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张秘书走后，林予州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才提着东西回家。

院子里，王桂香正在收拾晚上要做的鱼。

“姥。”

“哎，回来了？说什么了？”王桂香看他手里拿的东西，“这东西还拿回来干嘛？扔出去。”

“扔什么，”林予州说，“东西无罪，该吃吃。”

“我不吃，我膈应。”

“姥爷呢？”

“屋里坐着呢，心情又不好了，”王桂香气的扔下剪子，鱼也不收拾了，“你说说那个混蛋，大过年的来干嘛？他要心里真有我这个丈母娘，真有小珍，干嘛还半年不出就找了新人，干嘛还把你扔到这？！”

“这个混蛋，还记得小珍吗，”王桂香越说越气，声音也哽咽了，“他有去看过小珍吗，忘恩负义的东西，不是玩意，混蛋！”

“姥，”林予州心里一阵疼，他走过去揽住王桂香的肩膀，“我们记住就行了，那种人也别记得我妈，脏了我妈的路。”

“小州啊，”王桂香看着他，眼圈通红，“姥有时候就后悔啊，当初怎么就不拦着呢，你说要是没让你妈嫁给那个混蛋，是不是你妈就不会出事了？”

“姥，不怪你，”林予州轻声安慰道，“我妈是意外。”

“我知道我知道啊！我就是后悔，为你妈感到不值啊！”

林予州没再说话，他眼圈红红的，揽的王桂香又紧了些。

晚上，王桂香做了一大桌菜，其中一大半都是林予州爱吃的，完全没被白天的事影响心情。

姥爷给自己倒了杯酒，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表一家之言：“今天，是小州来咱家过的第一个年，首先，在这里，我表示！我很高兴！”

林予州：“”

王桂香白了他一眼，“神经病！”

“其次，我还是很高兴！”

“”王桂香满脸写着嫌弃，“你拉倒吧，别嘚吧嘚了，吃你的饭！”

“你懂什么你个老太婆，这叫家庭氛围！”

“是是是，你懂你懂，全家数你最懂，数你最有学问！”

林予州看着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心情放松下来，不自觉的弯了唇角。

吃过晚饭，三个人坐在一块看春晚，期间，林予州手机响了几声，他点开，全部都是新年祝福，看内容大多是群发。他挑了几条保存下来，发给了关系比较好的几个朋友。

然后关掉手机，继续心不在焉的看电视。

旁边，姥爷戴着老花镜正琢磨着怎么给自己朋友回信息，试了几次后还是玩不了高科技，只能拜托林予州。

“小州啊，过来过来，给姥爷回个信息。”

“哦。”林予州把手机接过来，看了两眼，“回什么？”

“就回，”姥爷想了想说，“回高级点的，你们年轻人不都会那种，一祝你什么什么，二祝你什么什么，一直祝到十的，就按那个回！”

“”

“这我不会。”

“咋这么没用，这都不会！”姥爷颇为嫌弃的瞥他一眼，撇撇嘴，勉强道，“那你就随便回吧，不过得文采好点啊，别丢我面子。”

“”

林予州回复完这个，不一会儿，王桂香又招呼他回信息。

“混小子，来来来，也给我回一个。”

林予州有点无奈，叹口气道：“你俩业务还挺忙。”

“那可不，”王桂香瞥他一眼，在自夸的同时还不忘挖苦他一句，“我俩人缘可比你好，你这一晚上没收着几条祝福短信吧？”

“肯定没收到，”姥爷指了指他，“就在那看电视，手机都没响过。”

林予州无语，他拿过王桂香的手机，不想跟这俩老顽童吵架。

正编辑着信息，王桂香的手机突然响了。

“谁啊？”

林予州面无表情的把手机递给她，“兰芝儿”

“快给我快给我，喂，兰芝儿啊，过年好啊，吃饭了吗”

听着她们嘻嘻哈哈聊着天，林予州继续仰回沙发里看电视。

可没一会儿，王桂香突然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忙说：“哎呀，小州正好在这呢，来来来。”

说着她向林予州使了个眼色，小声道：“音音想找你聊会儿天。”

电话的另一边，繁音拒绝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王兰芝把手机塞到了手里，“大过年的也没什么事，跟小州聊会儿吧。”

繁音：“”

她把手机贴在耳边，试探性的喂了一声。

这边林予州拿着手机来到了室外，坐在了院子里的藤椅上。

“嗯。”

繁音莫名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

“新年快乐。”

听筒里一阵短暂的沉默，林予州低沉的嗓音传过来，“你也是。”

繁音嗯了一声，气氛再度陷入沉默，听着对面传过来的沉稳呼吸声，繁音觉着有点尴尬，她犹豫几秒，想结束这通电话。

“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你”

“吃饭了吗？”林予州语气平稳的打断她后面的话。

“吃过了，你呢？”

“吃了，”林予州顿了顿，又说，“繁音，你很怕我么？”

“没有”

“那我怎么感觉你在发抖？”

繁音深吸一口气，“没。”

“哦，你现在干嘛呢？”

“跟你说话。”

林予州笑了一声，“巧了，我也是。”

繁音也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安静片刻后，她听到对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放鞭炮了？”

“嗯。”

“有烟花么？”

林予州抬头看了看天空，“有。”

“真好。”

“怎么？你那边没有么？”

“嗯，”繁音略带惋惜道，“不让放。”

“哦，”林予州静了静，“能视频么？”

繁音一愣，“什么？”

“视频给你看烟花。”

繁音笑了下，“算了，没法视频。”

“那等下次吧。”林予州说。

“下次？”

“嗯，下次亲自放给你看。”

“不用的。”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这霸总语气把繁音逗笑了，“那好吧，提前谢谢你。”

林予州心情也不错，他眉毛上挑，语气轻快的嗯了一声。

“那我先挂了，你早点休息。”

“嗯。”

“拜拜。”

“拜。”

挂断电话，繁音抬手贴了贴自己的脸，有点烫。

她深呼一口气，心说，温柔的林予州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初三过后，繁音和王兰芝就回了家，一块回来的还有姑姑家的小孩。小孩叫平平，是个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因为在家的时候没和繁音玩够，所以吵着闹着来了这里。

平平性子皮，经常吵着让繁音带他出去玩，繁音对这小孩有点头疼，因为他真的是一分钟都闲不住，时时刻刻都在家里捣乱。

初八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

平平晃着繁音的手，撒娇道：“姐姐姐姐，你陪我出去玩嘛，我们玩堆雪人好不好嘛。”

繁音拗不过他，给他包裹严实后带他出去了。

室外的雪还在下，路上已经白了一片，鹅毛似的雪花飘飘洒洒落在大地上，为众生万物裹上了一层银装。

平平戴着帽子一蹦一跳的跑着，高兴的大喊：“雪，你好美呀！”

繁音裹着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后面站着看着他笑。

平平绕着这条平直的路跑了好几个来回，似乎是觉得不尽兴，他过来拉繁音，“姐姐，你跟我一起跑，你追我你追我呀。”

“姐姐跑不动。”

“那我追你呀，你快跑呀。”

繁音无奈，只能装装样子跑几步。

平平哈哈大笑，拿着雪球在后面追。

繁音跑了几个来回就跑不动了，停下来喘气。

“接着跑呀姐姐。”

繁音朝他摆摆手，“你自己玩，姐姐太累了。”

“哼！姐姐真没用！”

“”

繁音停在原地休息，平平在雪地里跑着转圈圈。

没一会儿后，忽然听见他朝反方向大喊了一声哥哥，然后张开胳膊就跑了过去。

繁音一愣，下意识回头去看。

只见，林予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后面，他穿着黑色连帽羽绒服，头上戴着帽子，脖子上围着和自己同色系的围巾，手里拿着个大扫把，看样子是被吩咐出来扫雪。

回过神，繁音立马把要飞奔过去的平平抓住，“哥哥干活呢，没时间陪我们玩，我们回家吧。”

平平不依，像是被抓住翅膀的小鸭子，扑腾挣扎着大喊：“不，我要跟哥哥玩，哥哥哥哥，你快过来，快过来呀！”

这小家伙力气实在是大，繁音一不留神手松了，平平瞅准时机就跑了，跑着跑着，还不忘回头向她调皮的吐舌头。

“”

繁音简直头痛到爆炸，不知为何，她现在在面对林予州的时候总是有种莫名的尴尬，找不到原因也说不清缘由，反正让她特别不舒服。

现在平平飞奔过去，她也不能把他扔下不管，只能硬着头皮也过去了。

这边林予州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飞奔来的小胖子撞了个趔趄。他低头，看着小胖子抱着他的腿，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说：“哥哥。”

“哥哥？”

平平笑的眼睛弯弯，天真无邪道：“哥哥，你陪我一起玩吧。”

林予州一阵懵，刚准备说什么一抬眼就看到了着急忙慌跑过来的人。

“平平。”

林予州一愣，试探性的问：“繁音？”

繁音朝他点了点头，“是我。”

“”

“你包的像个熊。”

繁音：“”

“哥哥，你和我玩吧。”平平抱着他撒娇道。

林予州垂眼看了看这个小胖子，又看向繁音，问：“这小孩儿是？”

“姑姑家的弟弟。”

“哦。”

“哥哥哥哥。”平平还在一个劲的晃他。

繁音面露难色，去拉平平，“平平，哥哥忙，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不嘛不嘛，我就要哥哥陪我玩。”

林予州笑了下，蹲下来视线与他齐平，敲了下他的小脑袋瓜，问道：“想跟我玩什么？”

平平眼睛放光，“玩堆雪人！打雪仗！”

“可以，不过哥哥有个条件，”林予州看向繁音，“你让姐姐陪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好呀！”平平眼睛一眨，去拉繁音的胳膊，“姐姐姐姐，一起玩嘛一起玩。”

“”

“好吧。”

话音落下，平平高兴的在雪地里跳起来，“那我们先堆雪人好不好！”

“好，”林予州摸摸他的脑袋，“听你的。”

后面的时间里，繁音站在旁边看平平和林予州堆雪球，林予州显然在堆雪人方面是老手了，他动作熟练的滚了个大雪球，激动地平平一个劲的拍手大喊说：“哥哥你好厉害呀！”

林予州很浅的笑了一下，后低头不知和平平说了什么，平平状似思考了一下，回头看了看繁音，然后笑嘻嘻的点了点头。

繁音有些纳闷，走过去问他们：“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林予州说，“凉，旁边看着。”

十来分钟后，一个大雪人基本完成，林予州折了根花坛里的树枝插上，又扯下自己围巾给它围上，最后又装饰性的放上个鼻子，一个可爱生动的雪人就堆好了。

平平高兴的拍手大喊：“耶！雪人堆好喽！”

林予州笑了下，揉了揉平平的小脑袋，平平眨着眼睛看他，林予州忽然朝他眨了下眼，平平咧开嘴，抓起地上的雪就向繁音扔了过去。

动作太快，繁音没来得及躲，被扔了一脸，她生气道：“平平！”

平平嘻嘻直笑。

“姐姐生气了！”

“姐姐不要生气，是哥哥让我扔的。”

“”

繁音看向幕后主使，“林予州？”

林予州朝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然后一拍平平，说：“平平，游戏开始喽，我们一起打姐姐好不好？”

“好！”

“你们！”

话音未落，雪球就砸下来，繁音生气的大喊：“林予州！”

“快跑呀，”他孩子气的说，“我们要追你喽！”

繁音气结，下一秒他们两个果然扑了过来，来不及多说，拔腿就跑，边跑边喊：“林予州，你幼稚不幼稚。”

“快跑呀！我们来喽！”

繁音被追着跑了几十米远，突然停下了，她生气的转过身，从地下抓了把雪，朝着林予州就扔了过去：“林予州，你真讨厌！”

林予州哈哈笑。

繁音又团了个雪球，稳稳的朝林予州扔过去，同时还不忘拉扯平平，“平平，快过来，我们来比赛，看谁打哥哥打的多。”

平平立马拍手叫好，“好呀，我来啦！”

“平平！”林予州佯装发怒，“你背叛我！”

繁音笑着拿雪球扔他，边扔边笑：“活该！”

林予州边躲雪球边往后跑，他倒退着，边跑边从地上抓一把雪团一团扔过去。

他背着身，看着面前繁音冻的红扑扑的脸，记忆一下子被打开，儿时的一些记忆同此刻的画面重叠。

大雪退去，记忆里的夏天来临，画面中，一个扎着双马尾，脸颊红红噘着嘴的小女孩生气的冲他跑过来，她边追边哭着大喊：“林予州你讨厌！你讨厌！”

林予州记起来，那是繁音第一次被他拿蚯蚓吓到的样子。

翠绿的夏天被冬雪覆盖，林予州看着眼前跑过来的人，那模样分明与当年大差不差，他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突然，脚下一滑，林予州腿倒腾不及，倒在了地上，他还在笑，干脆直接仰躺在地上。

繁音和平平追赶着他，因为路滑加上惯性，他们两个也都摔倒了，平平摔到了雪上，而繁音摔到了林予州身上。

还没有从刚才的欢乐中逃脱出来，繁音扑在他身上，看着他笑，“林予州你好笨啊。”

雪还在下，簌簌的落到脸上，凉凉的。

林予州愣愣的看着繁音，她脸颊红红的，笑的眉眼弯弯，围巾也抖落了，露出大半张脸和红红的嘴唇，头发也有些乱了，随着笑的动作一颤一颤的，头发上落了雪，美的像一幅画。

林予州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渐收，心跳在此刻加速，声音被放大，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繁音似乎也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她愣了一秒，笑意收起来，想从他身上爬起来。

下一秒，林予州锢着她的肩膀，一个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下。

呼吸在此刻停止，繁音心里一紧，心在急速的跳动着，她愣愣的看着林予州，大脑空白一片，忘了要作何反应。

她眨着眼，看着林予州挺拔的眉眼，颤声问：“你”

“繁音。”林予州打断她的话，低低的叫着她，他声音沙哑，带着雪天的寒气扑面而来，“以后只对我这么笑”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