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追悼会

这场暴雨一连持续了两天，整个雨阳市沉浸在一片阴霾之中，在第三天的清晨，雨水渐渐消散。

然而，街道上，河沟里早已被积水灌满。

大街上，陆续有人出门，虽然很多地方积水很多，存在着很多安全隐患，甚至还有的井盖已经被大水冲跑，涌起几十厘米高的水柱，但更多的是默默无闻的劳动者们积极的抢修，清理积水。

在市局门前，原本应该是一个安静祥和的清晨，却被一阵莫名其妙的吵闹声打破。

在市局门口，一群人拉起了白色的横幅，横幅上写着：-公-安-局-包庇犯罪分子，假公济私，还我们公道，还我们正义！

甚至一个个花圈，也被摆放在市局大门的两侧，很多人甚至堵在市局门口，有的站立，有的蹲着，总之，阵势越闹越大，很多上班族路过市局门口，纷纷停下脚步观望着。

十几分钟后，嗅到气息的媒体记者们也陆续赶了过来，采访车找了最近的空地停稳，记者手里拿着话筒，摄影师端着摄像机，忙碌着，采访着。

很快，一条条爆炸性新闻登上了头条，雨阳市市局门口，家属前来讨要说法。

316案再报惊天丑闻，有家属堵在市局门口讨要说法，黑警何时才能现身？

正义何在，公证何在，雨阳市再报惊天丑闻！

一个个消息顶上了热搜，甚至一夜的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捣乱，还是这些主播们出奇的一致，很多人开始模仿老蔫说事里的故事情节，改变，模仿，一段段相似又显得更加玄乎的视频登上了热门。

江涛这两天没怎么外出，一是大雨已经弥漫了整座城市，这种天气，不方便继续查案，另一方面，江涛也在认真整理这些天的线索，比对当年的车祸卷宗，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然而，熬夜奋战后的江涛还没有睡醒，便已经被门口的吵闹声吵醒，江涛眯着眼，有些慵懒的爬下床，刚刚拉开窗帘，眼前的一幕震惊了他。

事情发生后不足十分钟的时间，消息立刻被扩散出去，市委市政-府领导，市局领导纷纷接到了消息，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武警，特警同时出动了相应警力赶往现场处置。

就近派出所，市局留守民警也纷纷出来维持秩序，第一时间拉起警戒线疏散人群，但是人群越聚越多，在民警的驱赶下，只有一少部分人向后退出了警戒线。

闹事家属哭喊着，在湿漉漉的地上打滚，闹得动静越来越大。

很快，一辆辆公务车驶进了市局大院。

市委领导，市政-府领导纷纷下车，这时候，一脸懵逼的吴书-记，苏局以及政-治处的人也都赶到了现场，现场一片混乱，赵队刚下车就被几个领导叫去了。

看到这种情形，江涛也匆匆披上警服，整理好装束，第一时间来到了市局门口。

把齐庆叫来身边，仔细一打听才知道，这一次搞了这么大阵仗，来闹事的竟然是丁建国的家人。

通过苏局刚刚的简单沟通和了解才清楚，今天刘志河前妻已经通知了刘志河生前的一些朋友和亲戚，追悼会结束，刘志河的尸体会火化安葬，她也会在这几天准备返回国外。

丁建国的家属就是听到了这个风声，很是不忿，从目前警方公布的案情和对家属的解释里，丁建国死于谋杀，是刘志河谋杀了丁建国。

而丁建国的尸体还停留在殡仪馆停尸房里，可刘志河这个杀人凶手竟然火化安葬了，这是何等的不公。

甚至还没有给丁建国家属任何赔偿，甚至任何说法的时候，人家拍拍屁-股就要回国外去了。

这让丁家人十分愤怒，思来想去，一家子商讨了很久也讨论不出一个结果，最后大家一鼓动，兴师动众的来到了市局，希望可以讨要一个说法。

虽然是讨要说法，但是买花圈，堵市局大门，甚至还拉起横幅，动静闹得这么大，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可不管受害者家属如何闹，市局终归要有个态度，而且，必须是一个让丁家人，还有大众百姓和网民都能接受的态度。

苏局在了解情况以后，先安抚了受害者家属，并且联系了方城县城南派出所所长老张赶紧来市局以后，带着几个主要的家属进了市局大楼，准备细致的了解情况。

另一头，民警再一次疏散人群，毕竟丁家人跟着进市局了，没的热闹可以看，很快人群渐渐疏散。

但是市局门口，还是停留了大批警力维持秩序。

看丁家人被带进去了，江涛叹口气，虽然这案子已经可以结案，但是316案还没有水落石出，刘志河到底背负了多少罪过，一切都要等316案彻底结束，法院的判决下来才能给丁家人一个交代。

而这过程是漫长的，甚至警方还没有破获整个案件，所以，刘志河的前妻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但有需要，随时传唤她回国也是有必要的，就算她离婚了，不愿意承担这份义务，毕竟刘志河还有别的家属在，丁家人用不着这么担忧。

但好好一个人，被刘志河就这么给毒死了，换做谁也接受不了，闹一闹或许也不是坏事。

看一眼手表，距离上班还差一个多小时才到点，江涛再瞥一眼齐庆，齐庆这小子，大概是在部队呆惯了，他的生物钟永远比别人更早，虽然不是天天这么早来到市局，但一般情况下都能第一个看到他的身影。

“你就不能多睡一会，天天来的比我都早。”江涛打趣道。

齐庆尴尬的笑了笑：“老-毛病，习惯了。”

两个人向市局大楼走去。

来到江涛办公室，江涛把一杯水递给齐庆：“这两天在家休息的怎么样？”

“还好吧，你也知道我，闲不住。”齐庆说完，又赶紧说一句：“对了，这两天我一直在关注那个视频账号，老蔫说事好像一直没有再更新，我感觉，他会不会察觉到什么了？”

“这很正常，那个视频账号背后的人敢明目张胆爆料一些连我们都没掌握的线索，证明他知道的东西很多，可能就是凶手之一也说不定，他既然爆料了，必然要蛰伏起来，甚至，他有可能会更换账号，或者就此隐匿起来，你也别太注意这个账号，有技侦的同志跟进呢。”江涛摆摆手，吩咐齐庆收拾收拾，既然今天是刘志河的告别会，应该去走走才是。

正好，王刚在方城县也玩了两天了，这小子再不归队，江涛都差点把他给忘记了。

只是吴静这些日子，始终没有再和江涛有过任何联系，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准备好回省厅了呢？

……

车子还在去往方城县的路上，老赵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江涛，你小子跑哪去了？”

“呃，听说刘志河今天出殡，我去瞧个热闹。”江涛随口敷衍。

电话里静了几秒钟，突然老赵大发雷霆的咆哮道：“你个小王八蛋，警局里一大堆事情还没处理，你小子倒好，跑方城县躲清闲去了，你不知道丁建国的家人来闹吗？”

“知道呀。”江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应付着。

“知道你不在这，这案子可是你主抓，答应刘志河尸体可以火化，并且签字的也是你和吴静，你小子跑了算怎么回事！”老赵的火气很大，估计被领导训斥的不轻。

江涛吐了吐舌头，忽的笑了：“可你是专案组组长，是总负责人，你不在谁在，再说，刘志河虽然今天出殡，但是他身边或许还有人知道些什么，我去转转不正好嘛，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江涛又道：“还有，楚天江现在不在雨阳市，我必须会会这个楚红，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楚红太稳了，不和她好好聊聊，我怎么探探她的口风，市局那头你顶着，我相信你的实力。”

“还有啊，苏局和丁建国家属沟通的时候我大致听了听，他们的诉求其实很简单，就是要个说法，这个说法咱们现在给的只能是眼前的真相，至于刘志河何时被审-判，这案子如何定罪，那是法院的事，就算如何公诉，如何辩解也是-检-察-院-的事，跟咱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慌啥！”说完，江涛赶紧挂了电话。

不管老赵现在怎么想，反正市局肯定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这时候新闻满天飞，各大媒体和那些主播门一定会再次聚集市局门口，这种时候，江涛可不想趟这趟浑水。

齐庆一边开车一边听江涛和老赵的对话，这一番神操作听得齐庆目瞪口呆，思考了许久，齐庆才困惑着问一嘴：“咱们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江涛点燃一根烟，自顾自抽了起来。

车子下了国道，直奔殡仪馆而去。

在殡仪馆的告别大厅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家属们一个个脸色冷漠，有的自顾自的站着，有的三五成群先聊着，还有的冷着脸不停的打量着刘志河的前妻。

而刘志河的前妻与这些家属的关系也并不是特别好，此刻带着儿子去了一个角落里站着，因为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还在准备，尤其是给自己曾经的馆长送别，仪式上肯定不能太敷衍。

江涛挤过人群，来到刘志河前妻跟前：“一切都准备好了？”

刘志河前妻大概没想到江涛会来，听到江涛的话先是一怔，但很快收稳了心绪，尴尬的笑了笑：“我刚刚看到新闻了，想不到老刘这个死鬼，临死临死，还惹出这么多麻烦事。”

“主要刘志河犯了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杀害丁建国，毕竟是一条无辜的生命，哪怕用别的办法把丁建国支走，或者给他放个假，也总比杀死一条人命要强。”江涛也很感慨。

如今市局已经乱成一锅粥，虽然刘志河的妻子很关心这件事，但事情已经发生，谁也改变不了。

江涛又道：“这些都是刘志河的家属和朋友吗？”

“嗯，那头的是家属，你看看那一片，有的是老刘的朋友，有的是老刘的同事，还有的是老刘以前单位的人，大家跟老刘的关系还算不错，虽然这家伙活着的时候没做过什么好事，但好在人缘还行。”刘志河前妻今天的态度转变了不少。

江涛点点头，正在江涛准备去会会这些人，和他们套-套近乎的时候，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从殡仪馆外走了进来，在人群中穿梭着，很快消失在江涛的目光中。

江涛诧异着“咦？”了一声，那个身影，越想越觉得熟悉，再仔细想想，怎么感觉像是楚红的身影呢？

江涛打发齐庆先去和那些人套-套近乎，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以后，自己寻着刚才身影走过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排椅子，楚红此刻穿着一袭黑色的休闲西服，手里捧着白色的花，一个人默默的呆着。

楚红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江涛想了想，虽然楚红的出现很意外，但是从朱友亮和刘志河的关系上来分析，楚红认识刘志河的可能性也非常大，可江涛仔细回想，当初江涛找到楚红的时候，谈起316凶杀案的时候，楚红却只字未提刘志河半句。

江涛走过去，笑着打声招呼：“好巧呀。”

楚红抬头看一眼，见到是江涛以后，勉强挤出一个笑：“江队长，咱们又见面了。”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您家里，怎么，今天不用看孩子了吗？”江涛坐到楚红身边，静静的打量着楚红。

今天楚红这身装扮，和上次在家时完全是两个风格，上一次在家楚红一副家庭主妇的装扮，而这一次出现在道别会上，楚红打扮的很精神，就像是职场精英一般，简洁，大方，有气质。

楚红尴尬的笑了笑：“老朱的朋友，人走了，怎么也得来送一送，我把孩子送去邻居家帮着看一会，一会我还得回去呢。”

“哦，原来是这样。”江涛想了想，又问：“那你和刘志河很熟悉吗？”

“不算太熟，但是老朱经常提起他。”楚红说话时候给人的感觉好像很谨慎一般，而且，她是那种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那种女人。

这种女人往往城府都很深，不容易琢磨透。

江涛点点头：“那你之前有和刘志河联系过吗？”

“你是说316的那个杀人案吗？我听说过，最近也有看新闻，有时候刷小视频也能听到一些关于那个案子的消息，刘志河好像确实卷进这个案子里了，好像还是个杀人凶手，但是我可以保证，我和他绝对没有任何联系，不信你可以调查我。”楚红的反应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是她又一次提到了316案，这个案子的受害者是曾经撞死她女儿的家庭，难道她就不想打听些什么，甚至不应该感到激动吗？

可偏偏，她仍旧是那么沉稳，情绪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江涛知道，楚红说话可以算滴水不漏，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消息，简直太难了，江涛只能换个话题：“你最近有见到楚天江吗，听说他最近不在本市，我有些事情想和他了解点情况，不知道你能不能联系上他？”

“大江呀，我们很久没联系了，但是如果你要找他，我把手机号给你。”楚红仍旧一脸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