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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情深(十二)

房子还是小时候记忆里的模样,只是从前宽阔的空间,随着身高增长,已然觉得局促。

雕花木柜、红木床已经拆分打包,过两天就会拖去重修,书柜里泛黄的书籍,陈年旧物颇多,江南往院中走,小学和爷爷一起栽种的枇杷树、桃树已然占据大半庭院,仓库也已清空了,留了满地纸片。

江南开了门窗透气,小屋已经两三年没人住了,自从爷爷去世后,再无人进来几次的小屋。

“这边,以前有一张很大的红木床,我小学寒暑假,都是在这边度过的。”

“去学乐器和绘画,也是爷爷送我去兴趣班。”

“象棋也是,以前会坐在这里。”

江南坐在曾经的位置上,棋盘没了,对面的人没了,什么都没了……

陈之影蹲下,平视看她,手指轻抚她脸颊,还好,没哭。

他记得四年前的敦煌,那时的她是何等的绝望,无声,却泪流满面,他只能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肩膀抖着,无限委屈和痛苦无处诉说。

“没事的,爷爷他,知道你过的很好。”陈之影探身,抱住江南。

爷爷,你看,这个男人会陪我度过余生,你也很满意吧?因为他在,所以你很放心的和我告别,是吧?

江南侧头,看向墙上悬挂的,爷爷获得证书的认证照片,笑了笑。

东西很多,也杂乱,书籍堆在书房和卧室,江南整理起来颇为得心应手,加上陈之影,很快就选了一些想留的书。

陈之影拿过看了看,“俄语书?”

江南接过,拍了拍上面灰尘,纸业黄如琥珀,透着历史沧桑,诉说着几十年前的旧时光,“嗯,爷爷是建国后东申军医大学毕业生,那时教材都是俄语,这本就是……”

陈之影怔住,听夏叶提过,知晓江南爷爷半生戎马,半生执笔,半生辉煌,但具体事情并未细问过,只知晓是能惊动市里领导的人物,不想,是真“大佬”。

“小时候坐在院子里,爷爷用口琴吹《喀秋莎》,也会手风琴,偶尔还会教我用俄语唱《喀秋莎》。”江南从书柜最上面一层找到个盒子,打开,里面躺着半旧的口琴。

“爷爷那个年代,有口琴是一件很得意的事,他说,他就是用口琴吹了大半个月,才追到奶奶的。”江南笑着将口琴重新放好,合上盖子。

书很多,大多都已泛银杏黄,有手绘草药的临时教具课本,有人体骨骼学,各种书籍都有,涉及面很广,包括神经科学类,陈之影翻了翻,书中掉出一页信纸,他拿起看了下,刚劲有力的繁体字,落款是1952年。

“是爷爷的笔迹吗?”陈之影递了信纸给江南,江南接了信纸,立马笑了,“是爷爷笔迹,爷爷练字或者自己书写笔记会写繁体字,对外的公文批示会写简体字,毕竟他小时候念私塾,考学堂,一直是繁体字,割舍不掉的。”

陈之影凑过来看,不觉心生佩服,能将行楷写的如此好看,若是在古代,怕是能中个进士。

“再找找,应该还有,这是信件其中一页,爷爷很少乱放东西,估计都夹在书页中。”江南将信件放好,决定找出一齐看。

翻遍整个书柜,找到一本黑色羊皮本翻开,里面夹杂着几页叠起来的信件,小心打开,是历史更久远竖版毛笔写的字,还有几页是钢笔字,黑色的墨水走过岁月沧桑,愈发浑浊起来,却字字珠玑,一看落款,民国35年,1946年的信。

江南小心整理,有些忐忑,不知该不该拆开。

“我没见过这本笔记本,以前这里放的是词典。”江南犹豫再三,这是属于爷爷的过去,她是否有权利揭开历史的疤痕?

陈之影轻拍江南手背,“既然留给了你,你有权利知道尘封往事。”

清早的阳光洒满老屋,一切都生机盎然,江南却知道,笔记本里内容兴许暗无天日,毕竟,爷爷会讲起往事,只是江南从未拼凑出属于爷爷的“拼图”。

抬头看了看墙上爷爷的照片,翻开笔记本,由此展开一幅宏大历史画卷,每个人在历史洪流里都无法逃脱,属于爷爷他的青春——

-1952年-

“到军医大的第二年,终于收到老何来信,浅聊战情已不似先前焦灼,我方已摸清敌人特点,然知彼知己,敌人对我方行动特点也摸了个门清儿,我们也吃了不少亏。

我夜以继日挑灯夜读,希望早日完成学业,可以去往前线,但,斯维亚托斯拉夫教授希望我完成学业后去莫斯科继续深造,他会推荐我。

老箫看了老何的信,又同我商讨一二,知晓我心意,直言莫斯科的冬季应该都没朝鲜冷。劝我三思后行,毕竟去往莫斯科深造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我不知莫斯科有多冷,但我知在朝鲜战场,我的兄弟冻得瑟瑟发抖,我想和他们在一起,就像淮海、渡江时一样,大家并肩冲锋作战,没有一个人后退半步!可现在,我却去不了!报名去前线的申请书,也被退回了!组织要我完成学业为先。

一切听组织安排!我是军人,必须听从组织安排,不敢有一丝异议!

可,我很想念老部队。

三野老十团的弟兄们现在驻扎平潭岛,我呢?却在灯红酒绿繁华的东申读大学,一间教室,三尺讲台,拿着他国的课本和字典,学着异国语言,每一个药名的发音和拼写都要记住,葡萄糖、碳酸钙、髋骨、福尔马林、神经中枢……

我们课很多,从医学基础理论教育到战场救治、流行病学、环境卫生学、公共卫生与预防医学、基础医学,内容非常多,可我知道,我多学一点,总是好的。

50年10月,十团一路南下,九团一路北上,自此,我和老何再未谋面。他和我约定,等仗打完,我们一起考大学。我考医学院,他要考农学。他说我以后当医生,能治病救人,他就负责在乡里教人种菜,用最好的种子,最好的肥料,种最多的粮食,到时候,家家户户都能吃饱饭,穿新衣。

我希望尽快完成学业,和他们并肩作战!

10月的报纸内容让军校里的同学都憋着一口气,我们的战士,被烈火焚烧牺牲,所有人在课堂里义愤填膺,不甘心,不甘心刚翻身就被人踩在脚下,我愿为了我的祖国再次走上战场,可李教授却在课上对我们所有人发火,他说:你们激动什么!都给我好好学习!你们学习好了,才能救更多的人!还是你们希望你们现在就去战场,用你们浅薄的知识,眼看着战友一个个牺牲,却无能为力!他砸着黑板的声音,也砸中了我的心。

教授说的对,任何医学知识都可能救战友,我不敢怠慢,我只能白天背书,晚上躲在路灯下继续背书。可喜的是,那天之后,曾经只有我一个人的路灯下,多了很多同学身影,大家彼此看了一眼,蹲在路灯下继续自学,没有人出声,但我却觉得整条街的路灯下,每个人都发出难抑的悲鸣。

东申十里洋场繁华如天堂,七彩霓虹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的心跟着十团在海岛上,对面是宝岛。我的心也跟着九团在三八线,对面是穷凶极恶联合国军。

知晓战事之惨烈的斯维亚托斯拉夫教授同我闲谈之余,表达了他的尊重,作为我的老师,我亦尊重他,可他总带着胜利者看弱者的怜悯,他说:江,我知道你很想改变你现在的国家,但你们跑的太慢,永远不可能追上我们。有我们保护你们就可以了,我们会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战友。

我告诉他,我很尊敬他,但我在的国家,有句话,叫:亲兄弟明算账,还有一句话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相差如此巨大,如何成为“战友”?敌人来时,他端着枪,而我拿着木棍帮他挡子弹吗?

我们必须自己发展,必须自己强大起来。

他听我解释了半天,依旧带着一丝笑容,眼神可悲的看着我,好像我们不需要他们的庇护是天方夜谭,这令我很又难过又恼,我和他说,我们不信神,不信命,生而为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们只相信自己双手,哪怕是愚公移山,我这代人实现不了的愿望,我的后人也会实现,我和他打赌,只要50年,一定会不一样的!

他傲慢的嘲笑我,可我坚信,我坚信,我所有的努力都不是无用功,今天我们虚心学习,是为了有一天不再被人欺负,谁都不行!韬光养晦的道理,他们不懂。

我义正言辞和斯维亚托斯拉夫教授说,我愿用我的生命和他打赌,我哥哥用鲜血换来的日子,不会再依靠任何人,我们的民族,永不屈服。他说他欣赏我的自信,但他不相信幻想。

人,会为自己的傲慢和无知而付出代价。我警告他,他笑了几声,说我骨头硬,他从没见过比我骨头更硬的人,我跟他说,在我的部队,在我们的土地上的每一个普通人,每个人都会为了保护自己最在意的人或事,宁死不屈。他吃惊的表情却令我憋着气,我们怎么就不行了?我们灿烂的历史文明,岂是他可比拟的!我不喜欢这种无力感!非常不喜欢!”

-1956年-

“老何没回来,永远留在了三八线。

当年和老何一起参军,他去了九团,我阴差阳错去了十团,可现在……乡里乡亲应该都知道他牺牲消息了。

老季从北方回来,今天才和我联系上,是的,我又回原部队了。

十团还在平潭岛待命,一湾海峡,那么浅,怎么就过不去呢?

我站在沙滩上,远眺对岸,倍感屈辱。

自46年参军以来,我无时无刻不记得哥哥的话。

我们何时,才能像渡过长江一样,跨过面前这湾海峡?”

-1957年-

《江志士同志亲启》

尊敬的江志士同志:

江志文同志的烈士证书和授予的烈士勋章,请收好。

-1949年-

“哥,我们渡江了。一夜就从江北打过了江南,团长说,我们要解放全国,你说你没机会看到的景象,我替你看见了。

我跟着大部队,坐着乡亲们的小木船,过江时还有炮火,但我水性好,小时候,天天在家乡芦苇荡和水塘玩,所以,我不怕。

哥,我现在已经过了江,敌人溃不成军,你没看到,茫茫长江,自古以来的天堑,却满是木船和木舟,甚至有老乡拆了门板渡我们过河,那一刻,我什么都不怕,火光点燃整条长江沿岸,火红的,光亮的炮火,可我真的一点不怕,我知道,这是燃烧的星星之火在燎原!

昨夜渡江,你一定想不到,你当年只有几万的同志,会变成百万之众,他们都是你的模样。

视死如归,信仰坚定,我看着他们,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赢的。

打过长江,解放全国!

你让我多看书,多学习,我听你话,哪怕是躲山洞里,点着煤油灯,或者在洞口借着月光看书,我每天都看,看很多医学书,你说希望我当医生,可以救很多人,我现在是卫生员,可我很努力,我一定会成为军医的!

我想替你看看,看看未来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你希望的模样。

明天,我们一定会幸福的,我们同乡的老何和老季在九团,我在十团,我和他们约定了,等解放了,我就回县城开医馆,给他们免费看病,再不会有乡亲因为没有银钱而去世,再不会有人因为缺粮而饿死。

哥,你看到了吗?

牺牲的老军医曾和我说,我们不信鬼神,不拜天,不拜地,我们要靠自己的双手创造新的家园,千万年来不曾有过的翻身,我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可我只有今天希望有鬼神,想让你看看,我们是怎么赢的!你的弟弟,不再是调皮捣蛋的小鬼,而是名优秀的战士!你说的,为了黎明,你义无反顾,为了国家而献身,我也是。”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可是大哥和大姐都不在了,爹娘死的早,没人记得我具体生日,今天登记人员信息,我一问三不知,只记得十月金秋,桂花香,所以我取了个中间日子,以后每年十月十五就是我生日,就算无人记得又何妨?

我还活着,替所有人活着。”

“休了四五天,渡江时被炮弹碎片剐蹭,虽然是后脑勺,但炮弹落在我身后很远,也算我命大,忙着抢救伤员,忘记躲避。

等我再一摸后脑勺,自己也是一头血,军医自己伤了,还得抢救别人,唉,我可真是没用。

过了今年,我就18了,是个大小伙了!真想给大哥大姐爹娘看看,我长得可真高!部队老军医给我包扎时开玩笑,说我有一米八五,他问我为什么参军,我说因为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地也卖光了,为了吃口饭才跑来当兵。他说我胡扯,我这体格,一看就是少爷,读书写字什么都会。

我真怕别人发现,我是谎报年龄才参军的,14岁我还没枪高,就跑去抱着团长大腿,要他留下我,这种丢人事,我绝不干第二次。

团长问我为什么参军,他说我太小,要等他们大人死光才能轮到我这小屁孩上战场,可我死活不放手,我知道,我一放手,就没机会了。我和团长说,我还没来得及教训小鬼子,他们就降了,可我家里人也没了。随便让我做什么都行。他叹了口气,让我做他警卫员,后来他见我识字,又懂点药名,就派我去卫生队帮忙,毕竟药名不认识拿错会出人命的。

呵,我也算个文化人了。虽然读过书,老师也说我有天赋,等上了中学要是再努力点,考个大学,也是绰绰有余。

大学容易上,可家都没了,上学又能做什么?我学再多知识,能在一方天地里苟活吗?亡国之人,岂有尊严可言?”

……

笔记本里,夹杂的几页书信和手记零散,行楷夹杂草书,龙飞凤舞,苍劲有力,话却有些幼稚,江南掐指一算,写这些文字时,爷爷不过十几岁,即便是1956年的文字,爷爷也不过25岁。

江南放下手里信件和纸业,深吸一口气,幽幽对陈之影说:“印象里,爷爷一直是乐呵呵的老头,每天就爱吃点好的,喝茶,看报,从来没想过,我好像从来没了解过他……”

陈之影看着江南放下的纸页,也是一阵沉思,文字带来的震撼不比江南少。

内心不知为何涌出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所以,你现在正在了解一个熟悉的人一生。我想,爷爷将笔记本放在这里,也是希望有人看到,否则他珍藏多年,你从未发现又怎么会现在才看到?”

已经接近破落的纸张,折痕密布,可见藏了很多次。

爷爷是否一个人展信多回?

又有谁会知道?

手心逐渐灼热,像有团火在燃烧,燃烧爷爷的动荡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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