人又有何目的？”

这种被人暗中窥视，自己却毫无头绪的感觉甚是槽透了。

肥肠见曲尘烦燥的一直揉捏着眉心，它终是走上前，试着出声劝道，“曲爷，其实你要是选择回去现世，那这里的一切，自然也就与你没有关系，你不用为了这些事而去忧心的”。

言落，曲尘停住了揉按的动作，侧眸微抬起，眸光跟着淡下几分黝暗，就在肥肠被他这一瞬不瞬盯的呼吸都感到发紧时，他这才幽幽摇头，“不行，如果我回去了，辞衣怎么办，要是我的离开导致花九楼回来，那他又会陷入无尽的折磨之中”。

“可是曲爷，你总不能因为解辞衣再受伤害而占据这个身体吧，再说了，他是男主，到最后还是一样会手刃掉仇人，你的出现虽然在无意间让事情偏离，但结局是不会变的，难道你要替花九楼被男主杀死嘛”。

“他……不会的”，曲尘难得固执的说出这略显幼稚的话，他始终坚信，要是辞衣知道他不是原主，会放下心中芥蒂，从而接受自己，这也是他不肯离开的原因。

肥肠无法，只好从系统界面中调出解辞衣的仇恨值给他看，“曲爷，你看到了，男主的仇恨值依旧还是这么高，他对花九楼的恨是根深蒂固的，而你在他眼里就是花九楼，就是他的仇人，你做的再多，也不能让他的恨意消减一分”。

它顿了顿，又说道，“你之前不是执意要回去吗，我可以清除你的记忆，送你回现代，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肥肠苦口婆心的劝说，也是想尽力弥补自己的过错，最重要的一点则是，再继续留在这里，真的会死的。

不管是命运还是结局，都是注定，哪有这么容易改变的。

曲尘回想解辞衣对自己的狠绝与无动于衷，他深感无力的同时也明白要他爱上自己，是件很困难的事。

而且抹掉有关于他的记忆，或许真到那一步，会很简单，可现在他不想，也决不会去做，甚至也不容许自己在感情里当个逃兵！

书房内，曲尘躺靠在柔软的矮榻上，一只腿随意的搭放在地，显得匀称而修长，因这姿势衣摆也跟着些许的斜落，右臂横放遮住了眉眼，使自己陷入这短暂的黑暗。

肥肠再次被他打发走了，没人吵他，也没有人打扰，周围更是寂然无声，但心里的思绪却始终是杂乱而沉重，他想了很多，各各方面的，乃至没有半刻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想着想着就乏了，竟就这样的姿势沉沉睡去，故而忘了，他还要去看苍御的事情。

等他再次醒来，也仅仅才过去一个多时辰，但夜幕已低垂，隐约还能听到外边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曲尘从榻间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袍后推开门扉，顺然一股冷风灌入，吹凉了他身上的温度，看着外面那细密如针的雨帘，他让魔婢拿来把油纸伞，撑开后，直接一个瞬移在原地消失不见。

等解辞衣从幽暗的山洞口出来，就看到曲尘撑着绘有水墨青竹的灰色油纸伞，正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等他。

他立身在雨幕中，一袭夺目的绛红魔袍也在晦暗的夜色里深浓了几分，解辞衣透过不断坠落的雨线，望进曲尘的眼眸，不知为何，他隐隐感觉那看自己的视线里蘊藏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曲尘撑着伞逐步走向他，清脆叮铃的雨声打在伞面上，随着他的走近而听的格外清晰，他将伞倾斜于他的头顶，两人面面相视，但谁都没有先开口。

解辞衣冷眸幽幽，很是认真的睇着曲尘的脸，宛如要在他淡然的神情中看出什么，但曲尘却是薄唇微启，笑的轻柔，“你身子凉，回去吧”。

他本想转身就走，哪怕是淋着雨回去，而曲尘貌似看出他的意图，伸手一拉，就将他拉入伞下，“会淋湿的”，曲尘说。

然后……两人并肩而走，压抑的气氛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和谐，偶尔的肩头摩擦会使解辞衣将彼此的距离拉远，等曲尘靠近，他又选择离隔。

如此几次后，无法，曲尘只好将伞面往他那边偏移了些。

而当解辞衣无意瞥头，就看到曲尘的右肩已被雨淋的湿透。

回到朝欢殿，曲尘便命魔婢提来热水将浴桶装满，然后让解辞衣沐浴，为了打消他的顾虑，自己则主动的退出寝卧，带上房门。

解辞衣看着那走出的背影，眸底有些沉郁复杂，但也很快的收回视线，走进内帏，脱衣沐浴。

外头依旧大雨倾盆，雨势急遽猛烈的敲打着屋檐碧瓦噼沥作响，院落里，那几株红花楹树也不免摧残，携风簌簌飘零，石案上也满是被打落的花片，而有些却已碾作成泥。

曲尘站在房檐之下，任由斜风吹袭，他凝着这眼前的夜幕雨帘，眸心渐而变得愈发阗沉，他在外面足站了两刻钟，这才旋身回到房间。

随着房门关上，在拐角的暗处，走出一抹淡黄身影，那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从窗纸里倾透出的烛光，眼里尽是阴冷死寂，“没想到，我在房里等了你整整一天，你却冒着大雨去接解辞衣！”。

他脸色转瞬稍缓，嘴唇轻勾，“不过没关系，曲尘哥哥，只要解辞衣死了，你的视线也就会转移到我身上了”。

翌日，因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导致地面都还很是潮湿，空气都沁着几许薄凉，而那一地的残花也被魔婢扫落的干净，直至午后，天幕散开霏雾，阳光倾洒而下，那飞甍翘角悬挂的铃铛也被映射出晶莹的微光。

这一天照常如是，曲尘在书房批阅完公文，已是深夜，于是便去了池灵幽泉缓解疲乏，他身穿浅黄色睡袍，款步走在冗长的廊道里，然而就在回去寝宫的途中，忽见一抹白色人影如幽魅般飞速的在夜色中穿掠。

曲尘心里陡然沉凝，顾不得多想，当下神念一动，人就随即在长廊里不见身影。

他一路追着那个人影来到了一处别院，而人却转眼消失了，曲尘站在院内，环顾周遭，发现这是司空玉的风竹院，怎么会来到这里？，而且原本看守在前院的两个魔使也不在？

这时，他忽又听到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他循着来源发现这是屋子里传出来的，甚至里面还布有阻绝界，曲尘思疑顿生，遂是聚力提气，轻松跃上房顶，而后轻声落下。

他撩起衣摆，慢慢蹲下身，拿起片青瓦放至一旁，但有隔界做阻挡，看不见里面情况，于是他抬手一划，那阻绝界便被他融开了个小洞，再当他往里看去，便瞬间把他惊骇住了，“这……”。

只见一个身姿高挑的女人全身赤果的骑|乘在男子身上疯狂摆动，嘴里尽是发出声声魅惑，而让他不可思议的是，这女人正是一派孤冷高傲的护法雪影，那男子也让他万万没想到，竟会是司空玉！

“他们……怎么会搞在一起？”，曲尘不由蹙额深锁，“难道他书里到最后都不肯接受解辞衣，是因为他喜欢雪影？”

正在他疑惑之际，侧边一阵冷风拂面，他转过头，居然是解辞衣，而他那双漆眸更是一怔不怔的俯瞰着下面那两个缠|绵的男女，眼底寸寸生寒。

兀地，那司空玉抱着雪影一个翻身，警觉抬头，目光阴戾的朝他们这个方向看来，“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