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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耻辱

再走两日,战报送达,涂钦达翰果然如此行事,但因着潘帅有所提防,竟也冒险多抽调十万斜阳关守军在后掠阵,当草原兵马与前军开战时率军对碰,双方各有损伤,但草原骑兵灵活,重回遂城。

可因此一拖,加上草原兵马背水一战,骁勇无比,还是攻下了樊城。

大军加紧行进,及至北山境内,希夷已经披上了裘衣,抱上了暖炉,加上地火石,三者齐上也没帮她缓上太多,入北山一日后就开始咳得厉害。

符舟本以为她需要休息,便劝她先留于后方,可慢慢赶路,只可惜希夷言辞拒绝,并告诉他只要入了北山,休息与否自己都会如此。

北山太干太冷了啊。

若言好歹也内息绵长深厚,不至于畏寒,希夷畏惧的不是寒冷本身,而是寒凉的内伤,等真的到了斜阳关,希夷咳得厉害时,已见了血。

“射卿大人,您无事吧?”符舟大军已经扎营休息,现在是要见潘华了,如今潘华出征了,只有潘江留在城中迎接他二人,符舟见她实在咳得厉害,便问道。

希夷那了若言递来的帕子擦了手上的血,滴水成冰的北山已把手上的血冻上不少,符舟知晓仅是赶路不可能会把一个先天累成这样,这是她自己的问题。

“无事......咳,老毛病了。”希夷垂眸,远处黑甲的将领已经赶来了,潘江年逾三十,对二人行礼:“末将潘江,恭迎二位,父帅正在外作战,所以由末将与二位交接。”

他视线在希夷身上多留片刻,希夷的名声在中原响,边城就未必了,但潘家与虞瑾瑜相交不浅,乃至于潘华的父亲,幼时也是曾见过虞瑾瑜的,时隔多年有一个射卿来访,难免有些令人感慨。

虞瑾瑜当年身无武功,是个弱女子,后来谁都无法轻视,人人拥戴,而希夷却是先天高手,潘华乃至潘江,真不会轻视她多少。

“战况如何?”符舟二人与潘江一同入城内,众将跟在身后,此时仔细听潘江说了,战局才豁然开朗。

潘华岂是如此容易戏耍之人,在估算着他们将至的同时,大胆率领斜阳关绝大部分守军出兵攻打遂城,草原人弃城而走。

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他们压根不在乎中原城池,就算潘华夺回来了,拿的也是座空城,潘华再率军转而驰援樊城,可据传今日樊城已破,潘华再度面临了之前的困境。

符舟当即提出率军十万驰援潘华,潘江见他如此如此团结,虽从未见过,但军人要对脾气尤其简单。

“射卿大人不如先留于此地,由末将率军前去。”符舟实在觉得她随军够呛,而且她要是出了事,闻秩宇问责下来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希夷也不坚持,一是身子真的不允许,二是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她淡淡道:“本官留下负责后勤。”

潘江要守城,也得留下,中原兵马不善严寒作战,但至少懂得守城,符舟领兵走了,斜阳关内虽然凝重,却到处都是战意,纵使是老弱夫人,也都眼神坚毅,毫不迷惘。

门外偶有幼童在一起玩闹,唱着这样那样的童谣。

“北山卫,北山卫,一年一度寒星坠。遥望昔年星在北,今年寒星又是谁?北山卫,北山卫,多少情系天涯内,日日空见雁南飞,不见故人心已碎。”

“风也奇,雨也奇,神州因你而风靡;震古烁今百千年,今日风靡又一时。风也奇,雨也奇,留下此恨恨无极;来生亲帅百万兵,木多山下雪国恨。风也奇,雨也奇,风雨之中话黍离;黍离声声不忍闻,闻之含泪皆离席。风也奇,雨也奇,纵横四海无强敌;看淡人间生与死,坦然面对御林军。风也奇,雨也奇,甘以鲜血溅胡骑;苍天为你唱挽歌,大地为你悼哀词。”

北山寒星潘伯庸,风雨如山虞瑾瑜。昔年寒星魂归天外破军星在北,如今射卿跨越百载再临北山。

“北山,咳咳,很好。”希夷驻足于此,听完了这两首童谣,咳嗽两声,对领着她视察的潘江道。说是视察,不过是逛逛。

街上到处都有收容的大房,因北荒此举众多牧民与遂城来的人都成了流民,但在大房内与地方人相处的都极其融洽,见她看了一阵,潘江对她道:“我北山全民皆兵,子民血浓于水,共饮一条易水河之水,流的都是我北山血脉。”

希夷点头:“很好,非常好。”她终是收回目光,叹道:“这是东临,永远也看不到的。”

潘江愣了一下,突然笑了,希夷皱眉,他立即解释道:“射卿大人,曾有人与您说过一样的话。”

“这儿还来过别的东临之人?”希夷问道。

“是虞帅。”潘江低声道。

在离国之地,称前朝将领为虞帅,是极不妥的。

希夷原本对虞瑾瑜没有什么心心相惜,直至也入了情网才知她不易,有了同病相怜的相惜之感,听他此言倒是笑了,轻声道:“虞瑾瑜是了不得的人,我不觉得自己做得会有她那样好。”

讲到心有所感,言及虞瑾瑜便自称了我,见希夷如此说,潘江落后半步走在的希夷边上,这种话不至于敢接,不过希夷本也是感慨一声没有让他接的意思。她走在街上,还有好奇的民众探头出来看,毫不避讳,潘江本怕她不悦,但见她不在意,也就放心了。

与他分配交接了军资,潘江见了十成军资本不觉得如何,毕竟是战时,可还有之前缺漏的补资不由有些讶异,希夷淡淡道:“此事我无法多插手,但但凡我在,都是全饷。”

潘江抱拳行了一礼,见她实在是咳个不停,不由问道:“大人还是好好休息,要不请个大夫?”

“本官自己会调理,将军放心,既然事了,本官便不多打搅了。”

“大人慢走,亲兵会领您去居所。”

......

她的居所不在府里,而是外头附近的小院,不知是照顾她还是实在不想让她太接近潘家核心,亲兵对她说,这间院子,虞瑾瑜也曾住过,院里这棵白桦树,正是当年她自己种下的,是她如今为数不多的,活过的证明。

这树一直被照顾得很好,足见虞瑾瑜在此地影响多大。

若言为希夷抓了药疗养,呆在城中,第二日傍晚便收到了樊城也收复了的消息。

因为草原人弃城而走了,而拿回的樊城,虽不再是遂城那样的空城,却也没了一个活人。

尸体来不及焚烧,堆积满城。

已被屠两城,希夷再不能置身事外,她执意到前线去,见见那两位领军之统帅,当她拍马赶到樊城时,符舟恰在城外,看士兵火葬。

他的兵马已与北山卫尽数融入,达成了一片,作为保家卫国的士兵,哪怕不是北山人,皆同仇敌忾,她看符舟拿着头盔站在远处,走到他身边。

符舟甚至没有来得及打,涂钦达翰这人屠便后撤了,樊城内的东西全被运走,什么也不剩了。他如今浑身都是森冷之意,可涂钦达翰深知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如此,已退入草原。

“射卿大人。”他嗓子有些沙哑,“末将或许可以理解,为何您不喜战场了。”

这样的事,对于北山而言,年年都会被杀许多人,而对于他这种深居中原之人,难以想象,他还太年轻,还看得太少。

“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如此大的劫难,纵是北山,也已两百年未曾再经历过。”希夷轻声劝慰道。“这怪不得将军,是敌军太过灭绝人性。”

“军人死疆场,这是耻辱。”符舟冷声道,而后看着她,“我等于北荒,定会一战。”

希夷随他入了城,见到了已知天命之年的潘华,他一身峥嵘,站如猛虎,和符舟一样,寒意深重,握着关刀的手一直没有松过。

“潘帅。”希夷躬身行礼。

她的品级,本是不必如此的,可这个老将半生戎马驻守边关,没有他这样的情况可能不会少见,而涂钦达翰这样的异类出现后,他眼底全是怒火与杀气,想必不可能善罢甘休。

可打入草原,仅凭这三十多万人,岂止冒险托大,稍有不慎,北山危矣。

战报已传回京城,潘岳向闻秩宇求援二十万,请求兴师草原,直入王帐,要像代太祖陈天启那样,把大军直接推至王帐前数十里,手刃无数草原蛮夷,打得他喘息百年。

这次涂钦达翰做得太过了,潘岳绝不愿善罢甘休,符舟少年意气,同样如此。

希夷意识到了,若闻秩宇派的不是符舟,而是杨之策,或许有可能劝住潘岳,可符舟只会加剧这团愤怒之火,这是个脑子里只有为国捐躯,拼死护国之人,他重视荣耀与国威,如此大的耻辱,怎么可以忍?为何要忍?!

符舟的兵马来自中原,北山气候严苛,又赶路数日,需要休整,而北山军已与这意气相投的中原将领混熟,北山有特制的油膏防冻,爽朗不羁的北山卫早已很乐意与中原援军分享,而在她来之前,这两人就已经开始安排磨合,想结合双方兵马的阵法,取长补短协同作战。

北山卫与黑银枪为兵,中原兵马以朴刀为主,潘华与符舟似乎在排演新战法,进行磨合。

正如符舟不了解草原作战的风格,涂钦达翰也不了解中原作战的风格,但潘岳可以教符舟,却没人交涂钦达翰,他是要吃亏的。

磨合数日,养精蓄锐,等来了闻秩宇传令的信使,是陈启昂。老派陈祚年纪大了来不了,其他人里有这个资历的只有陈启昂,他只带了一群离卫护卫,传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潘岳镇守北山,却致我两城子民被屠,实为失职,为我大离江山蒙羞,令符将军暂代前线主帅,固我边城,不得冒进!”

除了这样的事,潘华可以忍,也可以允许被降罪,这是他莫大的耻辱,必须要惩罚,符舟暂代主帅之位就算其他人都不忿,潘华也能接受,他唯一在乎的只有一件事:“敢问陈大人援兵何在,臣将出兵北荒,需援兵固守后方!”

“陛下的意思,是不准出兵。”陈启昂淡淡道。

大帐里气氛已然不对,众将领都在失控的边缘,希夷知晓若少有不慎,极可能哗变,她万万没想到闻秩宇不肯派兵,闻秩宇不在乎死了两城的百姓,如今一城未失,对他而言只要潘岳接着守住北山门户,保住北方便够,闻秩宇只想留着那四十万人,防着岐地,防着西北,防着那些对他而言可能的威胁。

潘华按在剑鞘上的手紧得在发抖,陈启昂见势不对,终于慌张起来,看向希夷,向她求助的道:“射卿大人!”

符舟与潘华转头看她,符舟眼神沉静如水,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期望,潘华已是被怒火冲顶,希夷叹息道:“陛下说的不错,潘帅如今或许不能做出合理的判断了,由符帅暂代无可厚非。”

潘华冷哼一声拔剑架在她脖子上,众将也尽数抽剑,控制住了朝廷来使,符舟看她并不动手,潘华的确厉害,但如何与江湖大宗师相比,他自认还算了解这个射卿,她不会猜不到自己如此说,只会激化矛盾,引起哗变。

“射卿大人,为何?”符舟问道。

“我说的不是事实?”她伸手捻住那剑刃,潘华再难进分毫,众将领剩余的人全都警惕的拔剑指她,只听她淡淡道:“我会再求一次援。”

潘华愣住了,放下了剑。

“射卿大人?”符舟问道。

“我只说换帅是正确之举,未曾说不会‘冒进’。”

众将皆愣住了,陈启昂脖子上还驾着剑呢!他高声唤道:“射卿大人!”

闻秩宇不会改主意的,陈启昂在出行前变这么认为,哪怕希夷去劝,也不可能。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希夷道,而后对符舟与潘华说道:“请将所有人请出去,我有话要对二位说。”

众人连道不可,生怕希夷一虎杀两羊把两个主帅制住,符舟冷哼道:“射卿若真想,你们留下就能制止?”

众人看着那瘦小纤弱的射卿,哑口无言,荒唐感油然而生。

荒唐在于满室大将,的确阻止不了一个瘦弱女子。

待众人退出去,希夷才卸了那冷厉,叹了口气:“我了解陛下,我求不到援军的。”

潘华总算知道为何她要让人出去了,她刚刚用这话稳住了即将哗变的局势,可终要与他二人说个清楚,而且他二人为帅者,总要考虑更多,不似那些将领,可直来直去。

“那射卿大人你这是何意!纵然朝廷不派援军,我潘华定要手刃涂钦达翰!”潘华拍桌道。

“我的意思是。”希夷低头看了眼紫金官服。“我们出兵草原。”

潘华一脸难以置信,符舟想不通,他道:“若我们出兵,北山岂不是完全成了空壳?”

潘华已经想明白了她要干什么,他看着希夷,一字一句的问道:“大人......想清楚了?”

“我愿信任二位将军,既可牵制住草原大军护住北山,也可赢了这场大仗。”希夷淡淡道。“潘将军世代守卫北山,若敢冒着潘氏列祖列宗共同护卫的北山尽遭屠戮之苦的风险,也要和涂钦达翰决一死战,将军既敢,我为何不敢?”

可知晓他们擅自出兵,闻秩宇必然大怒,他就算不情愿也要派兵上来填北山这个窟窿了,如此先斩后奏,休说风险之大,就算是赢了,希夷恐怕也难了。

哪怕她在闻秩宇面前是再红再受信任之人。

符舟对她道:“我是主帅,我愿全权担当此事,就当是我将大人关了起来,不需大人如此。”

潘华摇了摇头,符舟到底明不明白,只要做了这事,这帐子里的三个人,一个也逃不掉。

“我需随军出征,若我这个射卿,这个朝廷眼线,陛下心腹在此与二位一起,涂钦达翰必然认为我等又请了援兵,两位只要散播我已向朝廷求援的假消息,让奸细向涂钦达翰透露假情报,然后在“援兵”到来之际出征,涂钦达翰不可能绕过我等攻打北山,这样会被我等‘前后夹击’,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全歼我等。他虽诡谋,想必亦是好战,不会允许我们打入草原腹地。”

“潘将军你要讨的公道,就在此一举了。”

------题外话------

童谣是偶然看到的,好像是《竹枝词六组》的童谣

感觉好像很适合虞瑾瑜和潘伯庸,所以就拿来用了。

分别是《灵山卫》和《黍离》

除了灵山一词改为北山,坦然面对枪林逼改为坦然面对御林军,长白山下雪国恨改为了木多山下雪国恨,其余皆为《灵山卫》和《黍离》的原文

并不是作者所创

......

前面的第二十一章心意,添加了一段

希夷与沈昙之试药,自然要通过太医院,太医院院首徐重白并不知这位射卿医术高超,可看过了希夷试的药,不由有与她交流的意思。

“射卿大人通晓医术?”徐重白问道。

“懂。”她淡淡道,对着别人,就有些惜字如金。

“我观射卿大人医术不凡,想请问大人肺之痼疾,该如何调理?”徐重白摸摸胡子,他在太医院,素来是不耻下问的典范。

“何有此问?”希夷问道,见他皱眉,欲言又止,便不再多问,只是给了他自己的方子。

“这......殊途同归啊......”徐重白叹了口气。

“徐大人该知,痼疾素来没有一举根治的道理,只能固本培元,缓缓疏通。”希夷道。

“不论如何,多谢射卿大人了。他山之石总可以攻玉。”徐重白还是给了她一揖。

希夷皱了皱眉头,徐重白特地来问,又不便透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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