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从长安派出所出来，转个弯就看到停在街边极为扎眼的红色跑车。她过去敲了敲车窗，几秒钟后车门打开，梁典典没进去，弯腰开口，“下次能不能别开这么扎眼的车出来？”

“商务车被冬哥开走了。”梁易言回复道。

“他追姑娘应该开这个啊！”梁典典笑着说，又问梁易言，“手机拿回来了吧？”

在酒店时，梁典典趁着于洋去洗澡的时间解锁了他三部手机，和王未来配合把这几个女生聚在一起，来了个视频连线，让她们看清于洋是个什么样的人渣。

为保险起见她关了声音，但她没想到他居然会报警，根本来不及拿回另一部手机，只能让梁易言去拿。

梁易言把手机交给她，“下次别再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

“哪里危险了？”梁典典并不觉得她把自己置身在了危险之中，“我这不毫发无损出来了。”

“你毕竟是女孩子，况且还只有你们两个人在房间内，如果他真和你动手，就算你会一些防身术，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梁易言说这话时，眼中满是担心。

“任何工作都有风险，世界上没有完全安全的职业，咱们这个行业更是每天走在刀尖上。”她说完，从身上取下胸针扔给他：“这是视频，回去让冯叶处理完发给王未来，这件事还是你负责跟进，刚刚我也和李岩简单说了些情况，如果委托人想报案，让她直接联系李岩。”

梁易言点头，“受害女生多达9人，涉及的金额也足够立案了，我会劝王未来和其他受害人走法律程序的。”

梁典典又强调：“顺便再提醒她这一单的危险性以及我心灵受到了伤害，得加钱。”

梁易言点头，“我先送你回去，再联系委托人。”

“不用管我，难得结束的早，我随便逛逛。”梁典典站直身体后退一步，说完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她的妆容着实有些吓人，本来想去坐公交，但这造型保不齐会被乘车员拦下来，索性转个弯走去比较好打车的地段，她边走边想接下来要做什么。

首先要做的就是换掉身上这身吓人的装扮，然后去吃一顿好的，再去逛个街……梁典典正计划着，身后突然传来陌生的男声，叫她的名字。

梁典典回头，认出来是那个叫周玄的新来的民警。

她站在原地，等着周玄小跑过来，笑着问：“周警官，是还有笔录要补录吗？”

“这个给你。”周玄伸出手，手里是一个泛黄的信封，上面还有些褶皱，封口也是被拆开的样子，应该是被他临时找出来用的。

梁典典没接，抬头看他。她有175，但看周玄还是需要稍稍仰头。

“你的压岁钱和零花钱暂时没办法拿回来，这里的钱虽然不多，但多少能应个急，你这几天不至于饿肚子。”周玄解释道：“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缺营养。”

梁典典看着就像刚成年一样，但也仅在没化妆时，此时化的和鬼一样，不懂为什么对方还坚定认为她还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

她被这句话逗得哭笑不得，问他：“你见过二十七岁还在长身体的人吗？”她在这一行中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警察怕她饿给她钱：“你……没听李岩说起我吗？”梁典典以为李岩一定会和周玄解释她的身份。

“听说了一点儿。”周玄脸上挂不住，“你看着和刚成年一样，身上的钱又全都买了那块表，我……我……”

周玄结结巴巴没说出来，梁典典把手推回去：“谢谢你的好心，放心吧，我不会饿着。”她挑眉看他，笑意更浓了，“当然如果有一天我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希望周警官能稍稍接济一下我。”

周玄点头：“好。”

梁典典确认李岩真的只和他说了一些，“你刚来可能不知道，我应该是你们所里重点关注对象之一，要定期回访那种，对我太热心不是好事。”朝他挥了挥手，在路边拦了辆车，离开了。

梁典典按照计划一一实行，去了经常去的那家洗浴中心，痛痛快快洗了澡，又去吃了心心念念的水煮鱼，在附近的商场逛了几个小时，把看上的都买了回来，心情愉悦的哼着歌打道回府。

同江是最北的边贸城市，最近十年刚发展起来的。城区内划分为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四个区，梁典典住在城东边上。前些年拆迁，她拿着拆迁款在城东边上买了一套独栋的三层别墅，老板可能觉得她太年轻，为了不让她后悔，还便宜卖了别墅前面的店铺，后来城东的旅游业发展起来，这一块房价一路上涨，前前后后也有几十人来问价格，都被她回绝了。

都说大隐隐于市，她们这行的人，每天都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比起住在隐秘的地方，在人流量较大景区附近，倒是能光明正大的生活。

五月初室外的温度正好，她一路悠哉的骑车回去，愣是把一个小时的路程骑成了两个小时，回到工作室时天已经开始擦黑儿。

自行车停在彩票站前，她拿上东西，走上前去边推门边喊：“老板，买彩票。”

“苏仁在后面呢。”从仓库中出来一个西装笔挺的英俊男人，他梳着三七分的背头，发胶定了型，油光锃亮，人高又瘦，加上保养得当，完全看不出是个已经四十多的人。

“听说你开着商务车出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梁典典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笑着问，“是不是被小姑娘拒绝，所以提早回来了？”

梁典典的团队有六个人，花花公子尹天冬就是其中一个。

“出了些意外回来换衣服，冯叶临时有事找不到人看店，我就帮忙照看一会儿。”尹天冬走过去，坐在梁典典对面，久经情场的花花公子，看人的时候眼神都带着电。

尹天冬和她妈妈白音安是好朋友好搭档，梁典典从小就认识他，两个人太熟了，她对他毫无节制胡乱放电完全免疫。

梁典典上下扫了一眼，虽然不懂服装面料，但看这贴合的剪裁就知道肯定价值不菲。她笑着问：“又被小姑娘泼酒了？”

“被委托人吐了一身。”

尹天冬提起来时眉头都皱了起来，看样子是非常心疼自己的衣服了。

他说完，梁典典才想起来他前几天似乎接了一个出轨的委托单，“听说你接了个刚登记一周发现男方长期出轨他的初恋的委托单，现在什么进展了？”

“正在争取让那个男的净身出户。”尹天冬：“婚房是女方父母赠与她的，但当时恋爱脑被男方三言两语忽悠着写了两个人的名字，现在女方想要回去，男方和男方家里开始耍无赖，委托人想要收集证据，但现在男方家里非常谨慎，根本不给机会。”

梁典典：“没有机会就制造机会呗，咱们又不是正人君子。”

尹天冬又补充，“现在男方的父母整天来卖惨，在委托人公司门口围追堵截，男方从出事后一再保证以后不会犯，委托人的家人也开始劝她原谅了。”

梁典典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光是听尹天冬三言两语的叙述都觉得窒息，“这一单咱们不挣钱也得帮她把婚离了，把属于她的都拿回来。”

尹天冬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说完，又问：“你那边怎么样了？”

“上午刚结束，就等着收尾款了。”梁典典想到六位数的报酬，心情愉悦。

“钱到账了。”

从仓库中走出来另一个人，穿着漂亮的洛丽塔，手上拿着一个平板，边说边走过来，把手里的平板递给梁典典：“委托人非常满意，一共入账十一万，这是各自的分配金额。”

“看来是个小富婆啊，这次赚翻了。”尹天冬笑着说，“财神爷，我的工资条记得发给我，我就先走了。”

团队一共六个人，各司其职，每个月赚来的钱大伙平分，多赚多分，少赚少分。

苏仁比了个ok的手势。

苏仁主管财务，又擅长理财，只要是她投资的基本稳赚不赔，店面一分为二，二分之一开了彩票站，她平时都在店里，闲着的时候研究股票基金理财类，因为眼毒，所有投资基本都稳赚不赔，大家都称她为财神爷。

技术宅冯叶在角落里开了一个维修店，除了接受进店维修之外，还会在网络上接电脑组装改装之类的单子，店铺虽小，但每月的收入也挺可观。

除此之外，还有万人迷尹天冬和万事通方紫苑，尹天冬本就长相俊美，加上年纪增长后散发的独特魅力，凡是他出手的委托单，不论男女最后都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这么多年来无往不利。

而与梁典典和尹天冬同样出外勤的还有万事通方紫苑，她虽然没有让人能一眼就印象深刻的外貌，但在收集资料上非常厉害，梁典典听说她有一个非常庞大的关系网，能提供消息者遍布各个行业，但除了方紫苑外，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名字，是他们之中极为神秘的人。

最后就是梁易言，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梁典典很少安排他参与核心的委托工作，只是负责联系委托人，当他们与委托人之间的传话筒。

“怎么走账？”梁典典问。

“金额比较大，这次得破例按照每月结算方式来走。”苏仁说。

分帐流程繁琐，加上以往接的都是零零散散的委托单，如果每一笔都要做一次分帐工作量巨大，苏仁会先把账单交给梁典典，等她审批完后，再在每个月月底发给大家。

每笔入账金额会在第一时间被冯叶分散转到十几个二类账户，又虚拟购买店内的配件分批打款到一个卡上，再转到海外账户，月底由苏仁提供工资表给冯叶，他那边会根据工资表给每个人汇款。

梁典典点了点头，“留出一万改善下伙食，剩下的正常汇款给大家。”

“好。”苏仁答应，修改完后直接发给冯叶。

“梁易言呢？”梁典典问。

“在后面。”苏仁说，“他把东西交给冯叶后就回房间了。”

“我去看看他。”梁典典起身，走向仓库。

仓库里有个后门，直通后面的别墅。

后面是个三层别墅，别墅前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的院子，左右被青灰色的砖路分开，一侧种着蔬菜，另一侧是西瓜田和樱桃树。

进门一楼一半是会议室，另一半有个小型室内篮球场，还有一些健身器械，技术宅冯叶还在会议室旁边弄了个游戏室，平时在里面玩游戏放松，二楼和三楼是各自的房间。

梁典典进门后直接上了二楼，楼梯右手边第二个房间就是梁易言的。

她知道梁易言白天没有锁门的习惯，连招呼都没打直接推门进去。

抬头，看到坐在床边的人正慌乱挂断电话，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还没收起来，强装镇定的朝她笑了一笑：“典典，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不早了，”梁典典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手表的表带有些磨损，表面上带着刮痕，看样子是有些年头了：“都快七点了。”

“是……是吗……”梁易言没底气问了句，又怕对方看出什么来，添了句：“下午太忙了，都没注意时间。”

“都忙什么了？”梁典典问他，拉了个椅子坐下，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她坐在梁易言正对面，看着胳膊抖动一下，隐约听见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你在私联委托人？”梁典典丝毫没有婉转的意思，开口问他。话音未落，明显感觉到对面的人明显一抖。

“没有……”他毫无底气的否认了。

梁典典常年和人打交道，一个人什么样她打眼一看就能看出个大概，更何况是从小长大的人，对他更是了如指掌。她一手托腮看他，也不说话。

梁易言被她看的汗毛都竖起来，手脚不知道放哪里，眼珠转了几圈就是不敢看对面，坚持了十秒左右，终于顶不住了，“对不起。”

“没关系。”梁典典笑着说，一双眼睛变成月牙形状，“联系完记得把卡注销，再找冯叶处理下委托人手机里关于我们的信息，除了你之外，尽量不要暴露我们五个人的行踪和身份。”

尽管她在笑，但梁易言感觉到她在生气，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典典，我只是觉得这么小的孩子遇到这样的事情，有些可怜，这种事情她没办法对身边的朋友说，也没办法对父母说，我怕她想不开，就想开导开导她。”

“我懂你的意思。”梁典典说完，脸上笑容骤然消失，人也站了起来，“但你的怜悯总有一天会害死我们”

她说完，直接转身离开，留下梁易言一个人，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屏保上显示着三个未接来电，不用看都知道是王未来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