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劳燕分飞

“雪初！你来了～”

叶靖泽坐在书房看书，抬眼见披着厚重大氅，面白如玉的齐雪初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抱了一堆卷宗的随从。

好几天没见，他欣喜的上前迎接。

齐雪初是叶靖泽的伴读，自小一起长大，关系情同手足，至少之前是这样的。

叶靖泽怜惜齐雪初身体不好，连忙扶着他坐下，方才还与他说笑，为他研墨的言成溪险些挂不住脸上的笑容。

“殿下吩咐的事情，雪初不敢耽误。”齐雪初轻咳了几声，脸色苍白的笑了笑，眼神无波的扫过样貌出众，安静站在一旁的言成溪。

这次前来，是为了谈正事，本来三皇子叶靖泽欲与王家结盟，可如今国师大人一句话就让王家翻了跟头，当务之急，他们要想办法撇清和王家的关系。

齐雪初开口之前抬眼看了看言成溪，见他好像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叶靖泽本来坐在齐雪初身侧专心致志的看着他，回头看向眸中似有哀怨的言成溪，顿了顿，奇怪的怜惜又涌上心头。

他沉声道：“成溪是自己人，不用避着他。”

齐雪初垂下眼看着自己没什么血色的指尖，温柔的轻声笑道：“听闻殿下多次对言公子出手相助，想必一定很器重他，是我多虑了。”

言成溪站在叶靖泽身后，紧贴着他，对齐雪初笑了笑。

谈完事情以后，齐雪初提出告辞，叶靖泽有些不舍。

“如今临近中午，不如留下来一起用完午膳再走吧？”

齐雪初笑着问，“言公子最近一直住在殿下府上吗？”

叶靖泽愣了愣，说道：“是啊，成溪在上京城没有自己的府邸，我总不能放着他不管。”

齐雪初点了点头，他让随从给他披上大氅，回头对三皇子殿下勾唇一笑。

叶靖泽看着眉眼浅笑的齐雪初，只觉得他整个人都飘远了。

“从前……原来都是我会错意了，殿下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辅佐您的。”

刚刚在书房内，叶靖泽与言成溪二人之间的亲密肉眼可见，齐雪初拢着大氅坐在马车里出神。

好一个挑灯夜读，红袖添香。

这一个月来，自小相伴的两个人恍然间似乎已经渐行渐远。

赶车的马夫请示要不要直接回丞相府。

齐雪初想了想，让下人打道去茶楼。

中午施青虞不想在府里用膳，在老管家忧愁的目光中，拉着高冷出尘的国师大人一起去了外面。

他们来小世界主要是为了散心，行事间少了很多顾忌，自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郁怀青则万事都依着施青虞，只要他老老实实待在自己身边就行。

上京城的春江湖边建了一座格外雅致的茶楼，位置宽敞景色优美，从二楼的栏杆处望去，杨柳依依，垂枝拂水的画面尽收眼底。

有点身份地位的客人大都会选择来这家茶楼喝茶。

施青虞他们要了茶水菜品，在拐角处隐蔽的窗户边就坐。

下人们在另一桌，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郁怀青一只手挽着宽大的衣袖，亲自给施青虞布菜。

看着小孩乖乖吃下他夹到碗里的菜，郁怀青很快又给夹了一碗，自己面前却没怎么动。

好像看着施青虞吃，他就能饱了。

另一张桌子上，国师府的侍官商路一脸麻木的吃着菜，还不时招呼着身边的人吃。

身为一个在国师府打工的无神主义者，都要怀疑他家不近人情的大人是不是被夺舍了。

不过没关系，国师府短时间看上去不会倒，这份铁饭碗他还是很珍惜的。

施青虞一边享受着郁怀青的投喂，一边开心的吃着瓜。

“诸位听说了吗？京城书院的那位，多次让三皇子殿下冲冠一怒为蓝颜呢！”

几个世家子凑在一起说笑，茶楼的各个位置隔得距离很远，既有充足的视野，又不会被打扰到。

加上他们有意注重分寸，声音很小，身边还围了家仆，基本不会被旁人听见。

当然这些人中要排除竖起耳朵五感较常人敏锐的施青虞，郁怀青眼神微动和他对视了一眼，显然也听见了。

“三皇子殿下自己才识出众，向来礼贤下士，也许是看重他的才华呢？”

“嗤，言成溪是有才华不错，不过也就一般吧，也不知道他那名声怎么传出来的，你知道那天和他起冲突的是谁吗？”

“谁啊？”

“是四王府的小公子，叶靖周！人家那是自幼被山长看重，年纪轻轻就考了解元的神童！若不是年龄太小，被山长压着，早几年就可以科举入仕了！”

“言成溪仗着自己读了几本书有点名气，公然对四王府的小公子论点提出质疑，想踩着人家往上爬，被辩驳了还倒打一耙说小公子以势压人，我看啊，他是疯魔了～”

“噗，我看还是三皇子殿下疯魔一点儿。这么个东西还要护着，除了四王府的公子，还为言成溪得罪了好几位大臣家的公子，大概真的是淡泊名利，一心学术，对上面的位置不敢兴趣了吧哈哈～”

最后说话的是大皇子身边的近臣，管那三皇子在想什么，是不是看上了言成溪，他脑子越不清楚，他们越有利。

几个世家子说说笑笑，又转到了别的话题。

若是叶靖泽在上京城有威望值的话，此时恐怕已经掉了不少。

施青虞咬着筷子腮帮子不动了。

男人淡淡看了他一眼，轻声指责：“吃饭不要咬筷子。”

“哦。”

施青虞放下筷子看向郁怀青。

“那叶靖泽身为气运之子这么好拿捏的吗？”

怎么和偷渡者待在一起像是失了智？

郁怀青见施青虞不吃了，抬手给他擦了擦嘴角。

垂着眼，神色没什么变化：“偷渡者的系统会非法制作一些道具，可以帮助偷渡者攻略。”

施青虞生气道：“那岂不是拿他们没办法了？”

随便对别人用点好感度道具，有人保驾护航，在小世界里那不就是横着走了？！

郁怀青看着怒气冲冲正义感十足的小神明轻笑了一声。

给他解释：“一般都是有限制的，非法系统不做慈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升级，它也没那个能耐大量制作道具。偷渡者换取道具需要很多积分，轻易不会对人使用。”

拾级而上的齐雪初带着随从出现在楼梯口处。

“并且，心性够坚定之人，直接使用道具，对他无效。”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和国师一起从内院出来的偷渡者，施青虞好奇的问道：“那他有没有对你用？”

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郁怀青把小神明的未尽之言看在眼里，趁着众人不注意，飞快的凑近在他的薄唇上啄了一口。

施青虞捂着嘴巴，瞪大眼睛看向表面一本正经眉目淡淡的国师大人。

郁怀青定定的看着他，声音温柔了些许：“他用了，可惜我的这里早就被填满了，什么东西也塞不进来。”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对施青虞道。

施青虞立刻把脸埋了下去，装作没听见，害怕郁怀青在外面乱来。

“见过国师大人。”齐雪初带着随从上前行礼。

他也不想凑上来讨嫌，谁不知道国师性格冷漠不近人情，从不和上京城的世家贵族们有来往。

如今凑巧碰上了，国师也看见了他，不管郁怀青认不认识他，他都该上来行了礼再走。

郁怀青收回落在施青虞身上的视线，淡淡看了他一眼，态度冷淡的应了一声。

算是给了他面子。

齐雪初暗自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告辞，被坐在国师身旁的施小公子叫住了。

“既然遇到了，不如坐下来一起吃茶，二楼位置也不多了。”

齐雪初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去看国师。

郁怀青没说什么，直接起身，和施青虞坐到了一处，主动给他腾了位置。

这下，齐雪初也不好推辞了。

他坐下的时候轻咳了几声，残羹剩饭让小二撤了下去，施青虞主动给他倒了杯热茶。

“你身体看上去有些不好？”

齐雪初温和道谢，“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就是幼时受了点寒气，如今比较怕冷。”

他不说众人也发现了，就算早春的天气有些凉，也不至于披着大氅出门。

随从最近看冷落他家公子的叶靖泽很不顺眼，插嘴道：“明明是公子年幼时跳那冰湖拼死救了三皇子，本来养养就好的身体这才落了一身病根！”

“阿全！”齐雪初低斥了一声多嘴的随从，见国师神色未变漠不关心，这才放下心来。

转头和如今身份很不一般的施青虞道歉，“失礼了，都怪我管教不严。”

施青虞拍开在桌子下抓着他手玩的某人，笑眯眯的道：“没关系，在外面不用太过拘礼。”

齐雪初笑了笑，对这位众人口中的小霸王心生了些许好感，施小公子并不像传闻中那么难相处。

果然，传言不可信。

“三皇子殿下应该和齐公子的关系很好吧？”

齐雪初想起这么多年来和他相互扶持，一起长大的叶靖泽，下意思的想点头。

可是多了一个让他百般爱护的言成溪……

原以为两个人之间只是一层窗户纸的关系，如今看来，倒是他自作多情了……

齐雪初喝了一口温水，苍白的脸色在雾气氤氲下多了几分血色。

他轻声道：“应该还不错吧。”