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嗟乎！一人之心……”

一个年轻的声音将陈常隶从梦中唤醒。

陈常隶睁开眼，前座的少女回头冲他微微一笑：

“千万人之心也。”短发的少女笑得高深莫测。

旁边座位上端着咖啡的风荻撑着下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两人。

“这谁？”陈常隶在灵场里问风荻。

“不认识。”

“哈哈哈！”前座的傻子在傻笑。

“你们是不是丘市剑灵陈家的人？”灵场里响起了女生的声音。

陈常隶这才反应过来：“你也是灵师？”

“不是哟，”少女回道，“我是器灵。”

“器灵？你是器灵？你怎么一个人坐飞机？你的灵师呢？”陈常隶有点惊讶，像风荻这种有身份证还光明正大跟着灵师上课的器灵并不多。

“你是滨海市卿家的。”风荻放下咖啡，饶有兴趣的看着少女。

“嗯哼，阿慎说其他家族的器灵过得都不咋地，我还不太相信，听你这话的意思……”少女灵动的眼珠子转动着看向风荻，琥珀色的眼睛笑起来像新月，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讨喜：

“怎么，小刀你坐飞机还得有主人跟着啊？”

风荻面色平静，似乎对她的话没什么反应，陈常隶想反驳，但是嘴笨一时也说不出什么狠话。

少女见没有激怒到两人，倒是很自然地马上道歉，然后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叫卿灵果，你们可以叫我阿卿，本体你们之后就可以看到，我是你们陈家请来的客人，正好，之后我们就顺路一起呗。”

陈常隶还有点耿耿于怀，家里面的事有时候自己抱怨可以，但是被别人这样直白地点出来，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不爽。

“你去帮什么忙？我们怎么都不知道。”陈常隶控制着语气问道。

“你们剑灵家上个月的订灵仪式出事了，你不知道吗？”

这个陈常隶还真不知道！订灵仪式上会产生家族新一批的灵师和器灵，这对灵师家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订灵仪式出了问题家族其他人没有传消息就算了，重点是他和家族的族长不到一个星期前还碰了头，而这么大的事，他作为家族年轻一辈最有实力的灵师，也没人喊他回家帮忙啊！

冷静下来的陈常隶越发觉得事情奇怪。

陈宏白可以说是陈常隶灵能方面的启蒙老师，当年他订灵的时候，也是陈宏白力排众议同意他和风荻结契的。虽然他人有时看起来不着调，但是不管是实力还是毫无疑问的，这也是为什么前任族长去世以后，他能以28岁的年龄当上剑灵家族的族长。

陈常隶有点担心，如果问题大到连族长都不能解决，那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小辈又该怎么办。

陈常隶将笔记本翻开，举到风荻的面前，白纸上一行碳化痕迹的字：一会儿跟她一起，探探她口风。

风荻微微点头。

陈常隶咳嗽一声，乖巧道：“这我还真不知道，能说说吗？阿卿姐姐。”

风荻看了陈常隶一眼。

卿灵果看着俩小屁孩眉来眼去，也没想太多，很和蔼地告诉他们，一个月前，陈家的订灵仪式上，有器灵暴走，偏巧这次参加仪式的器灵特别多，导致很多剑灵刚刚化形就受到攻击，引发连锁反应不是跟着失控，就是处在消散的边缘。

“我是治疗系的，剑灵家的情况你们自己也知道，治疗系应该是凤毛麟角，所以就喊我来帮忙咯。”

“好热！”丘市机场，陈常隶背着大旅行包刚走出航站楼，就被无形的热浪逼退回去。

飞机落地后，卿灵果看两人明显都不到拿驾照的年龄，提出跟着她的车走。

“阿慎就是贴心，让他们把车提前开过来了。”卿灵果手指转着一串挂满照片的车钥匙扣，心情愉悦地看着面前粉色涂装的小轿车。

陈常隶将背包放进后备箱，擦擦额头上细密的汗，再看看穿着白色t恤一身清爽的风荻，仔细想想，陈常隶也没在记忆中找到风荻狼狈的样子。

似乎没有什么问题能撼动他一分一毫。

风荻打开车后门，又是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气，陈常隶正准备上车，被驾驶座的卿灵果叫住：

“灵师小哥哥坐前面来呗！你的模样是我喜欢的那种嘿嘿。”

“额，谢谢，不……”陈常隶正想要拒绝，后面的风荻一巴掌拍到陈常隶的肩膀上，把他往前一推，长腿一迈自己上了后座，关上了车门。

“不……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就坐前面指路吧。”陈常隶莫名其妙，挠挠头道。

小轿车穿过城市之后，就上了崎岖的盘山路。

山路继续走着，两边的车辆逐渐减少，道路两旁出现连片的竹林，偶尔会有溪涧穿插期间。

卿灵果心情很好地听着歌，拿出一盒口香糖，递给陈常隶。

陈常隶默默掏出一颗塞到嘴里，卿灵果又示意后面，陈常隶把口香糖往后递。

“谢了。”风荻接过。

接着陈常隶就听到哗啦啦倒口香糖的声音。

？？

车按照导航开到一条乡间小路的岔路口，路口中间是一个指示牌，指向左边的牌子上写着，前方5公里，乡水情景区，农家乐餐馆。指向右边的牌子上没有字。

陈常隶打开车门，下车把右边路口的两个路障移开，清理了下地面的碎石，回到车上。

“这条路一直走就到了。”

这段山路前窄后宽，刚开始是一截坑坑洼洼的土路，卿灵果很是心疼了一番自己的粉色小车，土路没开多久，就变成了双向沥青路，两边的植被却越发茂密，树木高不见顶。

黄昏时刻，天光开始发暗，四下只能听见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和偶尔鸟类飞过的声音。

后面这段路差不多是陈常隶出生时陈家申请修造的，家族所有成年灵师及器灵集体出动，完工质量上佳，也不知道在这种原始森林里面是怎么通过验收的，总之是造福了出世的陈家新一代。

陈常隶原本拿着笔记本一直坐在副驾驶背书，被前面的土坑路颠簸得实在受不了，离家族越近，看着熟悉的景象，陈常隶的心情也很好，就和卿灵果有一茬没一茬地聊天。

“我那两个朋友就是这样，”陈常隶吐槽道，“娇娇越生气，周凰川越是喜欢逗人家。”

\"娇娇？女孩子？\"

“男孩子，反正化形是男孩子。”陈常隶哈哈大笑，差点被口香糖呛到。

卿林果没反应，陈常隶正想解释，一个急刹车，他的脑袋狠狠的往前撞去，半边身子扑在中控台上，他疼得那一声叫唤还没来得及出口，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应急气囊弹出，迅速地撑开陈常隶的脸，陈常隶本能开启灵场侧过身死死抱住座椅，腿抵着车门。

车身翻滚间陈常隶看到卿灵果瞬间变回了器形，是一颗琉璃珠。

风荻也瞬间变回器形，掉入车内，陈常隶只能听见耳边各种纷乱的碰撞声和汽车翻滚撞地的恐怖声响，然后一切恢复寂静，车子侧翻在路边原始森林中柔软的泥地上。

“嘶——小刀——”陈常隶哀叫着，眼角有点模糊，他看不太清楚。

灵场之内的风荻几乎同时有了回应：“常隶！你怎么样！还好吗！”

“我不知道，”陈常隶渐渐回过神来，扒着座椅边向上看去：“身上大概没事，还能动，但是头上可能受伤了，有点，看不清。”

“你往后摸摸，把我扔出去，一会儿拉你出来。”

“嗯……好，我试试。”

常隶把头往座椅上蹭了蹭，左眼视线仍然是一片模糊，他只能闭上眼睛，解开安全带，翻过身一点点伸手往座探，风荻落在车后座位下，刀柄似乎卡主了，长长的刀身戳在椅背上，常隶摸索到刀鞘，使了半天劲，刀鞘滑落，常隶手指被划伤，他换了个方向，另一只手握住刀柄。

“好，把我抛出去。”

车窗玻璃已经碎了，陈常隶扫开散落玻璃渣，撑着被挤压变形的座椅，对着窗户抬手欲扔，突然又停下

“对了，还有阿卿……等等，她是琉璃珠吧！我刚刚看到了，这，这还不得摔碎了！”

“别急，你一会看看你附近能不能摸到，可能刚刚被甩出去了，她有灵力，应该没事的。”风荻安慰道。

风荻被抛出车窗，在半空中化成少年的模样，然后就发现了路中央一颗琉璃珠静静的躺在那。

他双手一撑，跃上侧翻的汽车侧门边，常隶手扶着车门，风荻小心地圈着他的腰，把常隶慢慢带上来。车的另一侧不知为何挤压变形得很厉害，幸好车里没有真的坐三个普通人，陈常隶有点后怕。

风荻跳下车门，拉着陈常隶的手，陈常隶犹豫了一会儿。

刚刚还没有感觉，这会觉得左腿有点没知觉了。

他咬牙也跟着跳下车，风荻扶着他背靠车底坐下，然后把滚到路中间的琉璃珠捡了回来。

陈常隶拿着珠子，来回翻转查看，珠子暗暗的没什么光泽，上面也没有裂痕，只是附着了一点沙石。

他试着往琉璃珠里输了一点灵力，意料之中的珠子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陈常隶坐在车边，脑袋还有发懵。

风荻从后备箱拽出背包里水，陈常隶接过，喝了一口，打湿袖子，轻轻擦拭额角的血迹，伤口还没凝固，也不是很疼：“啧，小刀你帮我看一下，我脑袋没事吧。”

风荻弯下腰，拎着陈常隶的湿袖子慢慢抹开他沾了血污又浸着汗渍额发，常隶的前额一片红肿，不过伤口不深。

“路边窜出来一个东西，卿林果踩刹车大概是想避开。”风荻回答道。

“什么东西？这里都快到家了，能有什么东西？你别吓我！”

“不知道，当时我就看到一个影子，速度很快。”风荻又跳到车上面，把车内的纸巾翻出来。“我们最好马上回去，一会儿天黑太危险。”他把纸巾润湿，轻轻替陈常隶清理伤口。

陈常隶缓过劲来，扶着汽车底盘正准备起身，伸手想让风荻拉他一把，站在他对面的风荻却突然冲过来，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猛拽着他又跌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