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状况百出的婚仪

公主府的府兵们又跟着跑了回去，王晏清察觉到怀里的人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他微皱眉加快了速度。

马儿刚跑到府门口还没停下，早就得到消息的宫女们连忙迎了上来。

林庆远见到王晏清怀里昏迷不醒的念仪吃了一惊，桃花哭哭啼啼的回来也没说清楚，公主都成这样了她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拿着我的腰牌去宫内请齐太师来一趟！”林庆远朝着身边的宫女吩咐。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下了台阶，他伸出手就要接过念仪：“侯爷还需前往问吉，请把公主交给弄墨吧。”

王晏清搂紧了念仪，林庆远一愣抬头看向王晏清，王晏清微张口，终是没说什么扶着念仪让林庆远将人抱走。

念仪红色的裙摆与林庆远墨灰色的衣袖交叠，王晏清定定地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他微垂下眼眸，掉转马头朝着沈庭宣那些人的方向赶去。

“皇上驾到——，太子殿下到——”唱礼太监话音刚落，一大一小两个明黄色的身影就飞快的窜进了公主府。

老狗守在念仪的厢房外，一根毫不起眼的烧火棍一横便拦住了大魏最尊贵的两人的脚步。

皇帝焦急万分：“老狗，我闺女这是又心境试炼了吗？”太子也一脸紧张的看着老狗：“姐姐她什么时候能出来？”

齐韫没赶得上父子二人的速度姗姗来迟，老狗看了一眼他有些迷惑道：“丫头这次的状态明明是有些走火入魔了，但是半路又被人给压回去了……”

齐韫没明白：“你把话说清楚些，这到底能不能算得上是心境试炼？”

老狗换了个坐姿：“与其说丫头需要再经历一次心境试炼不如说她一直都在被心境折磨着，只要稍有不慎，心魔便起，到时候丫头就会走火入魔心智全无。”

“有解决的办法吗？”皇帝眼眶泛红。

老狗皱着眉：“这不明摆着的吗，把心境试炼给过了啊，只要刺激足够，公主能够挺过去，那她的心魔便能算得上是彻底根除了。”

太子可管不了什么试炼不试炼的，他只关心自己的姐姐：“那姐姐她为什么会晕倒！”

“太子莫要惊慌啊。”老狗手揣进袖子，“公主只是内息紊乱，承受不住便晕了过去，方才老奴已经帮公主调息了，公主睡会儿便好。”

太子听了这话略放下了心，他扒着门框看向里面躺在床上的那个模糊的人影。

“陛下，咱们该回宫了。”福公公在一旁小声提醒。皇帝不舍得看了一眼念仪卧房，叹了一口气：“承安，走吧。”

太子回头朝着额皇帝行了个礼：“儿臣想在这里等皇姐醒过来，求父皇允准！”

皇帝略有些迟疑，齐韫上前一步：“陛下，公主的贴身女官受了伤，想必公主醒来之后也会伤心难过，不如就让太子殿下留下来陪公主说说话。”

皇帝点了点头，他沉声嘱咐道：“记得督促你皇姐多休息，你万不可累着她。”

“儿臣明白。”太子再次行礼。

皇帝仪仗浩浩荡荡的离开，齐韫走到了老狗身边：“你说公主的心魔是被什么给压住了是吗？”

老狗原本在打盹，听到齐韫的话他的瞌睡被惊醒，不满的应了一声。齐韫又问：“那意思就是，压住公主心魔的东西也能影响公主的心境是吗？”

老狗不耐烦的点了点头，随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偏头看向齐韫：“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齐韫没有答他的话，随后对侍奉在侧的宫女说：“让桃花到墨竹斋的书房来找我。”

墨竹斋从前是齐韫住着的地方，现在是林庆远在住。

——

太长公主府内，太长公主身边的女官静檀端着一顶香炉走进了太长公主礼佛的小佛堂。

佛堂内香烟缭绕，太长公主一身素衣跪于佛前，仿佛真成了那九天之上的女菩萨。

静檀将香炉放至一边：“太长公主，县主来了，说是要给您请安。”

太长公主将三炷香捏在手里拜了拜，随后起身，静檀赶忙上前去扶：“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静檀会意：“那奴婢就说太长公主睡下了，不便见客？”

阳光透过门框洒进佛堂内，太长公主在光前住了脚：“县主得罪了昭明公主，畏罪自戕。”

静檀一愣：“奴婢怕县主不肯按照殿下的吩咐行事。”太长公主闭起眼转动手腕上的佛珠：“和苏长史知会一声便好，告诉他，上次没能成事便罢了，这次若是再做不好他的荣华富贵便也到头了。”

静檀会心一笑：“殿下英明。”

太长公主忽然想到了什么：“宣平侯是不可能对人一见倾心的，派人去查查他和昭明到底有过什么联系。”

静檀应了一声，随后可惜道：“若是昭明公主没有遇到王二公子就好了，凭着她那个莽撞性子准能将苏府翻个底朝天，可惜可惜啊……”

“她那个女官才是个聪明的。”太长公主若有所思，“就凭她头破血流的从苏家出来，就算昭明去苏家闹，最多也就是个莽撞无礼这样不痛不痒的罪名。”

太长公主冷笑一声：“说不定那些百姓还会赞她一句有情有义……”

静檀也沉默了，她有些担忧道：“昭明公主身边若是有这样的人，那我们的谋划……”

太长公主深吸一口气：“忠心的奴婢也是主子的软肋，等着瞧吧，来日方长……”

——

京城城门外，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正排在入京的队伍当中，他身上的衣服虽然打满补丁可却干干净净，他的背上背了一个长木盒，走起路来略有些佝偻。

经过守城士兵的时候，男子刻意把自己往人群深处藏了藏。就在他即将踏入城门的时候，在周边巡视的校尉叫住了他。

“站住。”校尉冷着一张脸上下打量着男子，“把盒子打开！”

男子沉默片刻，随后缓缓取下木盒抱在怀里，随后将木盒打开。

校尉看了盒子里的东西一眼，随后挥了挥手：“辣椒拿盒子装，真是奇了。”男子又慢慢归拢好辣椒重新合上木盒。

“校尉，咱们搜查真得这么严吗？”守城士兵抱怨道。校尉锤了一下守城士兵的头：“今日可是昭明公主成婚的大日子！要是出了差错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男子闻言脚步一顿，随后又重新恢复了那懒散样往城内走去。

全福楼的酒库内，打杂的小厮正拖着疲惫的身体搬运着新到的酒，他一转身便撞见一个穿着破烂头发披散的男子。

“啊呀！”小厮被吓了一跳，随后他嫌恶道，“哪来的乞丐，还不快滚出去！”

男子声音冷冽：“给我装壶酒。”

小厮直接推了他一把：“滚开滚开，没看见小爷正忙着呢……”小厮话还没说完，突然一股冰凉贴上了自己的脖颈。

男子缓缓抬起头，糟乱的头发难掩俊荣，狭长的三白眼冷光阵阵透着杀意：“给我，装壶酒……”

——

“公主公主，你可千万撑着，不能睡啊！”凤栖宫内，锦月将坐在主位上歪歪扭扭的念仪扶正，“殿外的命妇们都看着呢！”

念仪小声哀嚎：“早知道王晏清这么久都不过来，我就再睡会儿了。”

“公主！”锦月低声斥责，随后趁人不注意把念仪举歪的扇子扶正，“公主起身的时辰是司天局的人算过的，怎么能错？”

“公主再忍忍，侯爷马上就来了。”

桃花站在另一侧，上下眼皮也在打架，她时不时的做出各种怪异的表情企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念仪见她这样先是笑了一声，随后转向锦月：“你起的比我还早，难道你就不困吗？”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锦月的脸色就不大好看：“我不困是因为我睡得早，公主昨晚是怎么答应奴婢的？一定会早早睡下！”

“这能怪我吗？”念仪的脸被扇子挡着，所以她也不担心外面的人看见自己这般厚脸皮的模样，“夺洛那小子满京城的追着桃花，后来还跟桃花一道用了晚膳，难道你就不好奇他们昨天发生了什么？”

锦月冷着一张脸：“我只知道公主今日要成婚，得格外仔细。”

念仪自讨了没趣，有些心虚了缩了回去。自从把锦月从苏家救出来，她就再也看不到从前那个对自己毕恭毕敬的锦月了，诶，悲伤……

礼乐声一直不断，突然清婉的小调转而大气磅礴，透过扇面细薄的红纱，念仪瞧见了大殿另一头穿着红金锦袍的人。

“跪——”唱礼太监一声长喝，命妇们纷纷朝着念仪的方向跪下行礼，王晏清走到最前端也缓缓跪下。

沈庭宣作为王晏清的“伴礼公子”一直捧着红绸跟在王晏清的身后，锦月上前从沈庭宣捧着的托盘上拿起红绸的一端，沈庭宣低着头却努力抬眼，锦月不为所动径直走到念仪身边。

“起——”唱礼太监等念仪和王晏清各接过一端红绸这才继续长喝。

宫女太监们依旧跪着，命妇们起身转向长廊弯腰行礼。

念仪右手握着团扇，左手牵着红绸缓缓走下台阶。锦月和桃花跟在念仪身后时不时的替她整理裙摆。

沈庭宣跟在王晏清身后和锦月站在一列，他多次试图吸引锦月的注意却都以失败告终。

从凤栖宫到乾元殿有不短的一段路程，宫内的所有宫人都跪在两侧，地上铺了厚厚的红毯，念仪撇了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红连连摇头。

王晏清注意到了念仪的异样分了一丝心神在她那儿。

“啧。”念仪不满，“浪费啊，真是浪费……”

王晏清没有说话，他攥住红绸走的稳健。念仪的头饰有些重，再加上她没怎么休息好，一时间有些精神恍惚。脚上的绣鞋缀满珠玉，念仪一时不查蹭到了红绸，重心一个不稳就要摔下去。

念仪本能的扑腾，原本就不算长的红绸瞬间便崩的笔直。“公主！”桃花的声音似乎被放大了数倍。

“砰！”念仪毫无形象的摔趴在了地上，王晏清也被扯了一个踉跄，他双眼微睁难以置信的看着掉落在地的红绸。

他注意到了念仪即将摔倒，他以为他可以把念仪拽起来，这怎么可能……

“哎呀！”守在前一个路段的容嬷嬷见状急忙跑了过来，锦月和桃花也反应过来赶紧将念仪扶了起来。

“松什么手啊你个让人不省心的！”容嬷嬷对着念仪满头的珠钗没法下手，她调转了方向一掌拍在了念仪的后背。锦月赶忙捡起红绸，容嬷嬷凶神恶煞的把红绸塞进念仪手里。

一旁的沈庭宣见状赶忙捡起另一段塞到王晏清手里：“长泽！长泽！别发愣了，赶紧走啊！”

吉时就快到了，念仪这一摔耽搁了不少时间。锦月草草的整理了一下念仪的珠钗。念仪对着一旁的王晏清尴尬一笑，随后在容嬷嬷的催促下加快了脚步。

王晏清不愧是世家楷模，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略微加快步伐，王晏清依旧走得笔直，可念仪走的歪歪扭扭毫无仪态可言，这速度没有加快反而变慢了不少。

再拐个弯儿就到乾元殿了，容嬷嬷看念仪这走没走相的悔恨的不行，早知道该让公主多练练的！

守在拐角处的唱礼太监急得直冒汗，眼看吉时就要到了却还不见公主殿下和宣平侯。

好不容易瞥见一抹正红，唱礼太监如释重负马上就喊了起来：“仰天承誉，天偶嘉诚……”

锦月闻言吃了一惊，这段祝词念完公主和侯爷必须得走到乾元台上受百官拜贺啊！可现在还有这么一大段路，此刻她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公主，跑起来，快跑起来！”

念仪要维持端庄走的怪累的，一听到要跑，她兴奋起来小裙摆一提就小跑出去。

王晏清察觉到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他正屏息仔细探查，冷不丁被念仪这一拽，他一下子没站稳。下意识地要用内力平衡住自己，可一想到不能让旁人察觉自己会武，他只得闭起眼摔了下去。

沈庭宣吓得瞪大了眼睛伸手去够，可前面的念仪被王晏清这一拉又被迫退了回去，凤冠实在是太重了，念仪脖子一歪又向后仰去。

桃花连忙垫在念仪身下，锦月飞扑过去抱住了即将落地的凤冠。

乾元殿的殿门大开，坐于上首的皇帝，太子和太长公主自然也看到了另一头摔成一团的状况。

殿外三品以下的官员听到动静不敢抬头，殿内三品以上的官员倒是能偷偷摸摸看两眼。

周伺捂着脸扭到一边简直没眼看，齐韫黑着脸把手上的祝词锦帛捏的变形。

“哎呀！公主发饰全乱了啊！”有宫女喊道，念仪从桃花身上爬了起来，锦月抱着凤冠看着念仪钗环散乱的头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快给公主收拾啊！”容嬷嬷急的也失了仪态，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拥了上去。

“哎呀，来不及了！就这么去吧！”念仪挥退众人。

她刚迈步，袖子就被人一拽，念仪回头看去，一大片绣着金凤的红稠盖住了自己的头顶。

刚刚众人忙乱时王晏清捡起念仪掉在地上的钗子，用尖锐的那一头划开了红绸上的绣球，绣球铺散开盖在了念仪的头上。

念仪被模糊了视线有些惊慌，沈庭宣的声音响起：“民间新妇进门大多以喜帕遮面，只不过得委屈公主……”

公主不同于旁的妇人，这么做确实有损公主体面。

王晏清行礼：“公主恕罪。”

“无碍无碍，请公主和侯爷快些走吧！”容嬷嬷已经顾不得这些了赶忙催促二人动身。

“可这红绸没了怎么办啊！”桃花捡起断成两截的红绸欲哭无泪。

王晏清原本打算用挂在墙上装饰的红绸代替，可他刚一动身，一只细嫩柔软的手便牵住了他的手。

“王晏清你发什么愣呢，我看不清，你赶紧带着我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