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不是一棵葱

喜子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拿着筷子又向我招手，说：“美女，你过来。”

其实他这个动作是很不礼貌的，我不是想挑他的刺，是他先挑了我的刺，我心里有一点怨气而已。

我踯躅着，他吃完了放下筷子，再招手时，我给了他一个面子。

其它桌上的人陆续回自己的寝室午休去了，只有喜子他们桌上的几个嘻笑着不肯离去，一双双目光在我身上骨碌碌打转。

喜子把他身边的人推了下，腾出一个空位来，他拍着凳子，说：“土豆，你来坐。”

美女换土豆，你是觉得我不配美女这个称呼，还是怎么的，还是说土豆叫起来亲近些。

我告诉你吧，叫我美女我也不是说，会高兴得手舞足蹈。你在大街上叫一声美女，我敢说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女性朋友都会回过头来望着你，以为你叫她呢。如今这个时代，美女这个称呼叫烂了。美女的称呼，就像喝口白开水，能咂摸出一点味道吗？

美女美不美，另说，自我感觉好就0k。

可你叫我土豆，我也不情愿。你哪怕是叫我虾儿，它至少在齐白石的画里面出现过，你叫我马儿，它也在徐悲鸿的画里面出现过，多少有些诗情画意。你看哪个画家画过土豆？

我讨厌土豆！

你们就不能给我一朵花的名号，我不奢望那些高贵的牡丹、君子兰之类，哪怕是一朵路边野花，就像狗尾巴花也行。

毕竟我也是如花似玉，且不说人，那年纪，至少称得上吧。

我真的懒得跟你们计较。

我坐在了喜子的旁边。我的余光告诉我，喜子的手臂抬了起来，就要搭在我的肩膀上，他这是要非礼的样子，我提前委婉阻止了他。

我腾地站了起来，瞪了他一眼。要是你再有这种轻浮的动作，那我就不是埋怨了，而是厌恶，厌恶，厌恶！

“土豆，你今年多大？”

他怎么这么招人烦呢？女孩子的年龄是能随便问的吗？当然对那些徐娘半老还装嫩的女孩子，年龄肯定是讳莫如深的。

对我来说，我不妨坦然的告诉你。

“十八。”

“啊？十八，十八的姑娘一枝花。”

还有好奇的：“你这么小啊，还在读书吧。”

求求你！别在我面前提读书的事，更别提高考的事，别揭我的伤疤。即便你是提了，我还不是装成聋子的耳朵。

“土豆，你哪里人？”

“我，就这附近的。”

“我哥，怎么找到你的？他怎么知道你还会烧火做饭？”

“碰巧呗。”

“说真的，你炒的土豆太好吃啦。”喜子不但自己夸我，还鼓捣他的工友，“你们说，是不是？”

工友们频频点头，“好吃”，“好吃”。

你们要早这么说，我心里不是爽翻了。

“你们怎么还不去午休？”

“哥”，叫得毕恭毕敬，还有人站了起来。

我一回头，是大毛回来了。我赶紧站起身，给大毛端来饭菜。

喜子说：“哥，我们陪土豆说说话呢。”

大毛瞅着我，问：“你叫土豆？”

我跟大毛特意留了饭菜，他没有一点谢意，就好像这是我应该的。再者说，他端起碗，就吃了起来，都不问问我吃了没有，我肚子还饿着呢。

这人，一看，就不知道尊老爱幼。

还是喜子有眼色，说：“哥，土豆还没吃呢。”

“我是要吃的，你操这个心。”

“我是说她还没吃。”

大毛明显搞错了，还以为喜子问的是土豆菜。

大毛开始指挥我了，“快盛碗饭来，一起吃。”

我盛了饭过来。

大毛望着我，嘴里嚼着，说：“土豆不好听，你干脆叫土豆丝吧。”

我把碗、筷子往桌上一扔。

你们这一帮人，真的蛮过瘾。哦，我的名字，你们还可以改来改去。土豆叫得不好听，土豆丝就好听啦，是吧？我看你们，就是你大毛，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近乎是吼道：“我有名字，不叫土豆，更不是土豆丝。我叫涂蔻丹。”

大毛自以为是，说：“叫什么？土……记不住。土豆蛮好。”

土？还是土豆丝呗。想必他们是记不住，恐怕也写不了。叫什么，无所谓，一个代号而已。看见没有，我就是这么大度的人。

既然我默认了，那之后大家再叫我土豆丝，我认了呗。以至于，月底发工资时，大毛造的名册上居然也是土豆丝。

“你们，去，去。”

喜子他们被大毛驱走午休了。

大毛才对我说了句体己的话，“菜，做得不赖。”

“感情，牛逼不是吹的吧。”

我还不翘翘尾巴，志得意满一下。

“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有我一碗辣的，就有你一碗香的。”

大毛说的时候，很诚恳，我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

可他不掂量掂量，我是他路边捡来的吗？就因为我菜做的好吃，就把我绑在他的身上，规划我今后的人生。

那我活着还有个什么劲？我得自己规划我自己的人生，谁也不能为我做主。

虽说我现在，窝在你们这些泥腿子，臭男人堆里，我不是还没有找到出路吗？

我是一只凤凰，凤凰涅槃，知道吗？我迟早是要飞出去的。

想归想，可说出的话就没有底气了。

“行，只要哥瞧得上我。”

“那咱们就说定了。”

看见了吧，我就是这么没有原则。

“喜子他们没使坏吧？他们要是谁对你不敬，你告诉我，我不揍死他们。”

我当然不会跟大毛说，他们开始冲撞我的事。

即便是我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也不会打这种小报告。在学校我就不齿那种跟老师打小报告的人，何况进入了社会。打小报告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要寻求保护伞的，是小人之举。

“哥，你是想保护我吗？”

“肯定要保护你啊，你一个女孩子。”

“那倒不必。你不要以为我是棵葱？”

“你是一颗蒜，是吧？算你狠。”

大毛中午也要休息一会，他嘴巴一抹就走了。

我还要收拾桌子、清洗碗筷，忙一阵子。

等我忙完了这一切，四顾无人。我是不是也要休息一会儿？可大毛没有给我安排睡觉的地方，我总不能拿两条麻袋往地上一铺，睡在地上吧。在我自己家里是可以的，但是在这里，还是不成体统。

算了，在椅子上眯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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