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莫重山果真不辱“黑孔雀”之名，除了那双爪子之外，一身轻功也了得。

他黑袍如展翅，从头顶掠过时，眼前便什么也看不清，也不知道那只禽兽飞到哪去了，只剩下墙壁上的火光摇曳着。

“小心身后！”姑沐捂着脖子，强迫自己发声出来。

眼前，莫重山的影子映在墙壁上，如同老鹰扑食一般。

李惊鸿飞快旋身躲了过去，他那利爪从她眼前划过，差一点点就要将她眼睛给戳瞎。

这人的爪子只能近身偷袭，若不想轻易被他撕裂了脖子，就不能干站着。

这回是李惊鸿先出的手，她火速朝莫重山奔去，左手剑鞘，右手剑刃，呼呼风声如同仙人打盹一般在洞中回旋。

莫重山在空中翻了个身，脚跟着地，身子呈现倾倒式，在离地面一尺的距离生生给定住了。

李惊鸿的剑扑了个空，她第一次见一个男人的根骨能柔韧到这个地步。

显然，对付海阔和姑沐的那招以柔克刚对莫重山并不适合。

那么，只能来点血腥的了。

莫重山的爪子放在身前，正打算直起身来抓李惊鸿个猝不及防，但还没等起来，李惊鸿便跃离地面朝他身上踩了过来，连带着她那朝地的剑尖一起。

这女人的剑会吃人，莫重山连忙蹬起一条腿想把她踢开。

好时机！李惊抓住他的脚踝，邪魅一笑：“一看你就孤陋寡闻，就没听过抓飞禽就得抓脚的吗？”

说罢，一甩手臂，直接将莫重山给砸到了地上。

莫重山也不是什么小辈，李惊鸿的剑还没刺下去，一眨眼，他便如同蚂蚱一样跳走了。

“美人，你这力气颇大嘛！”他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明暗不均的脸上挤出骇人的笑，真分不清，到底他和李惊鸿谁才是恶鬼。

忽而，笑容消失，他将双臂展了开来，语气阴狠道：“那我便动真格的了。”

“放马过来即可！”李惊鸿喊道，声如洪钟，目光冷峻。

海阔和姑沐吃了药丸，便双双靠在墙上看二人打架，现在他们只觉得李惊鸿身上在冒着烈火，那火取自她心脏的位置，正源源不断地沿着她的筋脉往她全身输送着。

若今日她能赢得了莫重山，那么南梁就得考虑下如何才能将南梁第一高手请出来为他们作战了。

莫重山虽不太正经，但也明白此战他若是输了，那这辈子便再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于是他明显有些急了，竟敢主动与李惊鸿硬博。

李惊鸿的剑气功法可谓是出神入化，她一挥剑，莫重山便难近得了她身，几个回合下来，他黑袍上的羽毛被打落了许多。

看着飘落一地的爱羽，莫重山也意识到了硬刚无用，便又转向暗处偷袭。

拒绝偷袭最好的办法便是加入偷袭。

李惊鸿没干站在，追着莫重山的影子四处跑着，山洞不大，他们已经绕了好几圈。

二人打得不可开交，李惊鸿的寒星剑不是凡物，无论莫重山的爪子怎么抓都撕不裂它，两者碰撞在一起，只传来阵阵打铁的声音。

阴暗的山洞中，姑沐只看得清剑挥舞出来的光，鬼出电入，如同雷中游龙一般。

拼硬实力，莫重山自然打不过李惊鸿，好几次都被李惊鸿踢了出来。

他狠狠摔在地上，看着血淋淋的爪子发狂大叫，突然，把头一撇，看向缩在角落里的海阔和姑沐，目光阴森。

姑沐背脊一凉，惊恐地看着他，一边摸索着银铃枪。

“不好意思，打得太投入，把你俩给忘了！”莫重山说道，仰天狞笑着。

没等姑沐找到枪，他便扑了过来，姑沐本想拉着海阔躲开，但却怎么也拉不起陷入昏迷的他。

正濒死之际，寒星剑从旁边飞了过来，挡在了莫重山的爪子前，削掉了他一只手的指甲。

“什么玩意？打不过老子就去害别人！”李惊鸿嘲笑道，在火光下现身。

莫重缓缓抬起自己没了指甲的那只手，傻傻端详了片刻后，手上青筋直暴，怒气腾腾地向李惊鸿扑了过去。

李惊鸿侧身回旋一一躲过他另一只手上的利爪，在他逐渐崩溃乱抓之时，反手钳制住了他的双手，拔剑砍了他另一只手的指甲。

至此，这只南梁黑孔雀便没了杀人的利器。

容淇站在院子里面等着，黑夜之中，只见李惊鸿和姑沐拖着半死不活的海阔缓缓走来。

他知道此去救人必定免不了要斗上，所以早就备好了草药。

首先救的是重伤的海阔，姑沐只脖子上受了伤，上了药之后便守着还在昏迷之中的海阔去了。

容淇识相地推门出去，便看见李惊鸿正坐在门外，靠着水井呼呼大睡。

他提着灯笼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抓起她的右手。

她拿剑的那只手上有几道深长的伤口，从手腕一直延伸到手指缝处，在她本就粗糙的手上宛若山脉沟壑一般。

容淇见怪不怪地替她擦去满手的血迹，上药包扎。

她睡得很沉，容淇时不时抬头瞥她几眼，剔去别的不说，李惊鸿的确算得上是国色天香。

只不过这仅限于她不拿剑，不杀人，沉睡时而已。

夜深夜寒，容淇脱去外袍盖在她身上，酝酿了好久才将她抱了起来。

许是他走得不稳，李惊鸿竟醒了过来，她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眼尾上扬，唇角飞得老高。

这精神的样子，不像是刚醒。

容淇紧绷着脸，冷声道：“装睡？”

“没有。”李惊鸿晃晃脑袋，假模假样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朝他胸口倒去。

次日一大早，李惊鸿是被手上的伤口疼醒的。

莫重山那爪子差点没把她整只手给刺穿，不过想想他那指甲已经让她削没了，也就没那么疼了。

海阔也醒了过来，大夸李惊鸿干得好，这可比杀了他更让人解恨。

几人已经叨扰多时，同老夫妇道了谢，海阔和姑沐打算即可启程回朱崖海渚，他绝对不能让朱崖海渚被南梁陛下给牵着鼻子走，成为挑起与北宣之战的工具。

分别的岔路口——

海阔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开了口致歉：“那日我在城门外说的话的确是重了些，你…的确与传闻中的不一样！”

他好像不情不愿的样子，李惊鸿装糊涂地道：“你在同我说话？”

“要不然呢！”海阔有些恼。

姑沐表情严肃地锤了锤他的手臂。

他捂着胳膊，依旧是一副傲娇的样子，语气却平和了许多：“我是在和你说话！”

姑沐又咳了咳，脸色不好看。

海阔挠了挠头，对上姑沐冷冰冰的眼神，脸上立刻绽开一抹得逞了的笑。

二人默契地俯身拱手，同声道：“海阔，姑沐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这才像话多了嘛！”李惊鸿眉开眼笑，上前摸了摸姑沐的脑袋，“看来只有你能治住海大世子了！”

姑沐抬起头，轻轻笑着，没有说话。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莫重山没有得手，你们回去这一路势必还有凶险，还望多加保重！”李惊鸿拱手道。

看着他们二人远去的背影，李惊鸿突然有些伤感：“也不知道下次见，是敌…还是友？”

“公主会打到朱崖海渚去吗？”一直站在后面没说话的容淇走了上来。

“最好让我回家歇着！”李惊鸿认真说道，正打算策马回细柳塘去，便听见海阔和姑沐去的方向传来打斗的声音。

她往那边一看，是南梁兵。

“这么急不可耐！”李惊鸿驾马冲了过去，一剑快要斩断那南梁军的头时，海阔叫住了她。

那躲过一劫的南梁军连忙把头上盔甲摘了下来，露出异疆人的容貌。

他砰地一声朝海阔跪下，恭敬道：“世子殿下，麻陵来迟了，还请世子降罪！”

“你怎么来了？你不该守在父王身边吗？”海阔又惊又急，对于麻陵的到来，他认为并不是什么好事。

“海王被南梁陛下扣在宫中，他知道世子殿下还活在世上，所以特让麻陵前来边境寻您，并给您指一条明路！”麻陵说道，见海阔有许多话要问，连忙呈给他一封信，“世子有伤在身，有什么要问的，都在信中！”

不得不说，这信写得实在是有些长，海阔和姑沐看了半天都没看完，李惊鸿也不打算凑这封家书的热闹，即刻赶回细柳塘。

“公主留步！”海阔发声喊道。

李惊鸿总觉得，看完信的他，脸上那股幼稚的气息变得深沉了起来。

“公主营中可还缺将军？”他说道。

“不缺！”李惊鸿回答得迅速，有驾马要走的趋势。

海阔拦在马前，“北宣要出兵南梁，公主营中怎会不缺将军？”

“谁告诉你是北宣要出兵南梁！北宣从未招惹南梁，是南梁自己找上卡来的！”李惊鸿斥道，手中握着缰绳，只要稍微一拉，便可以甩海阔四万八千里。

“那便是南梁自取灭亡！”海阔单膝跪了下来，“既然北宣营中不缺将军，那海阔便当一小兵，还请公主给海阔一个铲除南梁皇室的机会，就如同公主灭宁远那样！”

灭宁远？

李惊鸿大致猜到了那封家书写的什么，南梁陛下定是对海阔的父王做了些什么没良心的事，才会惹得他这般高傲的人愿意屈尊当她营中小兵，就如同宁远对北宣一样。

虽然对他颇有些感同身受，但李惊鸿依旧没答应他，或许她还未曾下定过决心要再次踏入那尸横遍野的战场。

李惊鸿来边境救他，海阔便猜到她并未有要大战一场的意图，也不知道她这个地狱罗刹，人间杀□□号是哪个眼瞎的传出来的。

姑沐心里有口气已经憋了好久，她实在憋不住了，扑通一声，同海阔一起跪了下来。

“公主可知您不仅是姑沐的信仰，也是千千万万南梁女子的信仰！”她连喊带叫，声音响彻云霄，脖子上缠伤口的绷带也溢出了血出来。

窃喜没多少，更多的是懵，李惊鸿结巴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时机合适，容淇走上来添了把火，他要彻底燃起李惊鸿心中的斗志。

“公主应该对南梁了解甚少吧！您甚至都不知道在南梁，女子的地位比不路边的一只野猫。”容淇说道，“南梁君主历来便好色，他们视女人如同玩物，就连一国皇后也未被尊重过，经年累月，这便成了南梁的国风，夫贵妻贱，甚至在大街上，也有女子被当街□□，可以说是，苦不堪言！”

容淇说的这些，李惊鸿是第一次听，她心中大受震撼。

“那为何这么多年，南梁女子也不反抗？”李惊鸿疑惑道。

容淇当即驳了她：“您以为天下女子都能像公主这般，手握兵戈，驰骋疆场！”

“所以，您是南梁千万女子的信仰，她们渴望成为公主一样的人，但她们手无寸铁，她们渴望被拯救，但无人拯救她们，如若公主能救她们脱离苦海，她们一定愿意为公主拿起兵刃，创造一片公主所期望的盛世！”海阔说道，另一个膝盖也落地。

自家世子这般愤慨，一旁的麻陵也没干站着，他行了朱崖海渚最高的礼数，对李惊鸿说道：“朱崖海渚众部落愿意成为公主您最坚强的后盾！”

看着他们三个，李惊鸿无言，内心澎湃，既然求了个心安，那便没什么顾及的了！

她跳下了马，将海阔和姑沐扶了起来，“北宣得你二人，如获至宝！”

话音刚落，只见有一小队边境守卫军驾马赶来。

看来李惊鸿擅自去边境救海阔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来者何意，暂不可知。

守卫军都尉冯俊雄下马之后，飞奔着跪到李惊鸿面前：“南梁军正大肆越境，还请公主坐阵御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