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婆子还真听了我的话，和檀姑姑搭讪，托檀姑姑帮她找个内侍作伴，惊的檀姑姑急吼吼找到我，问我“刘婆子这是要闹哪样？”
我自是承认：“是我给她出的主意。”
“她和你不同，你生活在王府衣食无忧，身体上受伤心灵上受伤但都没有到饥寒交迫的地步。她不同，她一个寡妇带孩子她自己不吃不喝也要割肉卖血让孩子有口吃的。如今孩子们成亲还有了孙子，她也老了，需要有个知疼知热的人做个伴，半夜醒来被窝不冷。”
檀姑姑瞪大眼珠，不相信的说：“原来翁主是这样认为的。”满满的委屈写在脸上。
她问的我一时语塞，“我不这样认为还怎样认为？”我不认为我的认为错了。
我是经历过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也经历过被人虐待，在我看来，檀姑姑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待在陈留王府，都要比刘婆子这种在饥寒交迫中挣扎的人强过百倍。
人的精神追求是建立在物质财富基础上的，一日三餐无着落，肚子饿的咕咕叫，前心贴后心，下一顿还不知道在哪，还有啥心思追求精神世界，再美好的精神食粮都是个屁。
这也是谭玘和三衙内曾经探讨过的话题：庶门出身的读书人做官贪官多，因为他们穷过。再说祖上是谁谁谁，家族经历过怎样的泼天富贵，到了他们这一代没落穷的揭不开锅，他当官不可着劲的捞钱，对不起他的“含辛茹苦”“卧薪尝胆”。
跑题了，不过这样的逻辑用在檀姑姑身上还是可以套用的。
檀姑姑是作为罪臣妻女充宫的，即陈留王问过我“是不是担心被充宫”的那种身份。她在宫里会遭受体罚、挨饿、受冻等等不公正待遇，但是有一点必须承认，宫里是不缺粮食的地方，不会到出现饿的人吃人的地步。这就是和宫外生活水平最基本的差别。
三衙内跟我讲过他爹治灾的经历，灾区没有粮食是常态，不是偶尔事件，不要说灾民了，他爹作为赈灾的指挥官都不止一次遭遇过断粮的事，那些灾民的实际情况就更可想而知了，易子而食都是轻的。经历过这种宫外生活的人，还有啥理由不认为檀姑姑的精神痛苦是无病呻吟呢？
檀姑姑经历的身体痛苦是短暂的，在她脱离了宫内最基层的体力劳动后，她想的无不是曾经的祖上风光，她如何恢复曾经的家族辉煌……她这样的精神痛苦和刘婆子遭受的磨难相比，我更能感同身受刘婆子的遭遇。
我鬼母独自带着我生活在张家村村西的坟地，担惊受怕、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百年，多少个夜晚她寂寞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其身体和精神的痛苦较之檀姑姑相比，没有谁比谁更痛苦，只能说更有各的不幸。
这些话我是没法当面说出口的，我不能说檀姑姑的精神痛苦不是痛苦，我避而不答。
“我的意思是你肩负着家族的梦想，刘婆子是粗鲁的凡人，你俩的幸福起点不一样。她现在是一个内侍就能让她感觉到幸福，人生圆满了。这要是换到你身上，你定感觉是侮辱你。是不是？”
“她对我怎么说也是有救命之恩的，她的儿孙们也能从这件事里受益，我给她出这样的主意也是考虑了再考虑，不是信口开河。”
“你在府里长大，熟悉府里内侍的品性，你找个品性好的，成人之美，帮帮她吧。”
檀姑姑哭笑不得，眼神里充满无奈，“翁主你是不是感觉我很闲？”
得，她气的连“您”都不说了。
我只得拿出交换条件：“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想给老鲁家配个伺候的人，你再帮我找个合适的人，行不行？”
她眼睛顿时冒出金光，闪的比穿过天窗到屋里的阳光都耀眼，“真的？咱爷会答应吗？”
“没有老鲁就没有我，我给他家配个伺候的人怎么了？不行？这样的小事还需要王爷特批？我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你是不是糊涂了！”
她愣神之后惊喜的双手击掌，“我呀没想到啊！”转身就往外跑……
估计还没有到外屋门，又急吼吼回转回来，气喘吁吁，“翁主，两个？两个可不可以？”
得，变成她跟我讲条件了，我当然不能答应她那么爽利，“嗯……也行吧。不过最多两个，下不为例！”
她激动的眼眶蓄满泪水，站直后弯腰，向我毕恭毕敬的鞠躬感谢：“翁主，我会记住您的大恩大德。”
她为什么会这样感激我？还是因为陈留王说的罪臣妻女身份。
我之前说过，檀氏是大家族，檀氏获罪充宫的妻女及幼子人数不少。因是罪臣，他们在宫里没有升迁机会，不可能做女官或者宫官，唯一改变身份的可能就是给皇室人做妾，且是一辈子做妾。
若是幸运的话，其中一位檀氏女生的儿子当了皇帝，新皇帝顾忌自己娘的脸面，赦免檀氏家族的罪，檀氏家族才有可能再延续下去，否则生活在宫里的檀氏人就成了最后一代人檀氏。
依檀姑姑的年龄算，她家族入宫那些人的年龄比她大的多比她小的少，年纪较长的估计该到了风烛残年的年纪，这就又牵涉到他们身份问题。
宫里规定，罪臣妻女幼子只能老死宫里，不能求主子开恩出宫，因此年老宫人的状况必然是非常糟糕。干不动活只能等着吃喝，说不定还病的需要人伺候，宫里不是免费养老的地方，年老干不动活又没钱的必定活不了几天。
我给檀姑姑的条件是允许她解救一位家人，她想搭一人那人必定是老到了做不了活快死的地步，救一人是救两人也是救，反正都活不了多久了，无非是死前少受点罪，我干嘛不行行好呢。
我刚才还用“做做善事”要挟她，她反过来也是一样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举手之劳，我就当为我自己积德行善多救一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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