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心里不得劲

“嗐，这人哪有越长越年轻的，我这是因为要进城，所以捯饬了一下，也就看起来稍稍好点罢了……

不提这个。何老哥，这么久没见，咱们还是老规矩。你家出鱼，我家出肉，晚上好好吃一顿，也顺便唠唠嗑怎么样？”

聚餐自然是最好叙旧方法，到达岸边后，秦老汉跳下船，直接开门见山的提议道。

“对对，是要好好唠唠。”何老汉附和着点头。

当初三家合伙买的烧炭方子钱，都还没给呢，他一直记得。

一共是5两银子，自家分摊到的是2两，张寡妇家也是，剩下的1两是老苏头家的。

这么些年，他们家靠卖炭打鱼也总算攒了一点，但因为秦家老是不来人，又不知道秦家住哪里，所以这事儿就一直悬着。

好在，这会儿秦家终于来人了，要是这次能把钱都还完，那他也就不用一直记挂这事儿了。

不过另外两家……

张寡妇家当初因为没钱看病，除了分摊的方子钱之外，还欠着秦家另外3两银子，也就是一共欠了5两。

然后去年年底下大雪时，听说张寡妇又病过，花了不少钱，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钱。

另外老苏头爷孙俩，唉……老苏头都病了好一阵了，小山子才14岁，他们家这钱怕是也难。

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趁着天还没黑，让大郎赶紧去跟这两家讲一声。

看怎么样想想办法，不论多少还是要凑一点，不然若是一点钱都不还，秦家还以为他们要赖账呢。

要实在不行，自家攒了准备还账的那2两银子，就跟秦家说是三家凑的，先还上一点再说，其余的再让秦家宽限宽限。

何老汉思索间，就喊了自家大儿子过来，小声吩咐了几句后就又接着跟秦老汉唠起来了。

老哥俩也顺便各自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家人。

小溪姐弟仨因为先前在船上，心里就有过预期，知道这渔家的日子不好过。

所以这会儿亲眼看到何家穷苦的生活后，虽然内心很惊讶，但面上都尽量保持着平静。

然后从两位老爷子的谈话里得知，何家自从烧炭后，这几年的日子其实已经好很多了。

前年还终于攒了点儿钱买了一条旧渔船，给二十四岁的二儿子娶了个媳妇，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何老汉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还一个劲的感谢秦家当初赊的那个烧炭方子。

小溪姐弟仨听到这里，不由的面面相觑。

现在才二月初，正是倒春寒的时节，何家不论大小，每个人身上的衣物都打满了补丁不说，就连厚袄子都没有一件，更不要说什么皮袄了。

而在他们来之前，何家锅子里煮的晚饭是一锅小米+野菜+板栗的粥，稀得跟汤一样，至于菜……

并没有看见什么菜，所以晚上很可能一大家子就喝这一锅粥。

就这日子……还比以前好很多？

小石头挠挠头。

没出山谷前，他见过最穷的穷人，也就是北边山里偶尔进谷换钱换粮的猎户，因为他们身上衣物的补丁是他见过最多的。

其次，就是一直说他们家有钱的小丫姐姐家和二毛哥哥家。

但现在看到何家，他觉着先前那几家真不算穷。

不说其它，就说何家人身上这衣服上就让他大开眼界。

都有些褪色破烂不说，就是不破的地方，也都是大补丁上贴小补丁，层层叠叠各种拼接，看得人都搞不清这衣服最开始时是啥颜色、啥料子。

估计……衣服的主人肯定也不知道。

这样的穷，实在有点超出小石头的认知。

“小溪，小雨，小石头，你们快去船上把咱家的大锅拿下来，还有面、羊肉、笋那些吃的也都拿下来，咱烧一顿好吃的。”

正在搬石头搭灶台的秦大林，看见自家三个孩子在发愣，就知道这些幼小的心灵正在受到冲击，于是打岔的说道。

“哦，知道了爹。”

姐弟仨回神应了一句后，就赶紧利索的上船拿东西。

除了做饭用的一些食材外，小雨和小石头还把自己藏着的各种糖葫芦也拿了出来。

何家除了那个还在吃奶的奶娃娃，还有三个不同大小的孩子，5-13岁不等，一看就知道肯定没吃过糖葫芦，正好可以让他们尝尝……

小半个时辰后。

等到秦大林掌勺把晚饭快烧好时，那出去的何大郎也带着另外一条船回来了。

船上下来的张寡妇家的大儿子，主要是来还钱的，除了自家的1两半银子外，还捎带了老苏头家的500文。

因为两家都有病人，一时间实在凑不齐，所以他来还钱的同时，也是来致歉的。

然后何老汉也跟着拿出了自家一直省吃俭用不敢动的2两银子，一起递给秦老汉。

“这是干嘛，我就是路过来看看，顺便买鱼的，可不是来要钱的。再说，你们把钱给我也没用。借条我今天也没带，还了也是白还。

你们两家现在都有病人呢，干嘛着急还钱？还是先留着去看病吃药吧，赶紧收回去，下次再说。”

秦老汉其实已经忘记烧炭方子这件事了。

刚开始那一两年倒是记得，所以每次去临山郡都会刻意避着点何家这里，但后面事一多，这几年就真没想起来过。

“那咱家没病人，我这2两……”

秦家是好人，何老汉一直都知道，所以听到秦老汉说借条没带不收另外两家的钱时，他大概也明白秦老汉的意思。

不过，自家这份，秦家总不能不收。因为他真的特别想把这债给还了。

都说无债一身轻，这老欠着债，他总觉得心里不得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