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白云上

丰国人都有落叶归根情怀，在云上镇的人更是根深蒂固的思想，哪怕再飞黄腾达，暮年之时，无论离乡多远，都会赶回家乡，只求葬于故土。甚至有些人老人，在车马颠簸之中，就猝然于路上。

白姓是云上镇的头号大姓。

近日，白家一位外出多年的老人归来，按照辈分是最老一辈的白家人了。

据说是在外地当官，至于这个官当的多大，就不得而知了。

老人极为低调，相比较于以前回家的那些富商小官，老人简直就是只是外出游历多年而已，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做作。时常逗弄镇上的孩童，甚至外出务农的人路过家门口时，不忘给人递上一碗清水。

跟老人一同回来的只有一名叫做季竹的少年，据说是收养的养子，只不过少年从来不敢承认这个身份罢了。

名叫白鹤年的老人披着晚霞回到了这个离去数十年的老宅。

白家人对于这位离乡多年，且富贵还乡的老人很是恭敬，甚至为老人腾出了一个院落，平日里都不敢打扰老人，唯一的例外是年幼体弱的二娃子。

“大伯爷，这册《天论》我已经看完了。”年幼体弱的二娃子看到这位只有名义上的亲戚归来，立即蹦跳的跑了出去。

白鹤年微笑，揉了揉这位小孙子，提问道：“荀圣曰：列星随旋，日月递炤，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夫是之谓神。是为何意？”

二娃子神采奕奕，道：“天上星辰，四时交替，阴阳更迭都有他自己运行的规律，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以桀亡。“

“不错，说明看进去了，不过还远远不够，等你以后看了更多的书、见了更多的人经历了更多的事你就会知道，有时候万象星辰能为了一个人而改变。”老人十分满意，面露喜色，就连原本沉沉的暮气都少了些许。

之后老人又问了几个问题，二娃子仍旧对答如流，老人越发满意这个族弟的孙子。

“大伯爷房里还有些许书籍，你以后随便看，但是每次只能拿走一本。”老人轻拍少年的肩头。

“真的吗？”少年眼里冒出精光。

整个云上镇的人都知道，因早产体弱的二娃子是个十足的书呆子，在同龄人田埂间玩耍的时候他在看书，在河里玩水时他也在看书。

“去罢，看完了过两天我再考考你，如有疑惑也可以找我。”

还未等老人说完，少年早已没了踪影。

白鹤年大笑：“给我白鹤年半年时间，再让世人大吃一惊；咳咳.......”

“年公，天冷了您就少些走动。”在老人剧烈咳嗽的时候，名叫季竹的少年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在老人身侧，并且给老人披上了袄子。

白鹤年摆了摆手，道：“不碍事，都这把年岁了，一个小小的风寒还不至于把我这条命提前带走。季竹，我走后你把二娃子带走吧，他不该在此山野，以后他就是我白鹤年的继位者。”

“是！”季竹单膝跪地。

暮春的一个傍晚，老人安稳地躺在竹椅上。

这个曾一人之力力压广陵城黑白两道的老人，于融融春光中辞世。

……

鱼龙台。

一个装饰并不奢华的房间里，白衣年轻人轻轻合上书籍，将一封信件放置入其中后，松了一口气，然后将书籍摆放在书架上不起眼的位置。

白衣年轻人伸出手指，搓了搓腰间的白玉。

一枚鱼龙首尾相连的玉珏，所有人的知道这枚玉珏的象征。

鱼龙台的东家。

白云上。

门外，季竹敲了敲门，在白云上喊了一声进来之后，季竹打开房门后又迅速的关上了门。

“东家，那些长老都到齐了，就等您了。”季竹说道，脸上挂着担忧，欲言又止。

白云上笑着说道：“你有什么担忧，但说无妨，你我都认识多少年了，还这么见外。”

五年前，正是季竹将还是少年的白云上带到了广陵城中，也在那时候继任了鱼龙台东家的位置，年幼的他并不被那些原来的长老看好，只是白云上是白鹤年钦定的继承人，那些长老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原以为趁白云上年纪尚小，可以掌握，使其成为傀儡，没想到最后却被白云上摆了一道，甚至近些年，白云上的一些决策获得了鱼龙台内部一些人的支持，这让那些长老们更加的气氛。

而今夜，白云上将各地的城中有威望的长老召集过来，准备商量一件大事。

既然白云上都开口了，季竹也就不憋着了：“我看这些长老来势汹汹，不像是来谈判了，更多的是来逼宫的，其中几个退隐的老人也到场了，都是当初与年公一块打拼的元老。”

白云上笑道：“那不是更好，难道他们忘了当初大伯爷创建鱼龙台时的初衷了不成，而且这些年我们也没少给他们送钱财，如果他们不识抬举，我们也就不用跟他们客气了。”

“可是大部分的帮众都率先前往京城了，一旦今晚他们突然发难，很有可能……”季竹说道。

白云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就算今晚他们逼宫，前些年安插的棋子也会有作用，大不了来一次大清洗，既然他们不要愿变，那就逼他们变，久居于广陵城，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要想达成大伯爷的计划，就得变革，挪位置，哪怕先自斩一臂。”

季竹见劝不动白云上，也只好放弃，毕竟这些年来，白云上让他越发看不懂，甚至他还有多少埋藏的棋子，就连自己也无从而知。

“那么就该好好去会一会那些长老们了。”白云上说道，而后两人走春春房门，穿过曲折的廊道，走到了鱼龙台的议事大厅，此刻已经是座无虚席，甚至多加了几张椅子。

所有的长老以及几位白发矍铄的老人都忍不住看向那个意气风发的白衣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