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目前我们采取的后疫情时代应对措施进展良好，在成本管控方面，已经与z市及周边市区的门店员工达成一致，建立了工时薪的制度，对居家隔离停工的员工只发放底薪和社保。后续我们将尽快把这一制度推向全国门店。”

“在服务创新方面，电竞房的改造和增设已经登陆z市五家门店，在试运营期间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从一定程度上盘活了本地市场。”

“今年，我们大幅度缩减了营销策划的预算，但凭借润蓝以往的服务和口碑，我相信长远来看，润蓝的品牌推广不是问题。”

“接下来，着力于眼下的资金链问题，与银行打好关系尽快推进贷款流程，出售或出租一部分空置物业，同时引入共建人权益仍是工作重点……”

会议室里，季昀正在跟几位股东及团队核心成员宣讲ppt，尽管处境艰难，但事实证明几个月来的努力并没有白费，疫情下的酒店行业同时面临机遇和变革，他始终坚信，等疫情结束后，消费需求回涨，整个服务业都会呈现一波完美的v型反弹。

眼下是如何熬过寒冬的问题。

“季总，阮总那边刚来过电话，依我看她合作意愿不小。”会议刚结束，徐助理那边又传来好消息。

阮家和季家也算得上故交，阮凌还曾是姑姑介绍的相亲对象之一，两人当初匆匆忙见过一面，印象不深。

对方较他年长三岁，毕业后就创立了一家会展公司，借父亲的力发展的不错，近两年更是频繁和互联网论坛、时尚圈合作，承办了不少红人节和美妆秀。

酒店会议这条产业线，发布、推介、答谢乃至年会和大小活动承办，以往都是由阮凌和哥哥季重海合作的，怎么会突然便宜了他？季昀有点儿没想通。

可这多少都是个机会，当晚，季昀赴她的约，来到一家网红和牛店。

近来，z市的精致料理越做越多了，多得是不知所云的店名和流水线般的性冷淡装修，最大的设计看点当数菜单。

面对m9+和牛，他却意外的没什么食欲，只草草用过一道黑松露茶碗蒸。

对面的阮凌则显得胃口不错，频频与他交流菜品食材与味道。

“现在像季总这样的男人可不多了。”很快，话题从食物过渡到他身上，阮凌有本地口音，讲起话来温温润润的。

“怎么说。”他不明白。

“够深情呀，这不，离了婚都不摘戒指。”

婚变之事早不是新闻，她大方提出，顺手端起酒杯来。

即使是晚餐时段，店内仍十分安静，稍有客人聒噪便遇服务人员善意提醒，两人座位不远处有假山水车的抽象化布景，此刻只余流水声。

季昀一愣，转了转右手无名指的素环，将手移到酒杯后说了句：

“胖了，取不下。”

阮凌没有拆穿这个蹩脚的借口，杯酒饮尽，服务员很快上前为她再斟一杯半甜白葡萄酒。

“季家的主线品牌定位偏高端、庄重化，近两年我司承办的业务却侧重互联网与时尚，说白了，网红经济下吸引的是年轻人，我觉得润蓝倒是更适合我们承办的活动风格。况且润蓝在年轻酒店品牌中定位轻奢，节约成本的同时，邀请方也不至于拿不出手。”

阮凌很识相，压了咳书归正传，谈起业务来专业感十足。

“这么说，我们的合作有的谈。”

说实话，来的时候他没抱太大希望，有季母和季重海的压力在，他以为阮凌不会真的跟自己合作。如今看来，阮凌虽然和季家有交情，但对公司业务形象的定位清晰，是真的来谋求互利互惠的。

“当然。”阮凌笑笑，优雅从容地切下一块牛肉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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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吃牛排的还有裴颜星，可惜是调理西冷牛排。

“楼下不是就有西餐厅吗？我们就不能花十分钟路程去吃口原切牛排吗？”林予竹用刀叉恶狠狠地取下一块肉，发出控诉。

啊，这卡拉凝胶独有的口感……呕。

“别忘了步梯五楼，而且又贵，怎么合成牛排就不是牛排了？我看都一样吃……”

裴颜星乔迁新居月余，今日方才邀请密友做客，亲自下厨搞了些简餐，说话的功夫也叉了一块入口，咀嚼了半天没嚼烂，最终放弃，顺了一大口水整块吞了下去。

“唉，裴颜星啊裴颜星，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小镇姑娘吗？我看你早已做惯了季太太，不然你还是弃暗投明，接受他的赡养费算了。”林予竹放弃牛排，转投肉酱意面的怀抱，放下叉子还不忘调侃她。

“少动摇军心。”

今天喝的是日清啤酒，从冰箱里刚拿出的啤酒扯开拉环倒入玻璃杯，发出悦耳的气泡声。

林予竹讪讪摇头，掏出震动的手机，是小姜的未读消息。

她点开，一张图片，映出一对儿俊男美女的侧影，配文：这不是裴姐前夫吗？

吓得她差点扔掉手机。

“怎么？”裴颜星观察到她的异常。

“小姜……哦不，是姜公子拍的。”

林予竹向她展示手机，同时心中感慨，好你个姜励，请我野餐路边摊，被拒绝了转头跟别人去吃m9和牛？还没感慨完，手机又是一震。

【表姐生日，她请我来这吃的。】

阅毕，并未打算回复，她放下手机，端详起不说话的裴颜星来。

“看来季昀这支被你放任其发展的跌停股，近日迎来了接盘侠。”

没瞧出个所以然，只得加之言语刺激。

裴颜星仍不给反应，咕嘟嘟几口啤酒下肚。

“我警告你再不入市，可不是唯一持有者了啊…”她继续递刀子。

“吃你的饭。”

人终于被激怒，拾起勺子舀一口土豆泥塞进她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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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送走竹子，裴颜星心里有如十万只蚂蚁久久行过，坐立难安，在她自己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出现在季昀家门口了。

一看表，九点出头。季昀不在家，且房门电子锁改了密码。

无奈的是，这都与她无关。

徘徊踱步，就在她下定决心要离开现场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人。

“那个，你改密码了啊…”她踌躇道，手插口袋，不敢抬头观察他的表情。

“嗯，是我生日。”他倒很淡定，手臂搭着西装外套，衬衫腕口露出一颗钻石袖口来。

着装看得出来，对这餐饭很重视。裴颜星心里不是滋味。

她此时还占据着较为靠门的位置，季昀没有动作，等了等，又见她也没有动作，恍然大悟般走上前。

“呵，忘了你不记得我生日。”

他苦笑，俯身输入密码，六个数字按下，好像每一次嘀声都是对她的嘲讽，掷地有声。

裴颜星很想趁机看清，但没有，她尴尬到不想进门。

但他没有随手关门，她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季昀走进厨房倒水的功夫，她给自己拿了拖鞋，偷偷观察了家里有没有来人的痕迹，可惜并没有。

吵架的秘诀是先发制人，占领道德高地，于是她责问道：

“为什么改密码啊？”

“你愿意的话，可以把房产改到你名下。”

他答非所问，把其中一杯水推向吧台另一侧的她，神色不明。

裴颜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说认真的，公司最近情况有好转。另外，你不该拒绝赡养费，那只是我应该做的…”他补充道，又加上一句，“无关心意。”

这是什么意思？急于跟她撇清关系？她的醋意更甚，努力调整思绪，方才镇定下来。

“哦，公司情况好转，那很好啊……但是我其实一直想跟你说，也许，你应该只为自己想。我是说也许，也许你想要的并不是那些，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为了什么呢，过自己不想要的生活吗？”

“季昀，我见过你开心的样子，而那个人不是季总。”

她断断续续地讲完这段话，才敢抬头看他，他的表情却好似无动于衷。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季昀忽然笑了。

他放下手中的水杯，解开领带甩在一旁，暴力地扯开衬衫前两颗纽扣，自顾自地穿过厨房走回客厅，摆出送客的姿态。

“裴颜星，如果那天你说这样的话，我也许会相信你是真心为我好……现在，有点晚了。”

他不是不曾试图吐露心事，可换来的是她不告而别。

“大家都是自私的人，不要再假装对我无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