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血……祭？

坐着西岐专门为我准备的豪华马车。我却心猿意马，神色恍惚。思绪早已飞得不知去向。

看我一脸茫然若失之态，桃香就这样默默陪着我。也没再劝说什么。她知道这个时候，我需要静一静了。

这一路行程，通往西岐的马车几乎没停过。每到一地，便替换几匹马。可见，时间是很紧急的。

尽管车内配置极为高端。宽大的软塌也很舒适。但这一路下来，久坐在车轿子里的我，还是累的不行。主要是太闷了。

正月十八傍晚，终于看到了西岐的城门。

自从到了西岐的国土，我享受着贵宾一样的待遇。

老皇帝携着皇后，太子一起接见了我。可见，西岐上下对这个掌珠人选很是重视。

首次见面，太子静静地站在我对面。神色有点拘谨。

二十岁的少年郎，模样清隽，风华正茂。一身华丽的服饰，显得格外高贵优雅。

再看看自己，平日里的懒散，尽量收敛了不少。加之皇嗣自带的一身养尊处优的贵气。总之还算不太丢了身份。

但怎么看着，也是与儒雅端庄半点不沾边的。华丽的服饰，难掩隐透的痞子气。

所以，人与人，真不能比。好在，西岐这一众君臣，定不会关注这些的。

不过是借来的掌珠而已，只需在祭天大典那一两个时辰中履行职责便好。

随后，便是颇为隆重的接风晚宴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皇后看我的眼神有些敌意。冷漠的目光扫过，让我很不舒服。

当然，也有对我很和善的。那便是五，六，七八位的皇子公主们。

毕竟都是青春年少，活泼好动的年纪。不大工夫，我们就“混”得很熟了。

八位锦衣华服的皇嗣美男靓女，纷纷热情高涨地抢着给我敬起了酒。这场面，我都应付不过来呢。

倒是太子，一直端坐在老皇帝的身边。与他们相比，竟显得有些孤僻清冷了。

也是。特殊的身份，也容不得他太过随意，那样会失了分寸。

就像南宫珉一样。自小，便是在皇后娘娘特定的条框中成长。

储君，高端尊贵，才是他们的人设。

高处不胜寒，哪里都是。

一个时辰后，我晕晕乎乎的回到那间专门为我准备的华丽无比的寝殿。

里面的陈设，不止奢华，还有些太过花哨了。整体风格，倒像是某位公主的寝殿。

而本皇子，一个男子……住着，确实有点不大习惯。

或许是各国的习俗之差吧。终归不过住上几日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十几名婢女服侍着沐浴更衣。半个时辰之后，又被恭敬地搀扶到一座辉煌的大殿里。

殿内香火袅袅。几尊神像高高屹立，神圣而庄严。

而桃香，则被挡在了便殿。用婢女的原话说，闲杂人等是没资格进入主殿的。

这三日，说是吃斋诵经祈福。倒不如说是素餐全宴更为恰当。每日里多样的膳食，一点都没让我这个吃货失望过。

除了不沾荤腥，换着花样的精美素食，较之那些山珍海味来，也毫不逊色。就连水果，也都是每日一换。果红叶绿的卖相，新鲜着呢。

足见，西岐国的诚意满满。总之，他们没有苛待本皇子。

享受着优厚的待遇，这三日一晃而过。

正月二十二。

寅时，我就起了床。因为，不起也不行。

后半夜，婢女一连唤了我三次，我充耳不闻。依旧睡得像头猪。

无奈之下，桃香只得揭开我的被角，在我耳边轻轻絮叨：“殿下，再不起来，真就误事儿了。”

从我下了床榻，四位婢女忙活了一个时辰之久。卯时刚至，便将我收拾得整整齐齐了。

今日的我，头上戴着镶满宝石的冠冕。身穿一袭赤红华服。胸前，襟摆处皆绣着繁琐的锦纹图案。玉扣的金色腰带，颇有几分土豪的风格。

平日里素净的脸庞，淡施着粉黛。饱满的唇上，一抹浅粉的唇釉微微透亮。

七分冷艳，三分妩媚。

尤其额间，那一朵造型奇特的暗红花钿，暗透着一股勾人心魄的邪魅气息。镜子里的人，活脱脱一个雌雄莫辨的精灵。

刚刚，在那婢女为我额头轻描花钿时，我扬起手来便欲阻止。

这种小女子的妆容，于本皇子来说，着实不大适宜呢。

尽管我这副皮相，的确偏阴柔了一点点。但，好歹也是男子……嘛。

看我“抗拒不从”，身边的桃香，轻轻按住了我这只张牙舞爪的爪子。

她说：“殿下莫动。掌珠的妆容，年年如此。您若不喜，等下了祭台，奴婢马上给您擦干净了。”

入乡随俗，桃香的这个理由很恰到好处。我只得妥协。

祭天大典，场面极为壮观。

露天的大祭场。台上恢宏奢华。台下，阵容浩荡宏大。西岐文武百官雄赳赳气昂昂的列队，分站两边。

随着异域风格的乐曲响起，四位衣着统一的女子，簇拥着我这位别国借来的掌珠。一步步踏上了高高的祭台。

祭天仪式正式开始。

整个过程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复杂累人。不到一个时辰。本皇子就顺利的完成了任务。

其实，也并不是我有多聪明。要我看，只要是个活人，都能胜任的。

整场仪式中，每走一步，都会有人在我身边提醒指导着。这场合，就算我想出点差错，怕是也没有机会。

现在，我算是真正领悟到，何为传说中具有神圣使命的掌珠了。说白了，就是一个乖巧的木偶罢了。比木偶多的，也只有一股活人气儿。

但这类大不敬的真话，在西岐的地盘，我是不敢说出口的。若是被旁人知道了，说不定还会摊上一个亵渎神灵罪！

在什么地儿，说什么话，才是真正的生存之道。所以，整个过程，我将虔诚表现得淋漓尽致。

三拜九叩，十六礼步。配上我这副高端的皮相。无处不在彰显着皇家的至高矜贵。

我的卖力演出，引得全场无数西岐臣民投来赞许的目光。

替老皇帝与太子完成了皇权递交仪式。我想，掌珠的任务也该圆满结束了吧。

我正要走下神坛，目睹着台下最近距离处，几位衣着华丽的少女相互推搡着。

但所有人的视线，无一例外地全都集中在我的脸上。

满满羡慕的眼神。久久不曾撤离。

这也怪不得她们。就本皇子这副皮囊，稍稍施展无限魅力，还不知会祸害多少怀春的少女呢！

嘿嘿，小美人儿们，很遗憾喽。本殿下今日实在没得空闲。不然，定会找你等好好玩玩儿的……

你还别说，西岐的姑娘，比起大永朝的贵女小姐们来。胆子也忒大了点。

这不。都敢撩拨陌生男子了。真是不知江湖凶险呢。

咦，有点跑题了呵。这种神圣之地，不可胡思乱想！

“礼成。起……！”

大神司高亢激昂的一声吆喝。瞬间将我飘飞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愧是大神司，这独具特色的喊诺，长长的尾音，足可绕梁三日了。

听了这声喊诺，我赶紧收起了嘴角暗透的猥琐笑意。重新拾起装模作样的姿态，变回了那个优雅矜贵的掌珠。

就在我以为这场祭天搭典就要落幕的时候。

大神司的声音却又再次响起。

“血祭……”

依旧长长的尾音，响彻整个祭场。

血……祭？什么鬼？！

我还在愣神的工夫，一身青色道袍的大神司已来到我面前。

身边站着的婢女端着一只红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盛了水的玉碗，还有一块纯白色的绢布。绢布上面，一根拴着羽毛尾线的银针极为显眼。五彩的细羽微微上扬，无风自动。

“你……要干嘛？！”我颤抖着问了一句。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殿下，别怕。不疼。”他并没解释要干嘛，只是象征性的安慰了我一句不疼？

这么长的针，会不疼？我信你个鬼！

“不……我不要！”我缩起了袖管里的手指。交握着抱在胸口处。

“惜儿。”

这一声熟悉的呼叫。我有点不知所措了。

独在异乡，谁会这么喊我？

一抬头，才发现，老皇帝不知何时，竟也站到我的身边了。

是他在喊我，惜儿？

眼前这张陌生的面孔，带着慈祥的笑容。竟令我生出些许的温暖来。

就见他伸出一只手。递到路克的面前。路克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后轻轻捏起了银针。

手起针下。一滴赤红的液体落进玉碗的水中。

他，也要采血祭天的吗？

我只得缓慢地伸出手来。心里想着，不就是一滴血嘛，也死不了人。保命要紧。看这情形，今日不献一滴血出来，怕是不行了。

微微的痛感过后，一滴鲜血自我手指淌出，嘀嗒一声，落进了刚刚那只碗里。

老皇帝楚天钦，紧紧盯着碗里的两滴鲜红，看着它们悠悠蔓延，最后渐渐相融成了大大的一滴。

紧绷的嘴角，渐渐笑意盈盈。

“哈哈……哈哈哈……咳咳……”他居然大笑起来。或许由于激动，还咳嗽了两声。

而我，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不止该先迈哪个脚，才能逃离这尴尬之地。

看我迟愣的模样，老皇帝身边的两名婢女赶紧过来扶了我一把。

其中一名婢女轻声细语的说道着：“殿下，您受累了。该去歇息了。”

我说了累吗？当然没有！

一滴血还不至于累坏本皇子的。但人家非要说我累了，那我只得累了，累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