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木头在说话

“都说了，尤其是你要注意点！”

“我们一直没有碰到人类……一直那样子很憋闷嘛，别生气，赫斯提亚。还有，为什么唯独对我这么严格呢？阿尔忒弥斯也——”

“因为是你，是你啊！你不会这么多年还没习惯自己的神格吧？！”

“唔，这句话我很喜欢。”

“什么！”

——有点吵闹。

另一副清冷的天人之姿向他降落，如同稀薄的夜晚罩过来，带着凛冽的气息。

“瞎了吗？”

“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所以我们回奥林匹斯山吧？我让德墨忒尔来——”

“想都不要想哦。赫斯提亚真是可爱啊，对不对兄弟？”

“嗯。”

“喂……刚才这孩子说了哦？德墨忒尔出来找我了现在在闹饥荒呢不能这么任性啊……”

“这不是彻底被自己的弟弟拿捏住了嘛。赫斯提亚真是可怜啊，对不对兄弟？”

“嗯。”

“我生气了哦？”

“……真可爱啊。”

“嗯。”

“我真的生气了。”

珀耳修斯张着嘴巴，愣了好久。然后激动地窜起来：

“好漂亮！好漂亮……金色的银色的好漂亮！”

阿尔忒弥斯双手抱臂，眉尖微蹙，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小鬼，你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来看看。”

阿波罗走过来，捏住他的下巴，眼中流动着璀璨无比的金色，眯了眯眼，轻飘飘地判断出这个人类的“品种”，

“是半神啊。没怎么见过半神，但总该和人类有点差别吧？所以别担心，赫斯提亚。”

然后笑了笑，头一仰靠在阿尔忒弥斯的肩膀上，两张一模一样的漂亮脸蛋交相辉映，他在他耳边调笑：

“还是你的弟弟。”

阿尔忒弥斯扯了扯嘴角，轻轻冷笑一下，低声回答：

“是你的弟弟。”

阿波罗笑着摇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亲昵而暧昧，旁若无人。

他们也是天父的儿子……和他不同，是真正的神明的人。

珀耳修斯下意识地觉得有点不舒服，眼前的这对双生子乍一看过分俊美漂亮，会自然地生出好感，可又很快被他们的目中无人消磨掉，更会因为他们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好感，而又有了失望愤怒的感情。

他其实不是多心的性格，但他们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若无其事地散发着攻击性和侵略性，还不是故意的，是从来没有收敛过，慢慢地发酵成了这样。

还有那个女神大人，女神大人好可怜哦。

要是赫斯提亚知道这小孩也这么想她，肯定气的不行。

他撇了撇嘴，背着手在身后把手指绞来绞去，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

“哎，别在小孩面前黏黏糊糊的，没事就好。”

和这对双子神一起待久了后，赫斯提亚发现他们的感情好得有点病态。虽然有点对不起阿尔，但为了自己的清净她完全支持赫尔墨斯的内部消化论！

可惜……可惜……她发现他们的意思好像不是内部消化，而是内部分享……不不不这太可怕了。

赫斯提亚把腿屈起来，心疼地抱了抱自己的膝盖。

珀耳修斯和这位女神大人，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有了对照组，他瞬间唰唰几层滤镜，觉得这位女神大人是如此温柔可亲，顿生好感。

他挥舞着手臂扑过去想扒拉她的膝盖，虽然很快被阿尔忒弥斯皱着眉拎起来，还是兴奋地喊：

“女神大人！女神大人你也这么好看吗？你比他们漂亮对不对！”

赫斯提亚噎了一下，慢吞吞地说：

“嗯……我是女神，和他们是不能比的。”

说实话，说实话啊，不是赫斯提亚惯例自卑。像阿弗洛狄忒那种超越性别的美貌可不是能用性别的差别来糊弄过去的。

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在男性神明中是最顶尖的容貌了，她在女性神明中只能算是中等，先不谈论美貌，是耀眼程度的差距。

还有怎么感觉珀耳修斯微妙地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但是！”珀耳修斯在半空中挣扎，“虽然您的白头发让我对自己的结论不是很自信，可您是女神吧？女神都很漂亮的。”

一针见血！

她脑海里仿佛有一个小小赫斯提亚，震惊地捂着心脏倒退几步。

果……果然小孩子的话是最伤人的。

有些女神也是奇形怪状的啦……不，不能这么说，这么说自己就输了。

只见女神大人正襟危坐，虽然带着兜帽却一点不影响她的威严，兜帽的缝隙间流出的白发更是散发着平等而慈悲的神性光辉……！

“何必在意外在的美丽，对你们人类来说终究是一副皮囊。”赫斯提亚淡淡地道，“死后要化成灰的。”

阿波罗：“真可爱啊。”

阿尔忒弥斯：“嗯。”

赫斯提亚咬牙切齿：“那么，珀耳修斯，阿尔会将你领出去的，你的母亲肯定很着急。”

听到“阿尔”，阿波罗弯起眼，捅了捅他兄弟的肩膀。

“虽然母亲应该不会担心，但是谢谢您！请把您的神名告诉我，我和母亲会向您献祭的。”

“不要。”赫斯提亚故意冷酷地回答，“我只接受纯洁处女的活祭。”

珀耳修斯感觉哪里不对，沮丧点头：

“我认识的女性大多都结婚了……但我会尽力的。”

直到他随着白鹿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中，赫斯提亚才反应过来，伸手：

“哎，不，别——我不需要的，我开玩笑的啊？！”

阿波罗：“真可爱啊。”

阿尔忒弥斯：“嗯。”

珀耳修斯走了，赫斯提亚终于痛快暴起，做出刚才一直想做的事，一神一个暴栗，然后气哼哼地坐下。

“三次——四次了！太不敬了，我可是长辈。所以午餐呢？”

阿波罗含情脉脉地摸了摸被弹过的额头，拖出一头体型庞大几乎是魔兽的野猪，死不瞑目，还散发着热气。

赫斯提亚迅速转身：

“不要！让我看到！动物的尸体！”

阿波罗：“真……”

“喂。”阿尔忒弥斯抬手，手背抵住他兄弟不懂事的嘴，“赫斯提亚，是我赢了。”

阿波罗捏了捏他的手，仰头挣脱，笑道：

“什么？恭喜你，赢得可真光荣啊，狩猎之神。”

“你们又比赛啦？”

赫斯提亚习以为常，

“赢了就是赢了。恭喜你，阿尔。奖励？——没有奖励——说到底跟我又没有关系。唔……非要不可的话……”

她撑起身体，在大石头上站起来，准备趁此机会展示一下自己长辈的身份，居高临下地摸一摸阿尔忒弥斯的头。

——阿尔忒弥斯很自然地走过来，抬手往上搂住赫斯提亚的腰，贴过去抱住，脸几乎埋进赫斯提亚的肚子里。

贴合的——内心某个地方被填满的感觉，拥有的安宁感。在狩猎和追逐之外，他也会为这些而停留。

“不……你……”

这些天赫斯提亚的距离感快被狡猾的双子神彻底吞噬了，加上拿好友格外没办法，于是妥协地迅速嘟囔了句可恶，就这样拍了拍阿尔忒弥斯的后脑。

“虽然我也挺不甘心的，但我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兄弟炸掉。”

阿波罗说着，把阿尔忒弥斯拉开。然后露出他那个迷人得能让人哪怕被踩在地上都不会觉得被冒犯的笑容：

“赫斯提亚的肚子很柔软呢。”

赫斯提亚：……这已经超过心灵感应的范畴了……！

“好啦，到我了吧？”

阿波罗坐到她身旁，伸手捏住她的脚踝轻轻一拽，好似在软乎乎地撒娇。他平时总有些强势，因此一旦露出这副嘴脸，赫斯提亚就会得意洋洋地顺着他。

她抚了抚裙摆，慢慢蹲下来，一点点坐在阿波罗旁边，然后往旁又挪了挪。

阿波罗侧身弯腰，一手托着脸，一只手悄无声息地向她的指尖探去。

他虽说纤细，却并不瘦得过分。有一点柔软的颊肉被捧在手心，竟然有种清新而娇气的、男孩子独有的风情，模模糊糊。

看得赫斯提亚有点愣，不知不觉间被他得逞，两只手的手指交缠片刻，仿若两朵白嫩的花，彼此缠枝而合。

他渐渐收紧时，有些冒犯的力度弄得赫斯提亚反应过来，皱着眉想抽出手，却挣扎不动，低声道：

“喂……喂！”

阿波罗亲昵地笑笑，眼底却如落日熔金，灿烂颓靡，也浓黯得叫人有些害怕。

“仔细想想，是我们两个绑架了赫斯提亚吧？……这样任性一点，是不是应该的呢？”

被包裹、被限制的现状被罪魁祸首轻而易举地点明，赫斯提亚动了动嘴唇，有点委屈，最后赌气没有回答。

他的共犯往这边看了一眼，皱了皱眉。走到背面随意地捏着一根断箭，将魔猪的皮毛划开，进行一番处理。

这边，阿波罗循循善诱：“因为，你不会拒绝阿尔忒弥斯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朋友是不同的’……不不不，别让阿尔忒弥斯显得这么悲哀。而且你看，我们不是长得一样吗？”

“你们两个的性格还是很不一样的吧？如果因为相同的外貌就对你们两个一视同仁，那才叫奇怪呢。”

赫斯提亚回答。

阿波罗歪了歪头，牵着她的手压在石面上，凑近了些，金色的呼吸将缠绵危险的气氛戳破，语气又轻又痒。

“如果阿尔忒弥斯因为赢了我得到奖励，作为失败者的我，是不是也可以得到安慰呢……姑妈？”

赫斯提亚：“……不要学狄俄倪索斯，也不要学德墨忒尔。”

“我没有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