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二打一啊。”李惊鸿抿嘴笑道，毫不畏惧的脸上浮现一股轻蔑之气，趁这功夫，顺带着将旁边试图掺和进三人打斗的南梁士兵一剑割喉。

对比起来，北宣的兵就听话得多，虽然自己家的统帅陷入了不利之地，也丝毫不伸出援手来。

但无论怎样，打这两个人，李惊鸿还是绰绰有余的。

“别伤着马，有本事下来打！”李惊鸿说道，俯身摸摸奔月的脑袋，从马上跳了下来。

“你确定？”海阔疑问道，要知道若是不在马上打，速度加持下，李惊鸿刚刚根本就伤不了他，更何况加上一个姑沐。

“确定！”李惊鸿坚决道，手腕一转，剑身在初出的阳光下发出灼目的光亮。

她更是美得离谱，海阔当真是没见过这般女子，柔光覆她眉目，坚毅与之并存，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与烽火连天、尸横遍野的战场显得格格不入。

若她是个正常的公主，恐怕没哪个君王不想把她娶过去。

可她不一般，她手中利剑就是个天生的杀人武器，一不留神，便架在了别人脖子上，就算不触碰到，也会被剑杀过来的戾气而击得胸腔翻涌。

地面扬起一阵沙尘，李惊鸿的剑极快，她脚下如同疾风掠影，配合一身轻功，笨重的刀枪压根找不到她的位置。

这些都是当初还在漠北时练出来的，为了跑出去玩方便，李惊鸿特地向薛枫讨得此疾步功法，配上剑法使用极佳。

海阔和姑沐的刀枪都打不到她，次次被她躲了过去，而且还落得身上一堆剑刮伤。

“姑沐，咱们分散开来！”海阔建议道，二人若是分开一段距离，当李惊鸿袭击其中任何一个人时都会引起另一个人的注意。

李惊鸿就要给海阔致命一击，只听后边一阵铃铛响，她偏了偏脑袋，枪尖从她耳边划过，几根头发丝削落在肩上。

她朝地面下腰，腰身如同杨柳条一般柔韧，海阔的刀和姑沐的枪压在她身上，她用剑拼命抵着。

忽而，李惊鸿竟松开一只抵挡刀枪的手，揽住了旁边姑沐的腰。

姑沐一愣，李惊鸿的手从她腰身上滑过半圈，如同羽毛一般，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绕到了她身后。

姑沐还没来得及转身去对付她，只见头上掠过一道黑影，仿佛变戏法一般，再一回神，她人已经站在了海阔身后。

李惊鸿朝她一笑，随后，用手推了推蒙圈中的海阔，将他推到了她怀中。

为了不伤到对方，二人都丢下了手中的兵器。

海阔发现自己紧贴着姑沐，脸上顿时泛起一层红晕，嘴角高高扬起。

姑沐仰头看着他，表情像是被凝住了一般，心也跳得极快。

这时，不知是哪里传来一阵琴声，琴音缠绵，倒合乎二人周围散发出来的暧昧气息。

这种气息没持续太久，随着琴声渐渐急促，二人羞涩的面目瞬间变得狰狞，纷纷拾起脚下的兵器，朝自己身上砍去。

两人无法控制自己，但可以感知到对方在自残，于是一边杀自己，一边阻止对方自杀，场面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不止如此，场上的南梁士兵也是这般自己砍自己的景象。

李惊鸿意识到什么，朝野战场后方的矮坡上看去，琴声正是从那边传来的。

她脸一黑，随即跨上马，跃过兵慌马乱的战场，朝矮坡奔去。

矮坡上，容淇正在抚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凤眼高挑，眼波潋滟。

琴声有多魅惑，他便有多温雅。

他以为，这样做能帮李惊鸿赢得此战，李惊鸿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但他错了。

寒星剑化作一条银龙，从远处飞来，剑刃划断了琴弦，从他宽大的袖子中穿过，哐地一声，插在了身后的地上。

李惊鸿从马上跃下，一脚将他面前的琴给踢开，她俯身用手掐住他的下巴，眼里满是狠，咬牙切齿地斥道：“你干什么？”

“公主看不出我在干什么吗？”容淇大声说道，一双凤眼被挤得眼尾上翘。

“你是觉得我赢不了吗？”李惊鸿盯着他，质问道。

容淇抬手抓住李惊鸿捏他下巴的手，挑嘴笑道：“不敢！”

“胜之不武，弗胜为笑。”

“兵者，诡道也，凡战者，以奇胜。”

“兵法是谋略，不是邪术！”李惊鸿甩开他的手，抓住他前面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谁让你自作主张帮我的，我只是想退敌，你看看如今这场面，能活下来的人还有多少？”

“死的都是南梁人，公主不会有什么损失！”看着她怒火中烧的模样，容淇连忙辩解道。

“南梁人就不是人么？”李惊鸿说道，气红了脸，“你养在高墙之内，有权贵罩着你自然不怕，但你可知参军入伍的感受，你可知家中亲友翘首以盼，盼来地却是马革裹尸的感受！”

“打仗死人是必然的，我只愿他们死得其所，是为军魂而死，为国家大义而死，而不是自我了结生命，落得一世的虚无与遗憾！”

李惊鸿说得动情，声音张狂可撼天地，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惆怅道：“我…又指望你懂什么呢！”

传闻中的李惊鸿，天下人眼中的李惊鸿，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她喜战，嗜人血，是个地狱罗刹，人间杀神。

可现在，容淇眼前的李惊鸿并不是这样，她有情，有温度，她知道人间疾苦，知道人命的价值。

不知是不是被李惊鸿那一段激昂的话说昏了脑袋，容淇竟有一些动心，他轻柔说道：“我…我不会了。”

听到他这样说话，李惊鸿猛地睁开眼，看他炙热多情的眼睛，胸腔里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只剩点点余温暖上心头。

这个男人温柔不得。

李惊鸿情愿他如同寒冰一块，毒蛇一只，这样便不会乱她心房。

“公主，南梁军要退了！”容淇看向野战场，急忙说道，“公主当立刻带兵封锁庐州城，那庐州王知道南梁兵败，必定会逃出城去！”

“我知道了！”李惊鸿回过神来，立刻跨上马奔向庐州城内，容淇也跟了过去。

海阔和姑沐此番带了三万人来庐州，对上只有五千人的北宣军，本是必胜之局，可却被摆了一道，中了邪术以至兵败。

二人本以为今日要战死于此，却没想到北宣军放了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收拾残兵，打道回府。

北宣军的规矩，只要缴械，皆可回家。

依照这条规矩办事，海阔的龙雀刀与姑沐的银铃枪皆需要留下。

“顾将军，你带着人回去，今天刀留我也留。”海阔气冲冲地对旁边品阶低些的将军说道。

其实，他在乎不是自己的龙雀刀，那把刀只不过是刀，可姑沐的枪不同，那枪的枪尖由姑沐身上穿戴的苗疆银饰锻造而成，是她对家乡，对她娘的唯一念想。

姑沐的反应倒没那么强烈，她沉默着不说话，手里紧紧握着枪杆，眉眼低垂，一股很重的忧伤之气环绕在她周围。

有个不知好歹的来夺她的枪，姑沐这才发怒，一枪将人给戳死在地，瞬间引起一片骚动。

“北宣的规矩，二位将军不遵守的话，那便别怪我们以多欺少了！”北宣军中有将军说道，指挥着手下的兵将海阔和姑沐二人包围了起来。

自家的将军被欺负，正准备回家的南梁军那忍得了，这不，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战火又将要点燃。

但没有了兵器的他们哪是北宣军的对手，一个个还没等冲过来就已经倒下。

海阔和姑沐也跟着打了一会儿，虽然没有对上李惊鸿那么吃力，但看见身后的南梁军一个个为了他们倒下，也心不在焉地被俘了。

被扼住的姑沐拼死挣扎，眼睁睁看着银铃枪被抢走，她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要，不要。”

海阔看着心疼，挣开束缚帮她去将枪抢回来，却被拳打脚踢。

他正要被一剑刺死之时，李惊鸿恰巧赶到。

“住手！”她大喊道。

行凶的人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停手，默默把剑放下。

看到城门口的南梁军尸体，李惊鸿骂道：“谁让你们乱来的，北宣军的规矩忘了吗？”

“公主，是他们二人拒不缴械，所以才…”行凶的人说道，本以为若是能杀的了海阔这名南梁猛将，定能得到嘉奖，赢得功名，却没想到适得其反。

“那也轮不到你来处置！”李惊鸿哪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

她将海阔和姑沐的兵器拿了回来，还没递出去，海阔便愤愤不平地从她手里夺走了，他横眉竖眼瞪着她，不屑地道：“哪由得你来假意惺惺，胜之不武的虚伪小人。”

李惊鸿羞愧得无语：“…我…”

看着姑沐愁眉苦脸的样子，海阔又讽刺道：“难不成公主殿下就是靠这种诡计带兵打的宁远吗？那可真的是枉费我家姑沐对您的仰慕。”

他是第一个敢明着面说李惊鸿的人，在场的北宣军都知道，平日里别说骂了，就算是杠，也会讨一顿苦吃。

就在所以人战战兢兢，以为公主会发大火时，李惊鸿竟然拱手作揖道：“今日之事，实在是北宣有愧，还望见谅！”

北宣军傻了眼，盛气凌人且脾气暴躁的公主竟然会向一个南梁将军致歉！

海阔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他听说的北宣公主哪是这般彬彬有礼的模样，现在这般好像搞得他蛮横一些。

于是脑子一抽，嘴一瓢，他又往李惊鸿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火苗上浇油：“哼，我们才不接受猥琐小人的道歉！”

“你！”李惊鸿紧握着拳头，向前跨了一步，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