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我是他的左臂，醒了

九君静默着。

夜，如一个无底的深渊，将相对而立的两人一点点吞噬。

终于，云娴轻叹了口气，“没想到，六公主府的夜色与流霜宫一模一样。以后，这里也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了吧明早，”她的眸光转向东方，“皇上就能醒来吧到时候”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眉心微蹙，有凌乱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九君凝眸看向院门口。

“墨轻衣墨轻衣”白唔的声音先她的身影闯了进来。

紧跟在她身后的便是背着墨染的云狸，还有帮忙扶着墨染的容子轩。

九君的眸光一落到墨染身上，便凝住。

“白姑娘”闻声出来的墨轻衣才出了房门，就认出云狸背上的人是墨染，小跑着奔了过来，“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墨染没有回应。

墨轻衣伸手去抓墨染的手腕，想要为他诊脉，手伸出去，却僵在了半空。

那原本应该是左臂的地方，此刻却空空荡荡。

为什么会空空荡荡左臂去哪了

墨轻衣一时反应不过来，怔在那里，好像有人在她旁边说了什么，又好像有人扯住她往房中而去，好像是过了许久，又好像只不过一瞬。

她才明白了那是怎么回事，墨染的手臂断了。

她彻底清醒了，挣脱九君的手，冲到已放到榻上的墨染。他脸色白的如纸，身上的衣衫左侧几乎被染成了红色。

她转眸，容子轩的锦袍也有大半被染成了红色，云狸的衣衫也俱是斑驳的红色。

咬着牙给墨染重新上药包扎之后，她才看向几人，“怎么回事”

一开口，她才发现她的声音已沙哑的不像是她自己的。前两日，她见到墨染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断了手臂。

“他知道我今日要来长安，便去了寺里。等我们要走的时候，宫中皇贵妃身边的宁儿姑娘来了，说皇上病了，情况危急，请师父来六公主府为皇上看诊，师父说我的医术已不在他之下，便让我替他来为皇上看诊。”

白唔抽噎了一下，迅速将漫出眼角的泪水抹去，“事情紧急，墨染就带我骑马先行。谁知就在长安城外十里亭处，遇到了埋伏。他是为了救我才”她的身子颤抖着，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下去，泪水更如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滚落。

“我正在城门巡视，看到了城外求救的信号，便带人赶了过去，若是再迟一步”容子轩长吁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林家”墨轻衣红着眸子看向容子轩，与他们兄妹有仇的只有林家。

容子轩摇了摇头，“没有活口，留下的尸首都是死士，没找到任何线索。”

“若再遇到那领头之人，我一定能认出他。”白唔咬牙切齿。

“当时天色已黑，他们又俱是蒙面”

“我在他身上留了千日香，”白唔截断容子轩的话，看向墨轻衣，“你知道的。”

墨轻衣重重点头，千日香的味道虽极淡，但一旦沾染，非要数月才能消散。所以，谁身上有千日香，谁便是领头之人。

九君看了眼容子轩与云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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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默默退了出去，房内只余墨轻衣和白唔，还有昏迷不醒的墨染。

房中一片静默，两人俱望着墨染，心思各自辗转。

不知过了多久，白唔低低的声音在这压抑的氛围中响起，“你放心，他没了左臂，以后我就是他的左臂。”

墨轻衣有些错愕，有些欣慰，又有些怅然，“可他，未必愿意。”

她确信墨染是喜欢白唔的。

可正因为喜欢，所以才想要给她最好的，等墨染醒来后发现自己成了这样，怕是会选择放手。

“由不得他，我们的事我说了算。”白唔面无表情的看向墨轻衣，忽的唇角一扬，“若他实在不愿意，那我就也斩断左臂，与他一样。”

此刻，停在白唔脸上的笑容与她说的话一般云淡风轻，一般惊心动魄。

墨轻衣的唇角也扬起，清澈的眸中氤氲的湿气弥漫，“他会听你的话的，要不，你就直接将他蒸了。”

蒸了，这两个字勾起了两人共同的回忆。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别开眸光看向墨染。

哥哥，墨轻衣看向榻上的墨染，心中默默道，你要是不听白唔的话，我可不会帮你，我也喜欢她。

屋外，容子轩已离开，他要巡视长安城。

云狸也已离去，他与云虎要看好了府上的这些大臣。

空荡荡的小院中只立着九君与云娴。

“时候不早了，我要去看着皇上，”云娴瞥了眼亮着灯的厢房，“福王就拜托给你了。”

九君颔首，“明日，不，今日，你能确保她无事吗”

这话虽没头没脑，但云娴瞬间会意他说的是墨轻衣。她认真了神色，“我不能保证，但我会豁出性命去做此事。”

“好你的话，我放在心上了。”

惊喜在云娴眸中炸开，不过她却没有多言，深深的又望了一眼九君，转身而去。

这夜的长安城，注定无人安眠。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夜一点点褪去黑色，东方浮出一抹鱼肚白，那白色迅速的扩张着自己的地盘，很快便占领了整个天地，红彤彤的太阳紧随其后耀武扬威的登场。

“醒了，醒了皇上醒了。”明月阁中一片手忙脚乱，明月阁外，老老实实在圈里蹲了一夜的朝臣，终于敢伸胳膊展腿跨出圈了。

醒了醒了，皇上醒了。

守在左相府与几位大臣府邸的侍卫无声撤退，紧闭的长安城城门大开。喧闹的百姓熙熙而出，攘攘而入，谁也不知道昨夜长安城经历了怎样一番汹涌暗潮。

六公主府的明月阁中，皇上不痛不痒的斥责了九君几句，便打发了众朝臣，又让九君将吹胡子瞪眼、佯装昏倒的左相送回左相府。

目送九君与左相远去，一直静默的皇后林芷才开口，“皇上，你感觉好些了吗”不待皇上回答，她轻叹了口气道，“臣妾原本不该为此事再惊扰皇上休息的，可毕竟六公主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这后事如何料理”

六公主

皇上忽然想起自己昏倒的原因，想起自己最宠爱的公主已不在人世，怒气从心底疯狂涌出，“来人，将墨轻衣拉下去给雪公主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