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十二年前的笛音

十二年前，年仅六岁的皇甫司冥跟随师父外出历练，但是当时按照父皇定下的规则，皇甫司冥在整个历练过程中都不能够随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以免影响历练效果。

在外面跟着师父摸爬滚打了半年多，皇甫司冥才结束历练，打算回宫。

“师傅，我尚未获得灵炁，但是父皇就安排我去历练，这种历练真的有用吗？”皇甫司冥趴在师傅的坐骑——一只通体雪白的巨鸟背上，十分疲倦地问道。

师傅不语，只是微微一笑，好像在自言自语道：“日后你便会知晓了……”

空旷的天际云层间，不时闪烁着白鸟的身影。

“司冥小心！”

经过一片云层时，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师傅神色忽然严肃起来，他将皇甫司冥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四周。

“我们好像闯入了一个禁制法矩。”

皇甫司冥能够感受到来自师傅的紧张，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从容不迫的师傅露出这种神情。

“是有人故意拦截我们的吗？”年幼的皇甫司冥有些害怕，但是身为皇子，他也不能表现出畏惧。

“不清楚，但是如果有意外，你不必管为师，只要摆脱这禁制就好。”师傅嘱咐道。

皇甫司冥点点头，听从了师傅的安排。

就在二人商议如何冲出禁制的时候，一道巨大的闪电凭空出现，直冲着二人劈来。

“坐好！”

听到师傅的提醒，皇甫司冥紧紧抱住了白鸟。

就在闪电即将劈下的时候，白鸟忽然腾空旋转了一个周身，闪电贴着白鸟胸脯上的羽毛擦过，雪白的羽毛留下了一点焦黑的痕迹。

总算是有惊无险，皇甫司冥想到刚刚的情景总觉得后怕。

但是，没有留给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又有数道闪电接连劈来。白鸟灵活周旋于其中，也算勉强躲过了这一波的雷电袭击。

“不行，我们要赶快冲出这个雷阵，要不白鸟支撑不了多久。”师傅的语气有些着急了起来。

就在师傅话音刚落的时候，天空中再次出现雷电。这次的雷电不同于前两次，这次出现在皇甫司冥面前的是一张类似于巨兽的血盆大口。雷电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将皇甫司冥二人困在其中，无处可躲。

“没办法了……”师傅紧皱眉头，心中一狠，“只能拿出当初陛下交付予我的宝器了。”

雷网不断收缩，眼见着就要将二人粉碎于其中。这时金光大作，皇甫司冥没有看到那法器的模样，只感受到一阵剧烈的冲击。

法器形成的保护金光与雷阵碰撞在一起，两股能量相互对峙，一时间谁也不曾占了上风。

这时，天空中再次降下无数雷电，雷阵的力量猛然之间暴涨，法器有些支撑不住，金光瞬间爆开。巨大的能量向皇甫司冥冲击而来，他觉得身体像是被无数马车拉扯着一样，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昏了过去。

他只能感觉到身体在空中自由下落，意识的最后，他感觉到白鸟温暖的羽毛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等他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安然无恙，正躺在一张精致的竹床上，想必是得贵人所救。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屋中摆设虽然简单，但是十分典雅，想来屋子的主人也一定是个超脱之人。

屋外隐约传来阵阵笛声，曲调竟是皇甫司冥未曾听过的，曲子婉转悠扬，隐隐似有一种力量涌动其中，但好像又包含着吹笛人无限的寂寥与隐忍。

皇甫司冥起身向窗子走去，看到窗外亭子中正坐了一个少女，落日的余晖将少女包裹其中，散发着一层淡淡氤氲。少女闭目吹奏着手中的笛子，似乎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究竟是什么故事，竟让这个少女的笛音这般寂寥凄清。皇甫司冥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这曲笛音能够多一分欢乐。

“小姐，他醒了。”少女身旁站着的一个丫鬟在少女耳边悄声提醒道。

笛声戛然而止，少女微微睁开了双眸，深邃如碧潭。皇甫司冥见状，停止了方才的思绪，走出屋子，来到院中。

看着少女单薄的身形，皇甫司冥逼着自己不要再继续去想刚刚的那份心情，他开口说道：“感谢姑娘相救，不知姑娘芳名，以待日后报答。”

少女听到皇甫司冥的话，微微一笑，丹唇轻启，说：“这里是将军府，你们先前误闯了我爹爹为了保护此处而设置的法阵，被雷阵击落，我见你们也是误打误撞因此受伤，所以让加侍香暂且安排你们在此处疗伤。”

原来此前那个危险的禁制法阵竟是大将军雪城寺所设，那么师父不敌也是正常的了，想到这里，皇甫司冥忽然发现，师父现今不知情况如何。

好像看懂了皇甫司冥的担忧，雪城兮再次开口道：“放心好了，与你同行的另一个人早就醒过来了，现在正在另一间屋内运功疗伤。”

听到此话，皇甫司冥方才放下心来。这时，他看到了雪城兮璀璨的眼眸正关切地看着自己，那张与自己同样稚嫩的脸庞，粉白如雪，嵌在上面的眼睛如两颗星辰一般闪烁，他的心跳再次紊乱。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难堪失态，皇甫司冥避开了那双眼睛，略作掩饰的说了声：“谢谢。”

雪城兮没有说话，又是微微一笑。她没有注意到皇甫司冥的慌乱，也自始至终没有开口问眼前的这个少年，姓甚名谁。

早在她看到突然坠落在院中的这个少年的衣着打扮时，就知道，这定是哪家公子少爷外出历练。虞城富贵人家的孩子，外出历练多会隐瞒身份，一是为了避免大摇大摆招致飞来横祸，二也是为了磨砺孩子的脾性。

雪城兮不愿意让他为难，更何况知道与否也没什么意义。此时的雪城兮虽然只有四岁，但是言语举止亦颇为成熟。正因如此，七年之后，年仅十一岁的雪城兮便成为了虞城国师，在幕后为皇甫城濂出谋划策。

调养了几日，皇甫司冥的身体已无大碍，于是他和师父决定早日回宫。

“雪城姑娘，我们今日特来向你告别，这段时日真的谢谢你和加侍香的照顾。”皇甫司冥十分有礼地作揖感谢。

雪城兮赶忙扶起皇甫司冥，笑言道：“没什么的，你们被爹爹的法阵所伤，理应由我们负责，何谈感谢。只是日后，定要万分小心。”

感受到雪城兮的关心，皇甫司冥稚嫩的脸庞出现一抹笑意。

“日后，我们定会再次相遇的！”

这是皇甫司冥临走前留给雪城兮的最后一句话，说完，白鸟便载着他和师父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几日的小院。

终是离开了，看着白鸟载着二人远去的身影，雪城兮的心里又充满了落寞。自前些日子，雪城兮外出归来遇刺，雪城寺便决定不允许雪城兮随意出将军府。正因如此，雪城兮被终日困在这个为她打造的小院中，就好像被关在囚牢的金丝雀一般。

时间久了，雪城兮愈发觉得孤单，但是她理解爹爹做法，正因如此，她总是不哭不闹，将心里的难过和寂寞压抑着,直到皇甫司冥的到来……

虽然只是几日的相处，但是雪城兮确实很快乐，无聊时她可以找这个不知名的少年聊聊天，闲时也会坐在一旁看少年修炼，平静无聊的生活，因此多了许多乐趣。

如今，他们终是离去了……

“罢了，只不过是偶然之事而已……”雪城兮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一旁的加侍香沉默不语，只是默默陪在一旁。

从回忆中回来，皇甫司冥看到小时候记忆里的那个女孩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内心不禁有些颤抖。

他用手轻轻撩开雪城兮耳边的青丝，然后捧住了那白皙的脸庞，眼神里倒是多了几分深情。

皇甫司冥的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雪城兮吓了一跳。笛声中断，雪城兮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双深邃的眼眸。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雪城兮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当感觉到皇甫司冥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时候，雪城兮的心里就像小鹿乱撞一样，脸颊开始发烫。

“那个，时间有点晚了，我该去找我爹爹和我哥了。”雪城兮慌乱地推开皇甫司冥。

意识到自己刚刚行为有些失态，皇甫司冥也尴尬地说道：“咳咳，也对，那我送你去吧。”

走在去御书房的路上，皇甫司冥和雪城兮再一次恢复了原先的状态：皇甫司冥独自走在前面，雪城兮静静地跟在后面，一路无语。

虽然两个人都没开口，但是二人的心里早就不似原先那般平静，刚刚那一幕都在两个人的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浪。

天色渐暗，雪城兮跟着雪城寺和殿离开了皇宫。在城门一角比较隐蔽的地方，皇甫司冥看着雪城兮上车离开，那清澈的眼神里满是欢喜。

回程的路上，加侍香感觉雪城兮异常的安静，倒也不是往常那种宁静，就好像有什么心事。

“小姐，您怎么了？”加侍香不解地问道。

“嗯？！”雪城兮从刚才的状态中猛然惊醒，忙说道：“没事，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听到雪城兮的回答，加侍香笑着说道：“那我们赶快回去，我服侍小姐休息。”雪城兮微微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马车外忽然一阵骚动，紧接着，马车开始剧烈的晃动，马匹好像受到了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