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将功补过

崎岖的小路上，一行官府车队在尘土飞扬中摇摇晃晃。

粗略看去百人有余。

这里通向驼歌县，亦是从天狱大牢前往驼歌县最快的捷径。

无人敢靠近这只车队，这种规模的看守车队往往是押送斩首犯的。

谁不想讨个吉利？

将死之人，接近了晦气。

迎面而来的过路人，宁愿原路调头，亦或者绕一条更远的路，也不愿与这车队相错而过。

囚车中，布满浮尘。

九天闭目而坐，神情如古井无波，全身上下是一丝诡异的阴柔之美。

这也是魔修最显著的特点：阴气盛于阳气。

马车摇摆不定，木轮吱呀作响。

忽然间，一阵黑雾涌入车间。

九天神情一怔，眼神中多出一丝好奇。

车队依旧行驶着，怕是没发现另一名魔修已混入囚车之中。

这是一名少女。

凹凸有致的黑袍少女。

少女低着头，兜帽连同容貌一同覆盖。

声音低沉，却是出奇的好听：“想离开吗？我可以帮你。”

从声音辨别，年龄不过20。

九天轻轻摇头：“不必了，谢谢丽人好意。”

如果现在离开，别说找回记忆。恐怕以后想要正常出入公共场所，都将成为隐患！

女孩沉默了，她没有想到九天会拒绝的如此干脆。

紫薇也是授命而来，紫荆殿大长老亲自授命，且大长老交代过，如果遇到不测可以直接进行武力劫狱。

可想而知对九天的势在必得！

紫薇在此前想过各种意外：行踪暴露、守卫贴身看守、任务目标再次走火入魔。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九天自己竟会不愿离开。

她急了，声音变得嗔怒：“你现在是去送死，实不相瞒…我是紫荆殿派来救你出去的，你的魔道生涯前途无量，不该夭折于此。”

“只要你跟我离开，加入紫荆殿……”

紫薇想了想，诱惑道：“长老保你从此衣食无忧，婢女无数！”

这一刻，九天看到了女孩的模样。

五官精致，若隐若现的脖颈冰肌玉骨，若不是全身上下散发着阴柔之气，就算是说天女下凡也不为过。

九天淡然道：“此番并不是去刑场，而是去救人。”

“救人？”

紫薇一愕，再次低下头，低声细语：“莫不是去救被你鬼毒侵身的凡人？”

九天没有否认：“将功补过，抱求一生清静。”

谁知，女孩冷笑一声，对九天的回答嗤之以鼻：“抱求一生清静？你本就是魔道体质，不是我打击你…一生清静是必不可能了！”

九天内心已猜出七七八八。

自有意识以来，他便无处不受到人们的排挤偏见。

“只因为我是魔道体质吗？”

女孩摇了摇头，语气认真道：“如果仅仅是魔道体质，凡人无法察觉，低调点也未免不可。可是如今，你走火入魔的事情已被无数人知晓，单单九天这个名字便会引来无数人唾弃，再者……”

说着，女孩轻轻一笑：“我们魔修鬼毒从未有过治愈之法，一旦沾染便会寒气侵体，即使是阳气再旺盛的高阶修道者也毫无办法，你去了也是无功而返，何必多此一举？”

九天不为所动，他坚信自己的方法绝对有效：“感谢丽人好意了，我意已决，若是此劫可安然度过，我定会斟酌你的建议，加入紫荆殿。”

紫薇闻言，不禁气的握起拳头：“你怎么还不明白？且不论官府会不会因为民间动荡将你灭口，单单是鬼毒…就连我们紫荆殿大长老也束手无策，你为何觉得可以挽回？”

九天回答的很实在：“不知道，我就是能挽回。”

紫薇语噎，面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同龄少年，她只得轻叹一口气：“此次前行，我会隐秘于你周围，当有不测之时，还望你能听从我，与我一同离开。”

说罢，紫薇没有给九天回复的机会，当即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马车窗口。

四个时辰过去，车队缓缓驶入这座寂静无声的县城。

一万三千人口，清一色中了九天的黑雾，也就是众人口中的“鬼毒”。

如今，这些患者被安置在城外。官府给予援助，安置难民帐篷，供县民临时居住。

至于九天所在的驼歌县内，唯有无数修道者在各个角落施法，净化这城中残留的鬼毒。

“把这个戴上…”守卫递来一支面具，面色不悦：“如果被百姓认出来，唾沫都够淹死你的！”

九天暗暗留意四周，并未发现那个女孩的身影，恐怕是使用某种手段将自己隐藏了。

驼歌县城外，一番荒凉景象。

哭嚎声，低泣声四起，谩骂声不断。

形态各异的帐篷遍布原野，其中清一色躺着面色苍白的受难者。

“咳咳！”

守卫清了嗓子，数道目光汇聚而来。

“人皇殿下仁慈！心系百姓安危，特派医术高超的唐医师前来救助，望大家多多配合！”

场面这才稍有活跃。

“真的吗？人皇万岁！”

“这位大仙，求求您快来看看我的犬子吧！”

“大仙大仙，先看看我的娘子！她还有身孕啊！”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不多时，所有人的期望共同寄托于这名戴着面具的“唐医师”身上。

终于不用等死了！

九天来到第一位患者前，细细观察起来。

众人屏住呼吸，此毒是否可以根治，便看这位医师的判断了！

九天的面前，是一位面容憔悴的老者，面如白纸，嘴唇还挂着一丝黑血。

若不是他胸膛还有微微起伏，就算说他是死人也不为过。

九天下意识的握住老头脉搏，却是在握住后又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无奈下只得放下老头小臂。

这等反应，莫不是没得治了？

一众围观的难民家属脸色泛白。

当他们的视线再次汇聚九天时，却发现他在低头沉思。

九天思考的并不是如果解毒，对于解毒的方案，他早有一番对策。

此时的他在思考方才那下意识的把脉举动，照这样看来，失忆前的自己可能对医术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