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难忘（十七）

8点整，江南才躺回床上。

顾明兮吃过晚饭就送她回了家，彼此不曾多言，只说改天见，可改天谁也不知道是何事。没有人能预估，因为工作接触已经结束，想要见面，只有借口。

也许，只能到此，成为“客户”一样的存在。

江南略表遗憾，可与顾明兮过往的一切在她脑海中闪过，他不是轻易罢休的人。

可她又能怎样？

献身？还是要怎样？带她回家见家长？来个小说桥段的私奔？

他们都是理智的成人，不会做出不合逻辑的事，但这也是成年人的悲哀，永远要符合实际，一个比一个实际。

即便顾明兮能做到，她也做不到。

她同他从来就不是一类人，不必强融，不必迁就，顾明兮却偏偏想走进她的世界。

两个世界的人，却想有交集，如果不是因为工作，她永远不会遇见顾明兮。

激动刺激后的冷静最是孤寂，她好像有了点体会，也许她骨子里就不是太热闹的人，这一点，她和陈之影一样。

人与人，因为想象从而成为好友，因为不像而有了差异。

电话铃声将她思绪拉回，是陈之影。

“嗯？怎么？”

“你在家吗？”陈之影声音清冷，他一贯如此。

江南从床上爬起，“在，有事？”她看了看时钟，时间还早。

“取了快递，发现德国同事寄来的药膏到了，给你送过去。”

“改天也行……”没有特意跑一趟的必要。

“一会儿到。”陈之影完全不给她拒绝机会，他太了解江南性格，依照她对自己不在意程度，涂恐怕涂药膏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陈之影决定以后他替她擦药膏。

明明这么大人了，还是对自己事毫不在意，如果要他跟在她身后操心一辈子，他也是愿意的。

江南听着忙音，轻叹了口气，果然是陈之影风格，他决定的事，一定会做到。

要是陈之影带着药膏过来，依照他细致的个性，没准会替她擦药膏，江南拿了毛巾，他过来还得一会儿，她先冲个澡，不然……陈之影没准会坐等她冲澡。

场景想想都很诡异。

等江南洗漱完出了浴室，正拿毛巾擦头发，陈之影就像踩着点一般敲了门。

顶着湿漉漉的长发，江南开了门，门口的陈之影虽面色如常，眼底却泛起一丝丝波纹，眼瞳中的江南像一艘小小纸船，在他眼眸中渐渐沉沦。

男人眉目冷清，恍若高原圣花，洁白素雅。

“怎么这么乖巧，还知道先冲个澡等我来。”一语双关，惹得江南瞬间红了耳根，撩人于无形就数他陈之影最拿手。

她欠了欠身，让陈之影进屋，舒克和贝塔早已在一旁打了两个滚，它们早已习惯陈之影的气味。

抬手撩了下江南发尾，“没吹干？”

“刚洗好罢了。”

陈之影呵笑一声，“你洗澡时间可真不少，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变身。”

江南没细思陈之影话里的意思，只听见“变身”二字，立马给自己“台阶”下，“嗯，变身成美人鱼。”

陈之影轻笑，“难道不是变身章鱼哥？”

江南又气又好笑，忍不住叉腰抗议，“你还派大星呢！”

“嗯，如果我老了成派大星那身材，还请‘章鱼小姐’不要嫌弃。”

陈之影好笑的从江南手中拿过毛巾，替她擦了擦头发，江南不满的盯住陈之影下巴，视线所及，只能如此。

两人对面而立，自然而然的相处，没有从前的紧张和局促，像回到很多年前。

也许是因为今天和顾明兮去滑雪场，她想起她唯一的一次滑雪经历。

滑雪场不大，但第一次玩，大家都很兴奋，陈之影也是第一次玩，很是小心谨慎，跟在江南身后，但就像顾明兮说的，她运动天赋真的不怎么样，摔的也很惨不忍睹，陈之影走过来将她从地上拎起来。

狼狈是狼狈了点，不过她自信很快能学会，就像学滑冰，不也得摔一摔嘛，她安慰自己，但摔得确实疼。

陈之影将她拎起，就像拎只小猫，“我发现，你对摔跤这事，异常执着。”调侃也带了点怨气，好像摔跤的不是她，而是他。

虽说怂恿大家来玩的是她，但大家不是都玩的很开心吗？

刚想着，就听见江岸从雪道冲下来的嗷嗷声，叫声凄厉，直冲护栏而去，“哐当”一声人仰马翻。

江南：……

陈之影……

转回头，陈之影的视线仍旧落在江南身上，“你能不能小心点？不要总是弄伤自己。”

“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都没点长进吗？”

刻薄。

明明该委屈，却记得他总是重复诸如此类的话，“陈之影，你吃毒药长大的吗？嘴巴这么毒。”

陈之影没说话，抬头瞪了她一眼，继续帮她拍身上雪。

厚厚的羽绒服，距离不远不近，没有逾越的想法。

不远不近，一直如此。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陈之影拿毛巾在她脸上揉了揉，江南连忙抬手掸开陈之影的“攻击”，“君子动口不动手！啊，看不见了！”江南被毛巾疯狂揉着头发，她怀疑陈之影是故意气她，“喂，陈之影！不是一直自诩‘君子’嘛！”

除了生气时需要哄他，还很难哄的那种，似乎陈之影确实没怎么为难过她。

他生气了吗？她试图从凌乱发丝和毛巾中挣扎，却听到陈之影一声轻哼，“我可没自诩过君子，不过你的提议不错。”

什么提议？她刚才说了什么？

突然揉着她头发的毛巾停了，将她往前一拉，她好不容易从长发中盯了视线，下一秒就感觉唇上覆上柔软。

男子的气息，仍是清冷山泉味。

勾着她的理智沦陷。

不给她反驳机会，完美诠释“君子”行为：动口，不动手。

陈之影似乎过于沉迷，手不自觉深入探索，江南推了推，推不动，急的轻咬陈之影，陈之影略微松了口，江南赶忙捂了嘴，“陈之影！”她抗议！

陈之影舔了舔自己舌头，嗯，下口不轻，“还咬人？”

“咬小狗！”江南怒瞪。

陈之影手指擦了擦自己嘴角，“嗯，小狗才咬人。”

江南：“是你先动的口！”

陈之影：“是你称我‘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合情合理。”

江南：……混球。

陈之影转身拿了自己包，牵着江南坐到沙发上，打开背包，拿出几管药膏，都是德文，随即陈之影又取出棉签，“裙子撩下，我帮你上药。”

江南没动，以示抗议他刚才行为。

她是那么容易就哄好的吗？哼，她最难哄！

见她不动，陈之影眼底冒出一丝戏谑，“是要我动手的意思吗？”

江南心中一惊，她可不想“劳烦”陈之影，鬼知道他还能做出什么事！他做出什么事都不令人意外，他说的，他以后要变一下，就是这么要这么撩是吧！

迫于陈之影“威胁”，江南不满的卷了裙子，露出膝盖，陈之影满意点了点头，挤了药膏在棉签上，拧了瓶盖，将药膏均匀涂抹在疤痕处，很是仔细谨慎。

“这个药膏每天早晚一次，以后早上起床自己擦，晚上我过来帮你擦，一直擦到药膏干掉被吸收就可以，这款效果很好。”

“还有，另一款要等这款用完之后五分钟再涂，效果会更好，这款对色素沉淀有很强作用，主要促进肌肤细胞再生。”

陈之影耐心讲着，江南听到“细胞再生”，眼前一亮。

“‘细胞再生’？可以用脸上吗？”

陈之影一脸疑惑抬头，看傻子一般看向江南。

“你的脸，哪里需要细胞再生？”陈之影看向江南，她那张脸和年龄一点不相配，化不化妆都不妨碍她的美，她的美，他从小就懂，他与她前后桌，日日看着，最是明了。

就像众所周知，他喜欢她，只有她自己不知，温温吞吞的慢热性格，看似很好说话，实则最难哄骗，可他自己也没资格说江南，偶尔江南得罪他，也是费尽心机发信息求和，嗯，他明明看到了，却撇了嘴不肯回信息。

两个傲娇，又很难分开的男人和女人。

“难道，脸不可以用？只能用于疤痕？太可惜……”江南不悦，“难道就没那种，童颜永驻的药水或者护肤品之类的吗？”

陈之影：“埃及法老们也这么想过，后来就成了被你参观的展品。”觉得说的不过瘾，陈之影有补了句：“童颜永驻的只有‘天山童姥’，你想试试？”

“缺德”这事谁人没领教过呢？江南都领教了16年，他总有一套新说辞惹怒江南，江南冷哼一声，道：“哦？陈之影你为什么去德国？是因为缺德吗？”

“嗯，我命中‘缺德’，所以去补了补，但是，发现‘缺德’吧，补不了，所以，如果我做了什么‘缺德’事，还请你不要介意，毕竟——我、缺、德。”

这又是个危险信号，江南立马捂了嘴，不允许他再趁机占她便宜！

但，想拦住陈之影，除非天打雷劈，玉帝降临。

他看了看惊慌失措的江南，顺手将棉签扔进垃圾桶，靠近江南，单手撑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抚上江南后脑勺，往自己方向带，江南极力抗争，不想陈之影眼疾手快往她身边一挪，江南极力挣脱，拼命往沙发另一侧倒去，奈何陈之影手劲太大，托着她头颈。

拉锯中江南使尽往后倒，陈之影用劲将她往自己怀中拉，拉锯中谁都没说话，铆足劲非要较量一番。

不想陈之影轻轻一笑，猛然松手。

猝不及防没了抵抗力量，江南整个人往后倒去，好在她买的是软沙发，脑袋刚要磕到软扶手，又被陈之影大手托住，但她不受控制的整个人歪在沙发上。

不等她起身，陈之影整个人覆盖过来。

依旧是——0公分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