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海之国度

芙罗拉没有想到自己还可以和凯撒重逢，关于那个洞穴之后的事情，他并没有多说，而芙罗拉也很有默契地没有多问。她知道，人类都是有秘密的，如果有一天他想告诉自己，自然会说。

二人依旧和以前一样踏上了旅程，可芙罗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凯撒变得更加沉默，他不怎么同她讲话，如果不是安妮和阿贝的陪伴，芙罗拉觉得自己可能会被闷死。

他们途经了无数干涸的土地，没有人类的踪迹，也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芙罗拉一路播种，富有生机的种子撒在开裂的缝隙中，长不出一片绿叶来。在她无数次的叹息声中，凯恩斯的眼中不断有愧疚和伤痛闪过，可他却不能告诉她分毫的真相。

“前面就是科加诺海域，你要去吗？”凯恩斯望着前面辽阔的蓝色大海，转过头来问芙罗拉。

他们一路向南，抵达了海神多米尼克的领土，他和他的妻子休斯拉在万年的时光里一直居住在海底。海域并不归土地之神的管辖，若是凯恩斯来到这里，神力反而会被极大程度地削弱。

海风吹来一股浅淡的咸味，泛着白色浪花的潮水很有韵律地漫上沙滩，多米尼克并没有参与诸神之战，科加诺海域在他的统治之下，向来是一片祥和。在很久以前，芙罗拉也曾来过这个地方，今天算是故地重游了，正好还可以去拜访一下她的老朋友休斯拉。

她对凯恩斯微笑道：“也许海底可以呢？”从前，海里的植物也需要她的播种。

凯恩斯不说话，他有些犹豫。当他靠近这片海域的时候，明显感受到他的神力正在被抵抗。如果没有他的定期供奉，芙罗拉会再次衰弱下去，他不能离开芙洛拉，但他又担心在海底没有办法保护她。

芙罗拉好像看出了他的忧虑，恍然大悟道：“抱歉凯撒，我忘记了你是人类。人类好像没有办法在水下生活，你害怕深海对吗？”

凯恩斯一噎，他再次为芙洛拉异于常人的脑回路感到无语，她是觉得自己怕死吗？

“我不怕那个！”凯恩斯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将这句话挤了出来。活了这么久，他没有害怕过任何事，任何人。

阿贝扇了扇浅绿色的翅膀，飞了过来，他停留在凯恩斯的眼前，抱着手将他打量了好一阵子。

“如果你敢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吧。”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试探凯恩斯的机会，阿贝知道，如果是真的凯恩斯，越到海底，他就更没办法施展力量。到那个时候，他自然有办法知道他的真假。

芙罗拉敏锐地感受到了阿贝对凯撒不同寻常的敌意，她张了张嘴，想要阻止二人之间一触即发的战火。可话刚到嘴边，她又忽然噤声。芙罗拉想知道凯撒到底会做什么样的选择，这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事。

凯恩斯琥珀色的眼睛中泛着冷意，他瞥了一眼阿贝，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说道：“那好啊，我也想去海底看看。”说罢，他又侧过身子，芙罗拉莫名被他看得心底一跳。

“你说过，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想去，那我陪你一起去。”他的眼神极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芙罗拉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可是她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强撑着对凯恩斯露出一个笑，故作轻松地说道：“我会避水的咒语，可以让你在海底畅通无阻。”

“好啊，来吧。”就像你在我的身上种下植物那样施法，凯恩斯对她张开双臂。

芙罗拉挥挥手，浅浅的绿色结成一张薄膜，将凯恩斯包裹在里面，这可以让他像在陆地一样自由呼吸。

“凯撒，请相信我，我会保护你。”芙罗拉这次收起了笑容，她神情严肃地对凯恩斯承诺道。

从薄膜的一端延伸出一条长长的绿色绳子，芙罗拉把丝绳牢牢攥在手里，像是牵着一个气球。

凯恩斯有些愣愣地看着芙罗拉一副誓死保护他的样子，半晌，他才无奈回应：“知道了。”

才不需要你保护，你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可笑。

当芙罗拉他们遁入海底的时候，天空中出现了另一位神祇的座驾，繁育之神米路坐在由八只白色的青春之鸟所拉的车里，他受到海神夫妇的邀请来到科加诺海域。

这么久以来，芙罗拉终于在海底见到了满眼的生机，五色的珊瑚礁上栖息着斑斓的鱼类，海藻随着水流缓缓摇曳着。纵使人世毁于浩劫，在数千年后的今天，海洋依旧成为了无数生命的栖息之所。

海水将她温柔地包裹着，芙罗拉穿梭在鱼群之中，一种跨越时间长河的感动逐渐从她心底漫上来。

还好，生机依旧存在。

芙罗拉在海底撒下了无数海草的种子，绿色从松软的泥土中疯狂生长，在海水中摇摆着他们的叶子。

“凯撒，你看到了吗？”芙罗拉的眼里逐渐氤氲出水汽，和海水融为一体，她看着光球里的凯恩斯，声音有些哽咽。

“嗯，你成功了。”此时此刻，凯恩斯能够深切地感受到她的喜悦，芙罗拉的感情似乎通过那条细细的丝带传到他的身边。他的表情不再冷硬，眉头也随着她舒展开来。

凯恩斯想，原来他也会因为芙罗拉的欣喜而真实地感受到欣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神识已经紧密相连。

多米尼克神殿的大门已经为芙罗拉敞开着，休斯拉提前感知到了她的到来。

她将芙罗拉紧紧抱在怀里，如同叹息般的语调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芙罗拉轻轻拍着她的脊背，脸上挂着笑意，“我也很想你。”

短暂的拥抱以后，休斯拉放开了芙罗拉，她蓝色的眼睛纵使在海底也显得温柔耀眼。

“为什么不早一点来见我呢？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我看见你的星星已经亮起来许久了，说说吧，这段时间都发生什么事了？”

休斯拉一刻也不停息地紧握住她的手，好友的回归让她激动不已。

芙罗拉无奈失笑，这段时间过得实在是精彩至极，她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以后慢慢告诉你。”

“那好吧。”休斯拉话锋一转，指向凯恩斯问道：“他是谁？”她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紧跟在芙罗拉身边的年轻男人，在她的印象里，尤利西斯是她身边唯一的异性。芙罗拉生性单纯善良，所以休斯拉对这个男人格外警惕。

凯恩斯就站在芙罗拉的身后，高大的身躯将她笼罩在阴影之下。

“他是和我一起旅行的朋友，是我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芙罗拉有些兴奋地将凯恩斯介绍给自己的好友，希望他能够得到休斯拉的认可。

“人类？”立在一旁的海神多米尼克开始打量凯恩斯，他对这个男人有些感兴趣。

凯恩斯垂着眸子，一言不发。他的伪装完美无缺，只要他不使用神力，就没有人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你别吓到他。”休斯拉瞪了他一眼，她并没有看出凯恩斯身上的破绽，所以暂时相信了芙罗拉的话。

见到妻子的有意维护，多米尼克宠溺地揽住她的肩膀，他不再去探究凯恩斯的身份，只微笑道：“今天的客人比想象中要多，看来我们得好好准备一下。”

“准备怎么招待我呀？”繁育之神米路笑嘻嘻地走进神殿，他的目光顿时被芙罗拉所吸引，红棕色卷发，澄澈明亮的绿眸，雪色肌肤，极大地与他的审美重合。

米路直愣愣地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爱神之箭给射中，然后砰砰地跳动起来。神道神祇数百万，他从未见过芙罗拉，可是米路几乎可以肯定，芙罗拉俘获了他的心。

休斯拉不动声色地挡在她的身前，遮住了米路的视线，她就知道，芙罗拉的这张脸总是会引得众神的青睐。

凯恩斯鄙夷地看着米路，他听说过他，一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神。他是所有爱欲与□□的化身，掌管着万物的生息繁衍。凯恩斯轻易就看穿了米路那些无耻下流的想法，他在肖想芙罗拉。

心里强烈的不适感翻涌而出，凯恩斯忍不住在暗中给了他一个白眼。

“米路，欢迎你的到来。”多米尼克出声道，他想要暂时转移他的视线。

“又到了鱼群繁育的季节，麻烦你了。”

米路笑着说道：“不客气，这是我的神职。相信很快你的海域中又会增添更多新的生命。”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芙罗拉，炽热如火。

“不介绍一下这位女神吗？”米路对芙罗拉穷追不舍，欲望之火一旦燃烧就很难熄灭。

休斯拉觉得米路是她见过最不靠谱的神明，对于他看上芙罗拉这件事，让她很是苦恼，她有心维护好友，可也不想得罪米路，毕竟他掌管着整个科加诺海域的繁衍。

“她是植物之神芙罗拉，也是我们重要的友人。”多米尼克明白妻子的忧虑，率先开口道。他想让米路看在他们夫妻的份上，不至于做出太出格的事。

“对了芙罗拉，尤利西斯有来过科加诺，他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休斯拉接着丈夫的话，“他让我告诉你，他在佩特罗斯山脉等着你，时刻盼望着你的回归。”她这样说，是想让米路知难而退，芙罗拉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他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