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趁乱下凡间

采薇和采莘二人上守了爻桤整整六个月，期间有三个多月被爻桤死缠烂打用来看话本了。

这日，爻桤一如往常揣着话本子来了藏书阁，然而抬头却发现等着她的人不是采薇采莘，而是一个清秀却也木讷的女子。她愣了一下，疑惑地喊：“采松？”

采松站起来向她行礼，缓缓道：“采薇采莘二位师姐随师尊出去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师尊吩咐了，这段时间由我看着小殿下。”

爻桤顿时面如死灰。

她跟这位采松不算太熟，但也大抵知道她的性子——死板木讷，不知变通。这样的人，她母上说什么，她就一定会做什么，任你好说歹说都不会改变。换言之，爻桤不能偷懒了。

爻桤慢腾腾地走过去，拿出书慢慢翻看起来，而那位采松便果真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在一旁盯着她。

半晌，爻桤忍不住道：“你就不能不这样死盯着我吗？”

采松一板一眼道：“不行，师尊说了让我看着小殿下，那么我便一定要看着小殿下。”

爻桤有些生气，道：“那你也不能这样一直看着我啊，你这样看着，我没办法集中精神看书了。”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不喜欢别人这样盯着我。”

采松闻言皱了皱眉头，似乎很苦恼，过了一会儿，她一字一顿道：“小殿下习惯便好。”

爻桤：“……”

很好，母上学聪明了，竟然派了这么一个人来看着她，果真是块老姜。

她狠狠地翻过一页书，突然计上心来，道：“我饿了，你去给我端点吃的来。”顿了一下，她又道：“只要桃花糕。”

据她所知，如今厨房里没有桃花糕，需得现做，而做桃花糕最费时间了。

采松犹豫道：“可是师尊让我……”

“话不能那么说，”爻桤打断她，一本正经地问：“母上没说过我不能吃东西吧？”

采松摇头道：“没有。”

爻桤又道：“既然如此，那么我让你给我拿点桃花糕来，有什么错吗？”

采松想了想，道：“没错。”

爻桤提高了音量，道：“那你还不快去！”

“是，小殿下！”采松立马站起来，朝厨房走去。

身后的爻桤笑弯了眉。

这家伙可真好玩啊！

她拿出话本子，刚翻一页，却又突然想起来，既然没人监督了，那她为何不趁此机会出去逛逛呢？主意一打定，爻桤当即便收了话本子跑出去。

外面很安静，很少能看见弟子。

爻桤有些疑惑，虽然爻神宫弟子少，但也不至于这半天都遇不上一个啊。她转过几个楼阁，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小女童。

这小女童大概只有六七岁左右，生的白白净净，扎着两个丸子头，正在练一把木剑，见到她来，立马收了剑，奶声奶气地道：“见过小殿下。”

爻桤想了一下，笑眯眯地问：“你是采菊吧？”

小家伙点了点头，道：“是我。”

爻桤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道：“乖。”

采菊乃是一年前她母上外出去时带回来的小仙童，是爻神宫目前年纪最小的弟子，也是为数不多没参加选拔便直接收进来的弟子。

采菊抬头，水灵灵的眸子直直地望着爻桤，奶气十足地问：“小殿下有什么事吗？”

被她一提醒，爻桤才想起来正事，问：“今日怎么爻神宫的弟子如此稀少？”

采菊道：“因为师姐们都随师尊出去了。”

爻桤问：“做什么去了？”

采菊抬头脱口而出：“她们去……”

她恍然惊醒，急忙捂住嘴巴，可怜兮兮地看着爻桤。

爻桤眯了眯眼，问：“可是母上不让说？”

采菊点点头，模样看着竟有些小可怜。

爻桤问：“她们出去和我有关？”

采菊点点头，但立马又摇头了。

她这反应让爻桤也有些疑惑了，但她并未表现出来，反而摸了摸采菊的头，将她的手从嘴上拿开，笑着道：“不必这样，我不问你便是了。”

采菊松了口气。

爻桤目光扫了扫她手中的木剑，问：“你练的是什么剑法？”

采菊道：“《云莫水》”

爻桤仔细想了想，很悲催地发现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无奈之下，她只好道：“你能演示给我看看么？”

“当然可以。”小家伙一口答应。

她往边上走几步，然后站定，手中木剑一扫，比划起来。讲真的，当采菊演示起来以后，爻桤才发现，她手中的那把木剑看似是木头做的，实则是一把软剑，随着她的动作，轻柔的仿佛是少女柔顺的长发。

在她演示完后，爻桤立马便拍了拍手，道：“好！”

采菊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白嫩的脸上多了一抹红霞，轻声道：“小殿下过奖了。”

爻桤听着她稚嫩的声音，忍不住又是一笑，道：“先前看你的样子，似乎是擅长用软的兵器，唔…有没有想过试试鞭子一类的兵器？”稍稍一顿，她又随口一提：“母上怎么说？”

采菊道：“师尊说等她从暮苍山回来就给我换成绸带。”

说罢，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她连忙阻止嘴巴，紧张地看着爻桤。

爻桤道：“哎，你刚刚说了什么？我走了一下神，没听清楚。”

采菊松了一口气，道：“没什么，小殿下不用放在心上。”

爻桤笑了笑，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采菊赶紧道：“恭送小殿下。”

爻桤转过身，向她摆了摆手，心中思量着她刚刚说的那句话。

暮苍山……母上去了暮苍山，为什么？莫非是因为……她的卦言成真了？！

爻桤有那么一瞬间的高兴，然而却又立马愁苦起来。

那什么，既然成真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邪祟跑出来了？那凡人是不是就死定了？

“靠！”爻桤暗骂一句。

她想了想，牵出花生——一头驴，偷偷去了凡间。

爻桤落下的地方是个荒郊野外，举目望去，是白茫茫的一片，一棵棵裹了冰雪的大树垂首而立，颇有些迟暮老人的意味。

她四处看了看，忍不住用力拍了一下花生的头，气道：“你就不能选个好点的地方下落吗？！如今这茫茫大雪的，你让我怎么走出去？你难道不知道我不识路吗？！”

爻桤深吸了一口气，一撩袍子，再次坐到了花生背上，道：“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天黑之前，你必须带我出这片林子。”

花生低低地嚎叫一声，扬扬蹄子，似乎准备飞起来。

爻桤连忙扯着它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脑子让驴踢了？我是偷跑出来的，你要是飞起来，飞低了让凡人瞧见，指不定会吓死多少人。但你要是飞高了，铁定会被那些个小仙之类的瞧见，到时候你就不用飞了，爻神宫的弟子们自会来请我们回去。”

她松开手，抚了抚花生的头，道：“你就用腿走就行，走到哪儿算哪儿。”

花生甩甩尾巴，大步往前走。

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出了这片林子。爻桤回首看去，惊道：“这是百鬼林？”

是的，虽然被白雪覆盖，但爻桤依旧认出了这是百鬼林。原因很简单，林子口的大树上缠了个红丝带，此乃爻桤亲手缠的，似乎还封了个小精怪。

对，她还封了个小精怪！

一想起这件事，爻桤便立马从花生背上跳下来，飞快地走过去，解下丝带一甩，一只绿油油的小精怪便被甩到了地上。

“哎呦，哎呦。”它在地上滚了三圈，方才停住，揉着屁股站起来，一看清爻桤，当即便哭号起来：“大仙你可算是来了，你再不来，小妖我可就要死在这树上了。”

爻桤道：“怎会？我这是将你困在了树中，又不曾设下什么厉害的法阵，即便一百年不来，你也不会死的。”

小精怪幽怨地道：“多谢大仙手下留情。”

爻桤厚着脸皮受下了。

这小精怪是她上次下凡时遇上的，它倒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是贪玩，喜欢吓唬过路人。本来只需要教训几声就够了的，但它运气不好，被爻桤遇上时正在吓唬一个女子。

这女子生的颇为貌美，被吓哭了，梨花带雨的，我见犹怜极了。爻桤怜香惜玉的心顿时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这小精怪给困在了树里。本想过会儿便放了的，但奈何记性不好，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小精怪道：“小妖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那么敢问大仙，小妖可是能走了？”

爻桤摆手道：“你走吧。”

小精怪转身便跑，然而刚跑出几步远，便被爻桤叫住了，它回头，惶恐地问：“大仙可还有什么吩咐吗？”

爻桤道：“也没什么别的吩咐，就是想问问，此处可是百鬼林？风城附近？”

小精怪点头道：“是的，是的。”

爻桤皱眉道：“那现下可是七月份？”

小精怪想了一下，道：“对的。”

它虽然被困在树中，但还是能感知到外界的变化的。

爻桤惊道：“既是百鬼林，又是七月份，那为何天降大雪呢？”

“呃……”小精怪哑言了。

爻桤也不再为难它了，摆手道：“算了，你还是走了。”

她话音一落，眼前的小精怪便跑没影了，似乎是生怕跑慢了被爻桤逮着。

爻桤有些无语，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白雪，轻轻一叹。

唉，这没想到，这暮苍山的邪祟竟然能影响到凡间的气候……果真是要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了么？

她烦躁地踢了踢脚下的雪，再次坐到花生背上，兴致缺缺地道：“走吧。”

花生再迟钝也知道自己主人不开心了，可是它却不知该如何安慰，略微抬了下头，又垂下来，慢慢朝前走着。

后来它越走越快，像是要起飞一样。

爻桤在它背上想着事情，倒也没注意到这些，直到“嘭”的一声，她身子一晃，直直倒在雪地里，这才回过神来。

“谁特么这么不长眼啊！”她愤愤地爬起来，排掉脸上的雪，怒气腾腾地“杀”到花生的脚下。

那是一团白色，如果不是高耸了一团，几乎便要和雪地融为一体——都是白色的，也难怪花生先前没认出来，撞了上去。

爻桤轻轻踢了那人一下，怒道：“喂！你死了吗？没死就赶紧起来，你害小爷我摔了个大跟头，难道不该向我陪个礼道个歉吗？”

那人一动不动，宛如死了一样。

死了？

不应该啊，虽然爻桤没法术，但她能察觉到这人身上的生命力，虽然微弱，但毕竟是有的。

莫非冻晕了？

爻桤蹲下来，扒着那人的肩膀，将那人翻了过来。

昨晚一切后，她收回手，下意识朝她脸上一瞥。

顿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